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捂着伤口，于鬼瞪大眼睛，像是没听清楚许难安的话一般。
“不过如此！”
许难安果真就再重复了一遍，说完之后，还打量起了徐冒身上的伤口。
伤的很重，但因为是五境修士，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而于鬼似乎对于伤势也有着独特的理解，再把那些坏肉扯掉之后，伤口也没有恶化。
只要没有其他的因素影响到于鬼，只要花些时间，徐冒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小小年纪，嘴巴挺硬！”
“不知道怎么尊老爱幼吗？不知道尊重前辈？像你这种人出门迟早会被教训！”
于鬼气愤的想要握拳，然后拳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握起来。
因为，他的五指已经被许难安斩断了。
而他突然发现，教育许难安的话其实半点没有意义。
要是许难安真的那么容易被教训，那现在就不是他被许难安气到，而是许难安被他教训了。
许难安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看了一下于鬼，提起手中的剑，再一次朝着于鬼走近。
“你……你想干嘛……”
于鬼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也越来越担忧。
身子慢慢后退，可一后退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你觉得呢？”
许难安将剑抬起，做出要出剑的动作，似乎许难安因为于鬼的话，有些恼羞成怒，要教训于鬼一番。
“我……我……”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的话，你就再也找不到我的心脏了……”
于鬼越说越没有底气，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清楚许难安的行事作风。
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天下苍生，可明明只有在乎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容阳去找他的心脏。
否则真的只是为了出口气？哪有傻子这么较真？
这一去大离都城容阳，就是不知生死。
大离的都城可不是青山城那种小地方，青山城连一个修士都很难有，一群普通人只能任由拿捏，让许难安作威作福，杀出了个威风。
可大离王朝的都城是一朝根本所在，只有拥有九境修士的国家，才能叫王朝。
如今大离王朝风雨飘摇，都城里聚集的修士只会更多，一个三境进了都城容阳，估计连骨头都不会剩。
于鬼不相信许难安是个傻子，想不明白这些东西，只有口是心非，心怀天下苍生的人，才能不顾一切的粉身碎骨跳进火坑。
很多年以前，于鬼就见过不少这样的剑修和读书人。
只是，天下承平太久，盛世让那些人过的太舒服。
不管是王朝里的剑修，还是那些读书人，都少了这骨子里的东西。
徐冒这个文脉继承人就是如此。
“我什么都不做啊，鬼仙……大人……”
许难安将手中的剑放在徐冒的衣袍上轻轻擦拭，语气轻柔，在鬼仙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会儿，还特意加上了“大人”两个字。
这是在回敬于鬼的“嘴巴硬”和“教训”。
明明是什么都没有做，却让于鬼感受到了一种比做了什么还要耻辱的感觉。
“许……风……”
于鬼咬牙切齿，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许难安慢悠悠的在徐冒身上擦干净了剑，才重新将剑插回剑鞘，者剑式继续养剑。
“你不想知道徐冒刚刚偷偷摸摸去做什么了吗？”
等到许难安转身要走的时候，于鬼这才慢慢的开口说话。
弱者才会重视羞耻，强者只在乎利益！
许难安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挥了挥手，他不在乎徐冒偷偷摸摸去做了什么。
徐冒开口提议去查看，许难安就想过各种可能，但最终没有去阻拦徐冒，也没有去跟着徐冒，就是不在乎。
并不是他自认为实力强，而是他终究会离开这座大离王朝。
相比较那些所谓的麻烦，看清楚徐冒，看清楚大离王朝的文脉，反而更值得许难安冒险。
毕竟他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与其慢慢看，不如冒个险。
就好像于鬼扔下肉，考验许难安，想要搅坏许难安的心性一般，这也是许难安对徐冒，对这大离王朝的文脉的一个考验。
于鬼看到许难安的作态，仔细思考了一下，便想明白了许难安的做法。
这考验不止是代表着许难安能不能看清楚大离王朝的文脉，还代表着道庭会不会和大离王朝的合作。
“你到底是谁？”
“太平真人不会做这种算计，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人会起心思，你代表的是哪一家道观，想要和大离王朝谈生意！”
这一刻，于鬼感觉到，他面前的这个人在道庭应该有着不轻的地位，或者说面前这个人的背景在道庭有不低的地位。
而面前这个少年，还能说的上点话！
“你是真的老了……”
“不对，是你真的死的太早了点，道庭总领已经换人了也不知道！”
许难安摇摇头，没有半点轻蔑的态度，却再一次打击到于鬼。
这位鬼仙于鬼，死的时候应该是八月初，而道庭七月初七选举了新的道庭总领。
但因为距离太远，道庭马不停蹄的来到这大离王朝都需要三个月，消息在于鬼死之前大概率还没有传到大离，还没有到于鬼的手中。
才会让这位鬼仙，出现消息层面上的错误。
“我告诉你，徐冒画了一张你的画像，送到了大离王朝的文脉之地，同时还说了一些你的坏话。”
“你想要知道，只需要告诉我，为何道庭换了总领人选！”
“不够，我不需要听别人的坏话和好话。”
许难安转身，看向于鬼，他看到了这位鬼仙眼睛里的焦急。
但在许难安答应置换之后，于鬼眼里的焦急很快消失。
许难安的不够，只是因为于鬼给的东西不够诱惑，没有到他想要的地步。
“你想知道什么？”
不假思索，于鬼立马说出了回答。
“你和方正文是怎么死的！”
这是许难安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在青山城没有人告诉他，如今他也遇不到其他人了。
整个大离不知道被炼化成了什么样子，反正许难安随便找个落脚的地方，都是尸鬼。
一路上行来，已经没有见到过活人。
“好！”
于鬼一口答应，这对他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东西。
“我鬼山已经有千年的历史，大离王朝建立也不过三百多年。”
“大概在大离建立的一百多初时，以鬼山为尊，每年都会向鬼山朝贡。”
“然而在两百多年前，不知道从哪里传的消息，说我闭关出事，已经陨落。大离的皇室便有了其他的想法，引了儒家的一道文脉入了大离。”
“那时的我虽然没事，却也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没有理会外面的事情。”
于鬼缓缓说道，夜色在于鬼的故事里渐渐变浓。
“鬼山没有了我这位九境，自然不是文脉的对手，便成了所谓的邪教恶派，被驱逐出了大离。”
“一百多年前，我闭关而出，怎么忍的了这一口气？但这时大离皇室有了一位九境，大离文脉也有了一位九境，情况与我不利。”
“我便一直在大离暗中布置，等待机会的同时，布下一座大阵，想要报大离皇室和文脉的仇。”
“直到七十年前，大离皇帝垂垂老矣，想要苟活于世，便起了寻找长生不死药的心思。”
“而我，借着他的心思，放出了有长生不死的方法。”
于鬼冷笑一声，世人多愚昧，而愚昧的来源就是欲望。
“那位老皇帝果然信了，引我为国师，为他延寿祈求赐下长生不老药。”
“我自然乐意为之，明面上是为他求长生不老药，暗地里却是继续布置大阵。”
“这是我很早之前获得的一门秘术，将整个大离炼化成为我的鬼域，那我将会再进一步。就算不能成为那虚无缥缈的十境，也能和走到太平真人差不多的地步！”
说到这里，于鬼非常的自豪，一位九境花费百年时光的布置，手段齐出，可谓是大手笔。
“在我的帮助下，老皇帝延寿五十多年，他对我越来越信任，反而因为文脉和大离皇室的那位九境不和，矛盾越来越大。”
“期间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我是妖道的消息传给文脉，文脉那些人听到之后，就纷纷请求老皇帝诛杀我。”
“老皇帝在我的帮助下才得以不死，我死了他就得死，贪生怕死之人如何舍得自己去死？”
“老皇帝不但没有杀我，反而杀了一批文脉之人，这样一来，帮助大离王朝稳定了两百年朝堂的文脉，渐渐被老皇帝不喜。”
“我便借此机会，营造了众多方正文居功自傲，不可一世的事情。”
“甚至在他的家里藏了一身龙袍，告诉老皇帝，方正文恨他很久了，想要取而代之。”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老皇帝即便再不喜他，他做的事情再过分，也只是叫到面前相互询问。”
“方正文说他没有想法，老皇帝就真的信了他的话。”
于鬼摇摇头，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如今只能做的更绝。
他的脸上出现一股杀意，继续说道。
“老皇帝不愿意，我便再帮他一把。”
“我趁机炼化了不少人，再次放出消息，这是方正文要炼化大离王朝，将大离化为自己的后花园！”
“几件事情之后，方正文洗也洗不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掉事情的危害。”
“那位皇室的九境同时发力，带着一群蠢货百官和百姓在方正文门前请他赴死。”
“我本意是逼他反，坐定他要造反的事实，结果谁知道他竟然这都不反，而是从容赴死。”
“当着整个大离王朝众人的面，在皇宫门口任由刽子手将他斩首！”
说到这里，于鬼的杀意变成了愤怒。
“我震惊于他的表现，只身去了他的灵堂，结果没有想到，他竟然以自己为局，用自己的身体做阵眼，九境修为和文脉气运为阵，将我困在里面，借助他的几位学生之手，将我斩杀。”
听到这里，许难安有些震惊方正文的狠辣，从容赴死让于鬼的戒心降到最低，然后以身为阵，以文脉气运做最后一搏，将于鬼斩杀。
这位也不怕死后于鬼不上当，功亏一篑，是个狠人。
“我本以为他的目的只是斩杀我，没想到他的目的竟然是取而代之。”
“他要取而代之的人不是老皇帝，而是我！”
“最后我才知道，方正文这些年为了治理大离王朝，寿命消耗的太多，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本该死的他，在最后该死的时候生出了梦魇，和老皇帝一般，想要长生不死。”
“在看到我帮老皇帝续命之后，便把打算放在我的身上，一路查询，竟然把我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而后他什么都没做，只需要等我动手，把他的灵魂和身体一分为二，将我擒杀，留下我的心脏，放入他的体内，得以炼化。”
“这样，他说不定能够以浩然正气之躯，掌握一座鬼域。”
“届时，他不止能够掌控大离鬼域，还能入文庙决断，占据更大一份文脉！”
说完之后，于鬼眼睛瞪大，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和想法已经够大了，没想到方正文的胆子和想法更大。
这不止是要把大离搅得一个天翻地覆，还要将整个儒家搅得天翻地覆。
真要让方正文成功了的话，儒家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又有几人能够识破他的手段？
黑白通吃，方正文能够走到今日显然是能力和手段皆高明的人物。
于鬼看了一眼许难安，“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你还是先走吧。”
“就连你背后那人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或许这一份利益让给你们道庭，本就有他想侵染道庭的打算。”
说到这里，于鬼像是想明白了点什么。
“是了，鬼，儒不一定能够完美平衡，需要一份力量来稳定，道庭就比较中正了。”
“而且这样一来，他的手也可以伸到道庭，天下迟早有一日是他的！”
于鬼惊讶的张了张嘴，他一直以为方正文要的只是鬼域和儒家文庙，没想到就连道庭也算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