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每一个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莫孤琴苦笑一声：“这就是让我最难过的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吗？”
娄一格冷冷的盯着莫孤琴，眼中充斥着怒火，但却还是强行压抑着问道：“为何？”
“因为你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坏人。”莫孤琴道：“你们就应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更应该自私自利，背信弃义。如果你们是那样的人，事情就简单多了。杀就好了，杀光你们，我就不必痛苦。偏偏你们在很多地方，能称得上是一句好人。”
因为坏也坏的不彻底，好也好的不彻底。所以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将他们一棍子打死，却也没办法将所有事情都一笔带过。
“九华山死了这么多人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很多人都来和我赔礼道歉。可你到现在都不觉得，你当初做的事情是错的，九华山的其他人也一样。她的死不应该像一块石头被丢进水里，一点水花都没有就被吞没。这实在太不应该。”
娄一格冷笑一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殊不知胜者为王，败者寇，乃是世间真理。你如今有这样的地位和实力，难不成是靠吃斋念佛？”
莫孤琴静静的看着娄一格，忽然笑了一下：“是啊。有了力量，就是会索取更多资源，你是这样，我也是。当九华山被我攻破，我思考了很久。我想要想清楚我到底在恨什么。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其实我在恨，像我们这样的人。”
“当我开始修炼时，我觉得我的眼中装不下那些没有资质的凡人，当我修为渐高后，我的心中已经不将那些低阶的修行者当做人了，至少，他们与我不是同一类。我走的越高，我眼中能看到的就只有站在我身旁的、以及高过我的人。”
“但归根结底，我们本应该是同样的人类，我们都曾经作为孩童，最终归宿于死亡。”
“可为什么，我们就逐渐成了人上人，逐渐踩在了那些普通人的头顶，然后他们反倒成了蝼蚁、草木、牲畜、马牛？难道是他们自认卑贱吗？又或者是我们太过贪婪，丧失了为人的同理之心？”
娄一格越听脸上的神色便越是怪异，尽管被束缚着，可他看向莫孤琴的视线中满是轻蔑不屑。
这女人到底在说些废话？
人自然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不能修炼的贱民、低阶的修行者，凭什么和他娄一格相提并论？
他宁肯相信莫孤琴是为了成为九华山的大当家，才会设计出这么多阴谋诡计。也没想到她的目的竟然这样愚蠢。
娄一格道：“莫孤琴，你疯了吧？”
莫孤琴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们都疯了。只有疯子才会想着掠夺践踏，只有疯子才会以别人的痛苦为养料，滋养自己的欢乐。这世上有太多疯子了，我也是其一。因此，疯子是需要戴上镣铐的。要不，他们就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
娄一格紧皱着眉头：“别和我绕弯子，你到底想要什么？元灵石？元宝？还是九华山当家之主的地位？”
一旁的朱鸢开口道：“我看他根本不会懂你。不必和他白费口舌。”
莫孤琴笑了笑：“我知道，我只是想要给他一个明白的解释。毕竟，四当家是个人物，您这样的人，若是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死去，那就太可惜了。”
娄一格早就对这结果有了预料，可此时听到她就这样说出来，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紧。莫孤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笑着对朱鸢道：“劳烦您先行出手，免得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换魂。”
“你说什么？”听见换魂二字，娄一格的瞳孔一缩：“你要做什么？”
他忽的想明白为何莫孤琴到现在还不杀他，多半是为了换取魂魄，利用他的身体达成其他目的！
那能做什么呢？
娄一格立刻便想到了徐文图和吴浩然！
自己被除掉，自己的身体必然会作为武器，用来对付二哥和大哥。
不，这绝对不可以！
想到这里，娄一格心下一横，便要自行碎裂丹田！
他宁可自尽，也绝不会给此人有机会利用自己去伤害自己的结义兄弟！
然而元气一运行，娄一格的脸色剧变。
朱鸢察觉到异样，看着娄一格冷笑道：“我的毒素早已经入侵了你四肢百骸以及你体内的几处大穴。说真的，我这些年抓到的修行者多去了多的是像你这样满脑袋拎不清要自尽的，要是个个都叫你们得手了，我朱鸢也就别混了。”
而莫孤琴此时已经打开了手中的玉盒。那物件腾空而起，一头冲进了娄一格的识海之中，而朱鸢也在此时，将一团紫色的元气打到娄一格的头颅上，将其团团包裹。
“多谢了。”莫孤琴见朱鸢操纵着元气，小心的运行之举，感激道：“若是普通夺舍，以化真期的修为一眼就能看出异常。但若是进行融魂之术，以娄一格的意志力，说不定哪天在关键时刻便要泄露消息，毁了计划。也唯有这换魂法，可以短时间内瞒过九华山的几位当家。只是这换魂之法短则三月，长则半年，这些时日，还要劳烦你了。”
“不必客气。”朱鸢笑了笑：“你是我难得的朋友，而且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永远也没有机会让我的血脉流传出去。帮你是我愿意的。而且，总归我待在这里已经不知多少年了，有点事做也挺好。”
莫孤琴歉疚地笑了笑：“可惜，关于你身上的禁锢阵法，我还是没能找到破解之法。想来天公不愧是天公，这阵法虽然简练，可其中蕴含的法则之力，却绝不是普通的阵法可破的。唯有继续留意古阵、同时找寻有关地母神力之物，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朱鸢笑了笑，反而反过来宽慰莫孤琴：“无妨。我都已经在此地关了千年了，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都等得起。”
莫孤琴辞别朱鸢，很快便从原路返回到海底，但却并未从海涡离开，而是沿着海底潜行了一阵，这才从远处海面出海。
然而当莫孤琴刚刚来到海面，周围的元气却忽地暴乱起来，紧接着一阵有些熟悉的元气波动传来，随后莫孤琴面前便涌上了大片白雾。与此同时，一个清脆如同银铃的少女声音响起：“三当家，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