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是相对的。
苏北脑袋很痛，但这问题不大。
只要他不回头，就不会发现自己被打了。
如此一来，这疼痛还能算是疼痛吗？
算的。
苏北血马痛。
“艹！”
苏北一般不生气，但生气起来就会很火大。
苏北怒了，(〝▼皿▼)地一把抓住了背后树枝，从怀里恶狠狠掏出果实，“哒哒哒哒哒”的，一鞭子一鞭子往果实上抽。
“打你女儿，打你女儿，打你女儿，打你女儿......”
别说什么士可忍孰不可忍了，苏北平白无故被「世界之树」爆头痛击，就算他是「世界之树」亲爹都没办法忍啊！
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挨揍。
所以为什么会挨揍？
苏北陷入了思索。
他不过是脑补了一下过往轮回中的回忆而已，总罪不至此吧？
而且苏北回忆他的，凭什么要挨「世界之树」的揍？
难道说是因为尾随「幸运」而挨揍？
可他之前尾随过「死亡」很多次，也没有挨过揍啊？
一个又一个疑惑从苏北脑海中蹦出。
狂抽了几十下果实之后，苏北右手缓缓顿住。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说，十二位「先天神明」的权柄与力量来自「世界之树」，那么有没有有一种可能，其实「智慧」的「神之特性」，「世界之树」也有？
一开始「世界之树」没怎么揍苏北，与苏北较为生疏，是因为祂偷听的有效信息不够多。
后面「世界之树」听得多了，发觉了更多的秘密，所以才重点锁定住了苏北，进行着顺手的批评教育。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这些记忆真的能让「世界之树」知道吗？
如此想着，苏北忽然顿住了动作，呆呆的看着手中树枝，开始回忆起无数过往事迹。
【你在草地上扑倒了一只小茉莉，并将其摁在了身下，肆意鞭挞。】
树枝不动。
【你在河边偷窥小茉莉洗澡，并偷走了她的衣服。】
树枝仍是不动。
【你在凛冬城将涉世未深尤为稚嫩的茉莉骗上了床，且爬上了她的床。】
树枝依旧纹丝不动。
苏北皱眉。
思索过后，换了条联想方向。
【你逮捕了一只梨梨子，开始哄骗她观看学习资料。】
苏北手中树枝仍是不动。
然而，苏北后脑勺处，一根崭新树枝正在缓缓浮现，弯弓蓄势。
拥有完整世界级别的力量，仅是蛐蛐「神明」的苏北自然观测不到这一变化。
“看来是做不到。”苏北叹了口气，自顾自下了定论：“也是，未来的祂没有任何权柄。”
“或许，祂早就分出去了吧。”
“说起来，对于「世界之树」与茉莉有没有关系，本来就没有定数。”
“我太想当然了。”
话语结束，苏北平静啃食着树枝，原本稍显生动的脸上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很快变得面无表情了起来。
对比开始，似落寞了几分。
他头顶树枝，终究是没有落下。
苏北没能察觉到变化，随后将平静视线投向场地之外，落在了「幸运」身上。
该说不说，「幸运」的确是十一小只中的独一档。
祂在这片埋骨之地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土地深处各种珍贵龙骨就会“唰唰唰”冒出，露出尖尖部位，像是个迫不及待凑上前白给的经验宝宝。
「幸运」不弯腰、不低头，任凭脚边无数瑰宝主动上前，仍是佁然不动。
祂不需要，所以不要。
说起来，「幸运」与其余姐妹有着许多不同点，「神器」正是其中之一。
苏北如此想着，视线始终跟随「幸运」前行，思绪却围绕「神器」纷飞。
「智慧」的本命神器是【全知法典】，内收「神国」，主要能力是能够收录所有听闻过的「神技」，化为己用。
祂的专武、「神之特性」以及「智慧权柄」，这三个单拎出来都不算什么，在其余姐妹中都只能算作是一般，甚至是稍差。
但合为一体，可以说是造物主最完美的安排。
只因这里面的联动效果，连苏北都会为之惊叹的。
「他心通」这特性配合「智慧秩序」，可以让「智慧」在展开「小蓝心算」时链接所有生命，随时随地获取所有情报。
而若是再加上【全知法典】，那就很恐怖了。
若是谁创造出了「神技」以及更特殊的东西，只要「智慧」想，这个「神技」就会在下一秒出现在【全知法典】之中。
甚至能够做到比原主人更先一步使出对方的绝招。
这使得「智慧」上限极高。
——不愧是「世界之树」最宠爱的小女儿。
「自由」的本命神器是【天之锁】。
祂的权柄是「自由秩序」，「神之特性」是「随心而动」，所以造了个最不自由的【天之锁】。
虽说【天之锁】实用性很广泛，但在「神明」之中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情绪」的本命神器是【弱水】，具体作用不曾展现。
「死亡」的本命神器是【埋葬永夜】，然而未来的琳不曾开发出具体用法，单纯拿来砍人了。
「黑暗」的本命神器是【英灵殿】，展现出的能力极为霸道，能够收录万物生前最后一刻辉煌，将此时的力量切片，存储入「神器」之中。
「光明」的本命神器是【曙光】，目前只知晓收录过半道「神技」，不曾展现出具体力量。
而以上六种专属神器，各有各的强处与优势，足以提升「神明」自身五成以上的实力，是辅佐自身的战力型神器。
此外，「生命」的本命神器、「元素」的本命神器，皆暂未曾在其余姐妹面前展现过。
除去这八位之外，剩余三位的神器各个都无比特殊。
「命运」的神器是一整条命运长河，祂能够凭借自己的「神之特性」凭空捏造任何生命，投放于命运长河之中。
这是「命运」最恐怖的力量，能够捏造、篡改即时命运。
例如苏北在凛冬城最后时分的种种巧合，正是「命运」通过微观调控所制造出的结果。
与「智慧」类似，「命运」的权柄与「神器」同样有着强联动反应，能够达到1+1＞2的效果。
而「女武神」的「神器」，这就很值得考究了。
苏北很不想承认。
但他见过无数回，这很难认错。
这就是「圣剑」。
这他妈就是「圣剑」啊！
难怪「圣剑」里藏着唯一性的登神通道，这可不就是「女武神」的登神路径吗？
「光明」死去之后，有了「圣光」平替，可「女武神」坠入域外之后，原初大陆直到最后都没有平替。
更别提露弥娜拉与「女武神」之间的性格特质了。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苏北回忆起被他存放在家中的「圣剑」，深深叹了口气。
如此想来，他与「勇者」的故事，从原初世界诞生起就产生了宿命般的联系。
露弥娜拉想砍他，一定是遗传的「女武神」。
想到了此处，苏北虚着眼，内心暗暗盘算着以后狠狠暴揍露弥娜拉的心思。
算是给「女武神」戒掉切磋瘾了。
至于「圣剑」，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里面皆是「女武神」留下的传承，除去登神阶梯之外，还留下了「女武神」最宝贵的东西。
一道「女武神」通过「武神之殇」革新之后，尚未彻底完善的「世界之术」。
在未来，那叫「昨日重现」，的确是重现了「女武神」之威。
剩下，就是「幸运」了。
关于「幸运」，苏北所知很少。
但有一点，苏北可以百分百确定。
「幸运」没有「神器」。
祂是姐妹中公认，唯一没有专武的「神明」。
祂说祂不需要。
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这一次偷窥，让苏北看见了「先天神明」隐藏在历史之中的冰山一角。
「幸运」何其幸运，这近万年收获的宝物绝不止千万。
可祂收获的天材地宝都去了哪里？
现在苏北知道了。
原来「幸运」与他一样贪吃。
只见「幸运」坐在了树底下休息，随意抬眸间，一颗棱型晶石从高空落了下来，落在了祂的腿上。
——那是天空中神战碰撞过后，一位「神明」坠落的「神格」。
「幸运」右手攥住了这枚「神格」，自言自语道：“你落到了我的手上，是打算让我吃了你吗？”
“嗯？不说话？欲擒故纵吗？”
“你想引起我的注意？”
“那很有趣了。”
“有意思，很有意思啊。”
“好吧好吧，如你所愿，我这就把你吃了。”
“感谢馈赠。”
「幸运」眼巴巴对视着手中「神格」，“啊”得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吞掉了一整个「神格」。
苏北愣住，陷入了迷茫。
「神格」蕴含的能量何其珍贵？谁又敢说张口就吃。
权柄相冲，这对「神明」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就连他都只能喂给艾草吃，没办法自身消化。
然而「幸运」没事。
为什么？
因为祂是「幸运」。
任何无法解释的事情，在「幸运」这里都是合理的。
只因祂足够幸运。
而这就导致了，「幸运」的肉体达到了一种万法不侵的程度。
祂吃得太好，营养丰富，吃啥补啥。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重伤的【宿命蛊】从天际落了下来，恰好砸在了「幸运」的大腿上。
「神明」尸体从数万里高空之上坠落而下，足以砸得任何「神明」痛哭流涕。
但「幸运」没有感觉。
祂的腿太硬了。
「幸运」低头，将这只蛊虫抓起，眨了眨眼睛，有点出神。
——说来也巧，刚刚那「神格」是祂的。
现在祂死了。
算是团圆美满了。
看「幸运」这迟疑动作，苏北猜想祂是不会吃了。
毕竟这只蛊虫外表看着可渗人，且体型约莫有脸盆大小，极难下咽，看着就臭烘烘的，哪怕是苏北来享受，都得拿水给它煮成汤。
或许是固有印象吧，苏北总觉得「幸运」这样的乖孩子不会吃这种东西。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苏北逐渐麻木。
只见「幸运」攥住了蛊虫尸体，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自言自语道：“你也打算让我吃了你吗？”
“不说话？又是欲擒故纵吗？”
“你想引起我的注意？”
“那很好了。”
“因为我还没吃饱。”
“好吧好吧，你如果非要这样的话，我只能把你吃了。”
“感谢馈赠。”
「幸运」张开嘴，一口。
苏北嘴唇微张。
一口，吞掉了整只蛊虫。
脸盆大的蛊虫。
可以看见蛊虫汁液在「幸运」口腔中喷的到处都是，连嘴唇都被染成了墨绿色彩。
「幸运」整张脸鼓成了小山包，每一次咀嚼，都会响起“嘎嘣嘎嘣”脆响。
确实能吃。
零成本稳定消化。
谁看了不羡慕。
原来祂才是「神明」当中的肉体之最。
祂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苏北眼眸火热了起来，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格物致知欲望。
再过千余年，他的肉体将无法承载艾草生长，届时他的身体就会被艾草彻底撑爆，导致五脏六腑亏损。
虽说吃树枝能够缓解，但这不算对症下药，只是延迟治疗周期。
但现在他有救了。
只要他格了「幸运」，他缺的肉体这块就能补足完善，这增加的肉体强度足够支撑艾草数千年，乃至近万年的生长。
这是很棒的选择。
苏北起了些小心思。
这时，天空之中，一只庞然大物朝着地面坠落着陆。
其身体之大，视线难以笼罩。
那是一只体长三百丈有余的龙族。
祂是龙族的「神明」之一，白龙。
祂眼眸四处扫视着，在这辽阔土地之上，仅看见了唯一的生命体。
白龙低头，眼眸垂下，打量着「幸运」，严肃询问：“你看见我的战利品了吗？”
「幸运」摇头。
祂嘴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只要开口就会爆汁。
“真的没有看见吗？”白龙狐疑凑近，着重解释了句：“那是一只蛊虫，名为【宿命蛊】，是「命运神」的眷属，外貌是一只白色肉团状爬虫，血液是绿色的。”
「幸运」紧闭嘴唇，用力摇头，一个没忍住，绿色汁液从唇角缝隙喷了出去，溅射到了白龙鼻尖。
二神沉默。
「幸运」眨了眨眼睛，朝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白龙眯眼，嗅了嗅鼻子，从鼻尖汁液中嗅到熟悉气味，旋即声音忽然加重，震耳欲聋：“把你嘴张开！不与我开口说话，莫非你是看不起我龙族吗？”
「幸运」连忙摇头，可随着祂动作的进行，口腔中的汁液喷射的越来越多，眨眼间喷了白龙一脸。
「幸运」眨了眨眼睛。
好像出事了？
白龙怒了。
“可恶的小偷，胆敢趁着我捕猎被偷袭暗算时，趁机偷取了我的战利品，我要将尔等碎尸万段，填补肚子。”白龙口中喷出苍白焰火，翅膀展开，卷起万丈狂风。
「幸运」视线投向白龙，下意识往树底下撤了撤身位，与其视线错开。
可白龙视线始终定格在了祂的身上。
「幸运」表情逐渐凝固，终于是张开了不断咀嚼着的嘴巴，不开心道：“你干嘛看着我，你是打算让我吃掉你吗？”
“你与小偷是一伙的。”白龙平静道：“祂们偷了我的东西，喂给了你。”
“小偷？”「幸运」愣了愣。
“一个蓝脑袋，一个彩虹头的脑袋，一个会变色的脑袋。”白龙说着，一指「幸运」，“以及你这个黑白双色的脑袋。”
“你们都得被我摘掉脑袋，以此作为对你们的惩罚。”
好多脑袋。
「幸运」没忍住笑了，一瞬间就猜到了是哪几只笨蛋妹妹惹得祸，开心道：“那很有趣了。”
“有趣？还有更有趣的。”白龙冷笑：“你偷吃了我的战利品，没经过我的同意。”
“我的确吃了东西。”「自由」没有否认这一点，但祂不同意白龙的观点：“可我不认为这是你的战利品。”
“它在我嘴里，它就是我的。”
“你这意思——”白龙狞笑，口中苍白焰火吐出，焚尽「幸运」背靠着的树梢，“若是你在我嘴里，那你就是我的了吗？！”
「幸运」叹息：“你若是这么说，那就很坏了。”
“是挺坏，因为你马上就会被我的火焰烤熟，变成我的饭后甜点！”白龙狞笑低头，敞开龙嘴，忽然愣住。
紧接着迟疑了起来。
祂吐出的焰火焚尽树木之后，未能继续焚烧最近的对手，而是向下蔓延，沉入地底。
从始至终，不沾「幸运」衣角半分。
火焰烧掉了「幸运」背靠着的大树，烧掉了「幸运」坐着的黑土地，却没能触及「幸运」？
这里面的门道有点深了。
“是很糟糕。”「幸运」打了个饱嗝，缓缓起身，忧愁道：“你太大了 ”
“可我吃饱了。”
“我这肚子，不能吃下。”
“讨厌馈赠。”
“找死！”白龙愤怒，仰天长啸。
龙威不容许挑衅，龙族不允许侮辱！
祂是龙族的白龙王，是龙族三位「神明」之一。
祂代表着龙族的脸面。
“「毁灭神国」，现！”
“「神格」，现！”
“神体，凝！”
“吾乃白龙王，练就「神明」五项之三，战力直逼曾经的「女武神」，被称之为原初第二光明，你凭什么与我斗！”
白龙王在龙族排行第三，二环内实力能排至前五十，撕碎了至少五位同等级的「神明」，撕碎的神话子嗣更是数不胜数。
祂威名赫赫，不惧任何挑战！
只见白龙口中凝聚纯白波动，一口纯净光芒射杀而去，没入空间，从空间中穿梭，爆射弹出，眨眼杀至「幸运」鼻尖，仅差分毫。
白龙眉眼凶狠，双爪紧随其后，一爪凝聚无穷白焰，一爪裹挟龙神蛮力，朝着「幸运」全力劈落。
“死！”
嘣～～～～～～
地动山摇。
那些埋入「埋骨之地」此处的龙骨都被掀飞了出来，七零八落砸至地面。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白龙吐出的杀招恰好在空间中定格，又恰好与祂都爪子同时落下。
两股力量互相抵消。
烟雾散去，那渺小黑白头一动不动，衣衫不乱。
这在白龙看来是不可能事件。
按照常态，祂的杀招会比爪子先行落下，击碎对方防御杀招，而祂的爪子会紧随其后，撕碎对方肉体。
就算退一步来讲，恰好两股能量对撞，处于风暴中心的「幸运」也绝对不可能毫发无损。
可它发生了，就发生在它眼前。
“「幸运」。”白龙表情逐渐凝固。
祂活了几千年，世界对祂而言早就失去了秘密。
「幸运」没有隐藏身份的打算，平静点头，询问了句：“所以呢？你还要继续吗？”
白龙不语。
祂在思考，祂在权衡。
“不继续我就走了。”「幸运」才不管白龙怎么想的，径直起身，迈开步伐。
一步一步越过白龙这庞大身躯，朝着更深处走去。
白龙动了。
祂想了很久，最后做出了决定。
“你懂吗？”白龙忽然叹息。
「幸运」抬头。
四目相对。
祂在那双龙眼之中，看见了怎么也读不懂的情绪。
“无论我们这些神话种怎么修炼，变得多么强，可只要一抬头，总能看见头顶站着那么十二个家伙。”
“祂们高高在上，无忧无虑，不需要争夺权柄，不需要经历血战与厮杀。”
「幸运」一动不动，身体正逐渐紧绷。
“我总会想，凭什么祂们能高高在上，为什么祂们可以这么自在。”
“我不甘啊！”
白龙狞笑，龙吟响彻。
刹那间，其左边出现了更为强大的气息。
那是无尽之黑，幽暗之火，一头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的黑色巨龙盘旋而起，魔性肆虐，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可以吞噬的一切。
——二代「龙神」，【黑龙王】。
“秩序是有极限的。”【黑龙王】沉声道，“我来打破这个极限。”
一白一黑两条龙王一左一右包围住了「幸运」，翅膀张开，彻底堵死了「幸运」所有的逃生路径。
“今日，只为弑神。”白龙高昂咆哮。
“弑杀，「先天神明」！”黑龙低声嘶吼。
「幸运」危险了。
......
......
......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