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扫视着满地的狼藉，心中涌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不明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但从这满地的碎片和满屋子的酒味看来，李卿歌…显然状态并不好。
张绣叹息一声，原先因为李卿歌迟迟不开门，以为她出事所以有些阴沉的脸色稍稍放缓，重新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缓缓向着正在床榻上愣神的李卿歌走去。
“卿歌，你吓死我了，刚刚你的侍女急急忙忙的跑去议事厅和我说你把房门锁了，又没声音，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张绣，李卿歌下意识的把自己脚往被子里收了收，仿佛生怕被张绣看见似的。
“文和你…怎么来了？”
话刚出口，李卿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慌乱，明明张绣才跟自己说了原因。
张绣脚步一顿，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卿歌的小动作，眼神微动，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
一抹鲜红映入眼帘。
张绣面色微变，连忙疾步上前，迅速走到床榻旁。
“你…走开！”
张绣突然的动作，使得李卿歌有些惊慌失措。
她不想让张绣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那样会让她觉得很丢脸。
张绣并未理会李卿歌那惊慌的呵斥声，而是伸出手朝着那抹鲜红所在的被子掀去。
然而，李卿歌却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被子下方不让张绣掀开。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看着不停向着床榻角落缩去的李卿歌，试图躲避自己的李卿歌，张绣声音尽量放得柔和。
李卿歌的样子，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这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李卿歌，他认识的李卿歌哪有这么…胆怯。
“我没有。”李卿歌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被子，低着头不让张绣看到她的表情。
“乖，我都看到血了，你让我看一下严不严重。”
张绣语气温和，小心的爬上床榻，再次尝试掀开被子的一角。
“停下！”
“你在靠近我，我就…我就喊人了！”
感受到张绣的动作，李卿歌死命的往后退着，但已经靠在墙壁上的她，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好了，好了，别乱动，卿歌。”张绣无奈的又往前挪了挪。
“我只是想看一眼你的伤势，确保你没事。”
“铮—”
脖颈上传来的寒意，让张绣停下了试图靠近李卿歌的动作。
“我都说了我没事！”
“你还靠过来，你烦不烦！”李卿歌声音颤抖着，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张绣眉目微皱，因为他闻到了从李卿歌身上传来的刺鼻酒味。
“我只是关心你，所以卿歌，你没必要这样子吧？”张绣轻声说道，试图安抚一下李卿歌一下子变得激动的情绪。”
“不需要，你现在离开，就是对我最好的关心。”李卿歌对于张绣那温和的语气并不领情，依然用着手中的匕首死死抵着张绣的脖颈。
“那你杀了我吧，我不会离开的。”
说完，张绣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李卿歌拿着匕首的右手向旁边推去。
毫不意外的，只是轻轻一推，那把匕首就被张绣轻易的推到了旁边，李卿歌甚至都没有反抗。
张绣很明白，她只是在和自己闹脾气。
“为什么不走？”
“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装作关心我的样子！”李卿歌抬起头来，语气中充满恼怒。
看着李卿歌眼眶通红的样子，张绣微微一怔。
他甚至都能看到她眼眶中的泪珠。
“卿歌，我觉得你对我有点误会，我怎么会不…”
“误会？误会什么？”
“难道我有说错吗？”
“你心里只有李婉舒，不管什么时候，有什么好事，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我呢？”
“你只有在需要我帮助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我！”
“所以你干嘛要装作关心我的样子？好玩吗？你就不能直接离开吗？”
“离开了不好吗？离开了我就能再也不在乎你了，我就能…就能放过我自己了。”
从大声的质问到低声的抽泣。
一连串的质问让张绣呆在原地。
“我真的好后悔，为什么我要继承记忆，明明以前我从来不会这样，也没有人能让我哭…”
“明明都是假的，明明都是假的…”
李卿歌低语着，声音中充满着痛苦。
“你知道吗？现在我满脑子都是那些记忆，那些和你在一起的记忆…”
“我真的好讨厌，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想对你愧疚，明明我才是付出的人，为什么我要…”
张绣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他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仿佛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李卿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全部化为了无声的哭泣，湿润的触感从肩头传来。
张绣低下头，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一滴又一滴泪珠，让他的心有些刺痛。
张绣嘴巴一张一合，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李卿歌，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不管面对谁，都可以侃侃而谈的利嘴，此刻却失去了该有的作用。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一个沉默，一个倔强。
直到过了片刻后，张绣才伸出手想擦拭李卿歌眼角的泪珠。
但被她偏过头躲过了。
“不要动我。”
她这么说着。
张绣却并未在意，而是轻轻的笑了笑，“好，我不动你。”
“但至少，你要把脸擦一擦吧？”
“不然看着有点像小花猫了。”
“不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关心本王的人多的是，又不差你一个。”
李卿歌虽然嘴上叫嚣着，但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手上的动作却出卖了她，她伸出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把，好像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绣静静的看着，等待着。
直到看到李卿歌皱起了她那好看的眉头后，才缓缓开口。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
张绣一怔。
他道歉的意思是对于李卿歌的愧疚。
但他没想到的是李卿歌也向自己道歉。
看着张绣的样子，李卿歌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小声的重复了一声。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