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意赅，朗朗上口，又暗含一股意气豪情，很容易记住。”
“我看公子能以此为抱负，志向高远，日后定然能够为云苍国的百姓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田启明怔愣在原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此时姬无殇忙完了，兰清雅起身与田启明告别，抱着书回到他的摊位。
那日之后，兰清雅便不再出门。
留在小院中打坐修炼，间或读书。
后来听姬无殇说，田启明真的中了，高中榜眼，殿试之后被女帝亲指进了翰林院。
他还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兰清雅，被姬无殇糊弄过去。
几年后，兰清雅终于踏出了那个小小的院子，掐了个隐身诀来到武阳侯的府邸。
君莫笑这一世投胎到了此处。
是武阳侯沈子平的第三子，取名沈翊君。
今年，武阳侯与他的两个儿子就会战死沙场，只剩下年幼的沈翊君。
他们是为国捐躯，女帝追封武阳侯为武阳公，国公的爵位由沈翊君继承。
自此沈翊君便开始了他天才少年将军传奇的一生。
此时才开春，他老爹还没死。
兰清雅看着被仆人送出来的小小男童，不禁百感交集。
是君莫笑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虽然稚嫩，却依旧那般持重寡言。
如此小的年纪，面容还是粉雕玉琢的细腻可爱，可脸上的神色却如老学究一般，仿若那张白嫩的面皮下是冰雕的骨肉。
看得兰清雅心中一叹。
不愧是高洁深沉的君莫笑。
“师尊...”兰清雅轻声喃喃。
忽然，小沈翊君似有所感的转过头，看向兰清雅的方向。
她立即噤声，与他对视，心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公子，怎么了？”老管家随着他看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发现。
小沈翊君摇了摇头，抬脚上了马车。
侯府有自己的家学，可为了响应号召，还是去上了女帝办的学院。
这个时候便能看出高门子弟的卷来了。
从国学上了大半天的课程，下了学他要到家学继续念书。
从家学出来还要到武馆练武，一日练武一日骑射一日琴棋书画。
君子六艺一个也不能落下。
直到夜色渐渐深浓，沈翊君才拖着小小的身体回房休息。
她一直隐身跟在沈翊君身边，小小少年时常露出疑惑的神色。
兰清雅只觉得他这样像个秀气俊美的小老头，实在好笑。
这一日，他依旧疲惫不堪地梳洗完，倒在床上。
兰清雅顺势坐在床头，像以往那般看他入眠。
他却始终盯着虚空，半晌小声道：“你跟了我好几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可我能感觉到你在。”
兰清雅脸上的神色一僵。
果然是师尊。
她如何都骗不过他。
“你要是在，就敲一下床铺。”他依旧小声道。
兰清雅犹豫半晌，伸手在他的木质床沿上敲了一下。
咚。
终究是个孩子，沈翊君那张好看的小脸立时掀起一个弧度，翻了个身道：“你是神仙吗？”
兰清雅心道，她该算是了吧，虽然还没去上界报到。
咚。
“你为何跟着我？”
这个问题不是简单就能回答的。
兰清雅正思索着如何回他，忽然觉得胸口处出现闷痛。
糟糕，她见到师尊，一时忘形，忘了不能将法术用在凡人身上。
如此，她会遭到反噬。
可她真的很想他。
看着眼前还带着疑问的小小少年，她带着七分眷恋不舍，走到书桌前给他留下几个字，悄然离开。
沈翊君等了半晌没有回应，察觉到她已经离开，心中升起两分失落。
毕竟不曾见过，只是一种感觉。
它或许是孤魂野鬼，暂时无处可去也未可知。
此刻，该是投胎去了吧。
他想着，很快闭上眼睛入睡。
第二日清早，他被丫鬟叫起来。
身边的大丫鬟书香整理好床铺行至书桌前，笑道：“公子也真勤奋，每日里早出晚归的，还有空写字呢？怎么跟公子平日里练得不同？清秀了不少。”
沈翊君理袍子的手一顿，转身过去将书香手中的纸拿过来。
上面写着一行字：宝剑锋从磨砺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灰心丧气，有人在日后等你。
他一瞬间怔住，是昨日那东西留下的。
这字，写得倒是十分娟秀好看。
他将那纸夹在最常翻看的一册书中，抿唇对书香道：“这纸给我留着，别让任何人动。”
书香：“是。”
离开了沈翊君的院子，兰清雅飞到荒山野岭的山顶上去散心。
看到幼年的师尊，她心情复杂难言。
他用自己身体献祭给两界之门的画面突然如昨日发生的一样，清晰起来。
她躺在陡峭的山尖上，望着满天繁星，脑袋放空，尽量排遣心中的闷痛。
直到天边泛起浅白，金红的朝阳升起照在身上，她才起身恹恹地回去找姬无殇。
姬无殇看到她，一脸无语：“我说小师妹，你不是说就去看一眼就回来吗？怎的一去七八日？”
“我还以为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差点给三师兄吓死。”
“你要是临时撂挑子，我上哪儿找人给师尊做劫去？”
兰清雅扁扁嘴，上前抱住他，声音哽咽：“三师兄...”
姬无殇神色大变：“怎么了？师尊死了？”
兰清雅破涕为笑，冲他翻了个眼白：“我只是想师尊了，看到他那么小一只，有些感慨罢了。”
姬无殇当即推开她：“那你在这儿抱着我哭，真是莫名其妙。”
懒得理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她坐在院子里倒了杯茶：“我身份的事情，搞定了吗？”
姬无殇点头：“你是紫金光禄大夫白文渊大人的独女白清雅，自小养在乡下祖母身边，今年六岁，才接到云苍城。我已经将他们的记忆修改了。他们如今正等着你到家呢。”
说起这个，姬无殇就忍不住牢骚：“你已经迟了两日了。”
兰清雅却并不在意：“路上随便一耽搁，差个几日很正常。别担心。”
姬无殇拿她没辙，叮嘱道：“记得，情劫情劫，便是让他对你动情之后，狠狠虐他，心遭凌虐才能算作劫难，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