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人说话，空气里似乎能听见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是两人之间如履薄冰的信任。
李壑陵神色冰冷，狭长的凤眸阴暗深邃。
“皇嫂还不知道吧？你们沈家的好女儿，这两年在南周混的风生水起，不仅攀上了贺兰弋这个掌权人，还知道如何把他哄开心。她要想继续在南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然要巴结好她的男人。”
他阴戾的双眸洞穿苍穹，薄唇紧抿，怒气聚在眉间，威压之下众人连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
只有沈雪环例外，她拧着眉头，把刚才想说的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李壑陵对贺兰弋的敌意太大了，她坦白身份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今晚他既来兴师问罪，就让他问吧，没被当场抓住就没证据，依他的性格，没证据的事再怎么笃定也有回转余地。
“岘王殿下，如今敌我皆在明处，无论那女人是真是假，贺兰弋已经摆驾京城，殿下不如先考虑如何用好这步棋，把北澧能得到的利益最大化。”
“呵。”
他冷笑，轻蔑看着她：“避重就轻，你明知道本王在意的不是贺兰弋。你们俩之间不清不楚，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来还好，他刚出现你就敢凑上去，这会不怕死了？不怕被追杀了？挺好，本王之前为你谋路的样子，像个笑话。”
沈月瑢听完身子一颤，连忙拉住她：“你去找贺兰弋了？你真的认识那个疯子？”
沈雪环一个趔趄勉强站稳。
“姐，你别听他胡说，不是这样的。”
她耐着性子看向李壑陵，不卑不亢：“我从没主动找过他，王爷扣我罪名也得讲事实吧？一直以来不是我不说实话，是我说实话你也不曾信。我说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也不会背叛北澧，我说到就能做到。”
“而王爷呢，京城谁都知道，王爷对我的态度跟其他女子不同。可你自己最清楚，当初从落川追到姚江，不就是担心我是南周细作，害怕我通风报信吗？”
男人不悦地皱眉，眼眸倏忽暗了下来。
“好，你要说这件事，那我们就当面捋个明白。”
他一身肃杀前进一步，她下意识后退，始终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你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不可疑吗？夜闯大理寺，指使沐雨杀手杀本王的嫌犯，不可疑吗？曲意逢迎，不择手段也要待在本王身边，不可疑吗？甚至怕本王不上你的勾，还去引诱瑞王，你自己说，这一切怎么解释？”
他每说一件事，沈月瑢都惊讶一分，这些事她掌东宫后都看过卷宗，瑞王求赐婚被拒的事，她也有耳闻，但个中真正缘由她一直不理解，这会听来简直荒谬。
明明是自己娇滴滴漂漂亮亮的小妹妹，怎么会做出这些事？
“岘王殿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雪环在南疆大营长大，从小学的是赤胆忠心，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的。”
她神色微乱，紧紧握着她的手。
“无论贺兰弋也罢，瑞王也罢，说到底都是男人，男子对女子动心是人之常情，雪环也左右不了啊，岘王殿下万不该拿这种事玷污女子清誉。”
“清誉？”他嗤笑，冷冷看着这位新晋的皇嫂，压制的怒火隐含讽刺。
“皇嫂太小看你妹妹了，你还不知道吗？数月前，让本王在京中抬不起头的温泉别馆一事，就是沈二小姐的手笔啊。”
“什么？”沈月瑢转头看向她，“他说的是真的？”
沈雪环捏了捏虎口关节，不甚乐意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被迫的？”
“皇嫂真会帮她找补，她确实是身不由己，中了烈药才找本王纾解。可那药是贺兰弋下的，皇嫂觉得，他们二人的关系会这么单纯吗？”
“李壑陵，你少胡编乱造，那药不是他下的，是沐雨每个人服药后的副作用不同，他也不知道会这样。”沈雪环眉头紧皱，愈发忍不下去了。
“不见得吧，”他凤眸轻挑，冷邪睨了她一眼，“沈二小姐别忘了，藏金楼里你亲口说的，七日。”
“碰——”
一拳捶在桌子上，砸出沉闷一响，要是她武功还在的话，桌子就保不住了。
“我都说了，药性激发以后人是没有神智的，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根本不知道，你若非逼我认下，那也无话可说。”
“什么七日？击破藏金楼之后，你们不是失联了吗？还有什么事是朝廷不知道的？”沈月瑢不解。
“我没有意识，姐姐去问岘王殿下吧。”沈雪环垂眸不再多说。
“无妨，既然沈二小姐不赞同，本王也不会严刑逼供。但现在贺兰弋就在京城里，本王对你有一百个不放心，需时时刻刻看着才好。”
李壑陵朝外挥挥手，暗卫忽然涌入殿中，把沈雪环围在了中间。
“捆回王府严加看管，除了本王，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李壑陵，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看着明晃晃的锁链，沈雪环一口气堵在心口，喉咙一阵腥甜。
“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何必用这种折辱人的手段？”
“你管这叫折辱？那你做的好事呢？”
他转身的脚步忽然停下，鬼魅般来到她身边，视线从衣襟前冰冷扫过，冷冷蔓过她胸口的高低起伏，一路来到腰身上。
手指一动，他从她腰带压盖的里襟里，抽出一块锦蓝色布料，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看来偷人这种事，二小姐并不擅长。”
身边冷风一扫，高大的玄色身影头也不回走远了，清冷松香随之散入晚风。
沈雪环捏住裙摆忍无可忍，一拳狠狠捶在地上。
这东西整齐压着，一定是贺兰弋故意放的！
有沈月瑢在，她不能眼看着妹妹被王府暗卫带走，连忙拿出东宫女主人的架子来。
平时就罢了，如今事赶事，岘王正在气头上，人落进他手里哪有好果子吃。
“今天本宫在，谁敢动沈二小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