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最害怕的事实打实发生在眼前，程言此刻只想逃避。
脚下径直调转方向，直直往外冲，顾不得此地的守卫和暗处跟踪自己的人。
“喂，你去哪？我们还被跟踪着呢。”
达达利亚看着情绪突变的程言，头疼地跟上去，果然，两人一动，方才还隐藏着的人，立刻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粗粗估计便有几十人，露头的都有十几个，程言却像是察觉不到，只一味往前。
两人速度不慢，却还是逐渐被包围起来。
达达利亚看着周围涌上来的个个拿着武器的人，轻啧一声。
“早知道还是得用拳头解决，我们费力掩藏干什么？”
程言不吭声，未唤出斫峰，赤手空拳迎上扑来的人，几乎是麻木地在战斗。
肉身相接发出闷响，达达利亚打得酣畅淋漓，余光看到程言迅捷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眼底更是划过一抹兴奋。
敢冲上前的人不过片刻便统统躺在地上，程言看着剩下几个不停惊恐后退的人。
“告诉你背后的人，不用费心思捉我，我会去找他算账的，让他洗好脖子等着吧。”
吓退跟踪自己的人，周身陷入一片安静，程言无法控制地又想起方才那一幕。
浑身骤然失去力气，程言一下子瘫坐在地，脑袋埋进膝间，大脑一片空白。
赞赞他，难道一直都在骗自己。
喜欢是假的，好感度是假的，他早就有了家庭，与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吗。
程言用力揪住头发，已经有些不冷静。
如果自己现在冲过去质问赞赞，他会怎么样，是会解释，还是直接装作不认识自己。
程言从前只是猜，可他从未想过这一幕会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达达利亚看着坐在地面情况有些不对的人，蹲下身询问，“你怎么了？”
程言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被问起来却仰头冲达达利亚露出一抹笑。
“哈，没事，就是突然发现，我好像被人耍了。”
眼尾的潮意被强压下去，程言撑着地面站起身。
他有些不敢去找赞迪克了，怕一见面，发觉他已经拥有完整的家庭，那自己是何等地不知廉耻何等可笑，才会厚着脸皮再出现在他面前。
达达利亚抿唇，看着程言失魂落魄的模样，伸手搭在他肩膀。
“喂，要一起去喝一杯吗？”
程言转身，嗓音嘶哑，“好……”
提议去喝酒的，是达达利亚。
被折磨的，还是达达利亚。
至冬只有一个克罗利亚酒馆，但能喝酒的地方，一条街能找出十几家。
此刻，街边一家普通的酒馆里，店内的客人一个个凑在一起，对酒馆最中央的两人指指点点。
“他，他有老婆，有孩子了，他还跟我纠缠不清，让我以为，他喜欢的人是我，你说，可笑不可笑？”
程言手边摆满了空酒杯，双颊酡红，眼中带泪，盯着达达利亚的脸质问。
“啊，是是，可笑，我们快走吧。”
达达利亚僵成了木雕，被旁观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他好想跑，可衣领被面前的人死死拽着，只能被迫充当醉鬼发酒疯的背景板。
被程言利落的身手蒙蔽，贸然带人来喝了酒，还以为他是不喜欢，结果根本是个一杯倒！
“你也觉得可笑……”
程言松开了揪着达达利亚衣领的手。
“那他呢，他是如何看我的呢，看到我为他神伤，茶饭不思，甚至还每天写一封信……”
程言掏出一张昨天新写的信，点点眼泪滴在上面。
一句句情话现在像针一样扎进程言心里。
程言想把信揉成一团，可手指用力捏着信纸直到指腹发白，都还是不舍得。
收回信，程言抬臂蹭掉脸上的眼泪。
“我不甘心，不管真相是什么，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斫峰凭空出现，程言已经有些不清醒，在店里就踩在刀上，飞出去时，把半开的窗都撞出一个大洞。
达达利亚表情一呆，看着程言消失的背影，立刻就要追上去，虽然萍水相逢，可提出喝酒的是自己，总不能让一个醉鬼在外面乱晃。
可还没走出去，便被店员拦住。
“顾客！您的同伴撞坏了我们的窗户，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达达利亚被阻拦，伸手从口袋里掏摩拉，赔偿完店里的窗户匆匆赶出去，可哪里还找得到程言的身影。
至冬城中心，高贵的执行官的居所内。
多托雷刚在隔壁的房间安置好小九，抬步回到自己房内，面前却突然冲上来一列士兵。
“博士大人！您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士？往您这边来了，似乎穿着黑衣。”
多托雷蹙眉，“你们的看守是如何松懈，才会让外人闯进来。”
守卫连忙跪下行礼，“属下失职！那人动作极快，实在难以抓捕！”
“我没看到人，你们去别的地方找，夜深了，不要惊动太多人。”
“属下遵命！”
打开门回到自己房间，多托雷刚解下外衣，便觉察到一阵细微的动静。
动静极轻，像是脚步声，凭他的耳力都难以捕捉。
“谁？”
多托雷缓缓转身，看清来人时瞳孔都颤动一瞬。
“……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