林琅的身影凝实于星亭之中,周身并无惊天动地的气势散发,却仿佛一个无形的黑洞,将周遭所有的光线、声音乃至道韵都悄然吸纳,使得这片星辰秘境的核心陷入一种绝对的静谧与臣服之中。他看向面露惊容却强自镇定的玄机圣者,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赞赏。
“能窥破本座一丝痕迹,你在此界也算难得了。”林琅的声音平淡,却带着直达灵魂深处的威严。
玄机圣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苦笑道:“前辈谬赞。晚辈……实则并未算出您的存在。”他坦然承认,“自血河道友横空出世,其命格轨迹便如同坠入迷雾,天机混沌,不可揣度。晚辈穷尽心力推演,亦只算得一片虚无。正是这片‘虚无’,让晚辈断定,血河道友身后,必有超脱此界天道规则的存在干预。”
他抬手指向这方星辰秘境,语气带着几分敬畏与自豪:“至于能道破前辈行藏,非晚辈之功,实乃倚仗这‘天衍道宫’历代先师心血加持。道宫历经万载祭炼,已近乎通灵,与周天星辰共鸣。方才前辈气息微露,道宫便自发预警,星辰轨迹为之偏转,晚辈……不过是读懂了道宫传来的‘警讯’罢了。”
林琅闻言,目光微动,心中与万灵血珠意念交流:“此人所言道宫通灵,竟能微微感应到我之存在?莫非……他也是相天师一脉?”
“相天师乃窥探命运长河的异数,诸天万界亦属凤毛麟角,哪有这般容易遇见?”万灵血珠的意念带着一丝嗤笑,“小子,你撞大运碰上一个已是造化。此人所言,更像是这方道宫本身特殊,集万载香火信念与星辰之力,成了件罕见的通灵至宝,对超越本界极限的力量有本能感应罢了,与相天师操弄因果的本事相差甚远。”
林琅心下了然,不再纠结于此,目光重新投向玄机圣者,直接问道:“你费尽心机引本座现身,所欲为何?”
玄机圣者神色一肃,再次躬身,语气无比恳切:“前辈明鉴!晚辈寿元将尽,大道在前,却如镜花水月,心实不甘!窥见血灵丹之玄妙,又感前辈通天手段,方知机缘或在此处!晚辈别无他求,只求一线延寿之机!为此,愿付出任何代价!”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瞒前辈,晚辈虽算不出您与血河道友的根脚,但以自身命格推演,此番际遇,于晚辈而言,确显露出一丝‘生机’之象。故而,晚辈愿赌上一切!”
“任何代价?”林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包括……放弃自由,成为本座的血奴,受我禁制,生死皆由我掌控?”
玄机圣者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血色尽褪。成为奴仆,失去自我,这对于一位屹立大陆之巅数万年的圣者而言,是比死亡更难接受的屈辱。他沉默良久,最终艰难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前辈……恕难从命。晚辈活了这般岁月,权势、修为,早已看淡。如今所求,不过是想得大自在,逍遥天地间,享生命之趣。若为苟活而沦为傀儡,失了本我,与行尸走肉何异?那并非晚辈所求的长生。”
亭内气氛顿时凝滞。血河在一旁屏息,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然而,林琅却并未动怒,反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早就看出,这玄机圣者道心通透,并非贪生怕死、可随意拿捏之辈。他话锋一转,开出了另一个条件:“不愿为奴,但需为本座效力百年。百年之内,助本座掌控此界局势,本座亦可助你寻一佳徒,传承你这天衍道宫道统。百年之后,予你真正自由,任你遨游星海,如何?”
“前辈此言……当真?”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百年光阴,对圣境而言不过弹指一瞬。用百年劳役,换取真正的长生久世与未来的自由,这简直是他不敢想象的优厚条件!
“本座言出必践。”林琅淡淡道。
玄机圣者再无犹豫,深吸一口气,朝着林琅深深一拜:“若得前辈如此承诺,晚辈玄机,愿奉前辈为主,效劳百年!此心天地可鉴!”
“善。”林琅颔首,屈指一弹。
一滴殷红剔透、内蕴无尽生命玄奥的血灵族本源因子,缓缓飞向玄机圣者。同时血河也拿出了积攒的精血供玄机圣者使用。
玄机圣者放开所有心神防御,任由那滴本源融入眉心。刹那间,磅礴的生机与全新的法则感悟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他衰老的躯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活力,灰白的发丝转黑,皱纹抚平,久违的青春气息重新焕发!更重要的是,他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寿元,瞬间变得浩瀚如海,看不到尽头!
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玄机圣者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纯粹的笑容,他再次向林琅恭敬行礼:“玄机,拜见主上!百年之内,任凭驱策!”
林琅看着他,平静道:“既入我门,当知规矩。第一件事,便是好好‘配合’即将到来的那场联军之役。”
玄机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属下明白。定会给主上,演一出好戏。”
次日,一则震动大陆的消息传出:天衍道宫宣布,为维护星域秩序,将倾全宫之力,加入“伐血联盟”!此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引得大陆哗然。本就与血煞门势同水火的万化剑宗立刻响应,烈阳、玄冰两大王朝残部及各路附庸势力也纷纷汇聚,一支看似强大的讨伐联军迅速成型。
然而,这实则是林琅与玄机唱的一出双簧。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青曜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之中。玄机凭借其威望,屡次“英明”决策,将联盟中那些忠于传统、或对天衍道宫并非死心塌地的附属势力,以及烈阳、玄冰的最后精锐,一次次送入血煞门预设的绞肉机般的战场。血煞门修士在血灵丹的加持下,愈战愈勇,通过吞噬海量精血,修为集体暴涨。而联军则在一次次“惨胜”与“战略性失败”中不断被放血、消耗,实力飞速衰退。
短短一年光景,大陆人口锐减近四成!浩瀚疆域化作焦土,无数宗门灰飞烟灭。而吞噬了如此庞大体量的精血后,一众吞服了血灵丹的修士实力也水涨船高。反观联军,只剩下来自天衍道宫和万化剑宗的核心力量,固守在万化剑宗的擎天剑域,作最后的困兽之斗。
最终决战的战场,毫无悬念地定在了擎天剑域。此刻,这片曾经的剑修圣地,已被无边的血色煞气笼罩。血煞门将剑域围得水泄不通。
大战爆发,其惨烈程度远超以往。剑气与血光煞气疯狂对撞,空间成片崩碎。血煞门修士在血灵丹支撑下,悍不畏死,伤势瞬间复原。万化剑宗的剑修则在宗主剑圣的率领下,爆发出决死的意志,每一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玄机则与天衍道宫另一位至尊巅峰的长老,联手“对抗”血河,圣境级别的战斗余波便让山河失色。
战役持续了数日,就在双方看似陷入胶着,万化剑宗修士凭借剑域地利和护宗大阵苦苦支撑,凌霄剑圣甚至开始燃烧本源,准备操控阵法发动拼死一击之际——
异变陡生!
一直在与血河“激烈”交锋的玄机圣者,身形猛然暴退,并非攻向血河,而是毫无征兆地,携雷霆万钧之势,一掌印在了正全力催动剑域核心阵法的剑圣后心!
“噗——!”
剑圣浑身剧震,周身澎湃的剑元瞬间溃散,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身旁那原本应是最大依仗的“盟友”,眼中充满了惊愕、愤怒与彻底的绝望:“玄机!你……!”
“道友,大局已定,何必徒增伤亡?”玄机面色平静,眼神却冰冷无情,下手更是狠辣无比,磅礴圣力瞬间侵入剑圣经脉,将其彻底禁锢,“此乃天命所归。”
这一掌,不仅重创了联军的最高战力,更是彻底击垮了万化剑宗残存修士的最后一丝信念。宗主被最信任的盟友背叛、制服,护宗大阵因核心受创而剧烈波动,随即开始崩溃。
“门主!”
“师尊!”
无数剑修发出悲愤的嘶吼,阵脚大乱。
“就是现在!杀!”血河岂会错过如此良机,一声令下,血煞门大军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汹涌灌入剑域核心区域。失去了统一指挥和阵法庇护的万化剑宗弟子,在如狼似虎的血煞门修士面前,几乎沦为被收割的草芥。
兵败如山倒!一场歼灭战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与掠夺。负隅顽抗者被瞬间吞噬,试图遁走者也被早有准备的血煞门高手截杀。擎天剑域,顷刻间化为真正的修罗地狱,残肢断臂与精血汇成的溪流在破碎的山河间流淌。
剑圣被玄机以秘法封印,囚禁于特制的禁制之中,面色死灰,道心近乎崩碎。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终的败亡,并非源于正面的不敌,而是源于最信任盟友从背后的致命一击。
剑圣被擒,万化剑宗的核心抵抗力量被迅速肃清,青曜星之上,再无成建制的力量能够阻挡血煞门的兵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