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雅只觉得背后寒气直冒。
他们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纤瘦的身形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兰清雅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能在心中狠狠念出夜幽寒的名字。
伫立半晌，她拉着扶枫朝那群孩子走去。
毕竟都只是小孩子，见她走过来，很快就有人坚持不住，露出忐忑的神色。
兰清雅心中一松，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反应。
念头未落，却见这些孩子中跳出一个个头不大的男孩，挡在了他们身前，恶狠狠地看向兰清雅。
“你和他，你们从哪儿来？”
这孩子看上去十一二岁，眉眼长得很是清秀，一双圆圆的眼睛杏仁一般，此刻眼中却带着凶狠。
兰清雅还能被个孩子唬住？她呵呵一笑，反问：“你又是从哪儿来的？就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我，我家在云苍国。”
“那你多大了？”
“十一岁。”
“那你叫什么？”
“我...”他好像想不起来了，皱着眉头思索半天，最后喃喃道：“我叫十一。”
“你这么护着他们，他们跟你是一起的？”
“当然了！我是老大，我当然要护着他们！”十一昂了昂下巴。
“那十一哥哥，我们也需要保护，你会护着我们吗？”
“会！”
“谢谢十一哥哥！”
兰清雅扯着嗓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装小孩逗小孩。
十一看着她目光亮闪闪的，心中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道：“你们就站这里，其它的交给我。”
“嗯！”
几句话，他们已经是一个阵营了。
扶枫看着她连个孩子都哄，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兰清雅观察着十一的样子，心中明了，他这是被带进来之前就被篡改了记忆。
他叫十一，大概是因为他是这里的第十一个孩子。
不管卖家是不是同一个，他们被统一编过号了。
且从十一的态度来看，这些孩子应该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意味着，这个产业有一个统筹的卖家，将这些孩子收集到一起，运到这里卖掉。
兰亭居也收散户卖过来的奴隶，比如她和扶枫。
出手之后他们还提供将孩子养育长大的服务，这需要时间周期。
无论什么生意，时间变长，成本就会大幅增加。
这人的手笔不小，野心也不小。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违逆段慕阳决策的黑色产业，往大了说日子久了，凡界修士大量失踪，难免会引起他们这些宗门的重视。
到时候调查就成为必然，若查到是魔界搞的鬼，段慕阳就算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既能搅乱局势，还能赚取资金壮大自己。
刚刚他们进来时，那支应说一个孩子能卖到两万上品魔石，应该还只是提货的价格。
兰亭居作为中间商，不加利润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里的孩子，平均一个能卖出很高的价来。
翻倍？或者更高。
看样子，这里每月都会买卖几十个孩子，甚至更多。
将这种高价生意做到如此规模，如段慕阳说的，这人只能是魔君夜幽寒。
只有他有这个条件。
兰清雅转头看向其他小孩。
他们如今还只是孩子，想要达到魔族进补的标准，必须给他们时间长大。
所以今天，不，几十年之内他们都不会有危险。
兰清雅思索着，抬眼看向四周的走廊。
水晶玻璃后，是一个个魔族，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些孩子。
虽然戴着面具，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段慕阳。
他站在二楼最显眼的位置，一只手放在玻璃上，似乎想要触碰她。
兰清雅垂下眸子，不再看他，继续思索。
他们被标记上主人之后，会被带到哪里圈养呢？
像狗一样在笼子里？
还是像猪一样，给盖个猪圈？
毕竟都是人，也不至于太差劲吧？
若没有好的环境，对修为提升也是有影响的。
她有些好奇。
这些孩子都凑在一处待着，以获取些安全感。
兰清雅看着十一走到她身边坐下。
方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咄咄逼人地小勇士气势已然不见，坐下来后，现出了些许沉静。
这在十一岁的孩子身上，十分难得。
咕噜噜...
是十一不安分的肚子在响。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最是能吃。
“你饿吗？”兰清雅开口问道。
“有点，不过没事，我能忍。”他冲她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多大的孩子，就被迫学会了坚强。
兰清雅伸手掏出别在后背的两个饼子递给他。
十一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有吃的？”
她轻轻地道：“卖我进来的人还算有点良心，他说是最后一次管我了，让我带进来的。我不饿，给你吃。”
十一看了看她旁边的扶枫：“他不吃吗？”
扶枫也摇了摇头。
他这才接过来，将两个饼子掰成好几块，给每个孩子都分了一块。
虽然不多，勉强一人一口，但他没吃独食。
这样生死攸关的情境下他还能做到与别人分享，兰清雅对这个孩子有些刮目相看。
三楼的一个人正垂头看着下方的情形，他戴着一张苍鹰面具，露出来的眸子划过阴鸷和凉薄。
他无意识地右手摩挲着左手的无名指，冷冷地对旁边人道：“十三，我要了。”
兰亭居的随侍立即记下来。
与此同时，二楼的段慕阳说出了同样的话。
身后的随侍道：“抱歉，已经被人定走了。”
段慕阳目光猛地锐利起来：“什么时候定走的？”
“就在刚刚。”
段慕阳立即在整个兰亭居搜寻，最终将神识锁定在了三楼那个鹰头面具人的身上。
他一个闪身，瞬间就到了那人跟前。
三米开外，堵住了他的去路。
面具人立即看到了段慕阳，从他的气势上就有了判断。
他咬牙后退半步，身体紧绷。
现在段慕阳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
面具人迅速得出这个结论，他转头对着随侍道：“怎么回事？那人影响我休息了。”
他说出的声音刻意压低，段慕阳敏锐地动了动耳朵，目光紧盯着他。
两个人此时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岂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