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匕首流出，弄污了手套，多托雷脖颈上泛起青筋，手指都带上几分颤抖，薄唇抿成一线，却还是面无表情的。
“刺拉——”
匕首被拔出，腹部出现一个血窟窿。
多托雷闷哼一声，重重放下匕首，却没有处理伤口，而是撑着身体坐回原处。
迟疑犹豫着无法落下的刻刀，总算一笔一笔勾画出栩栩如生的五官。
初见立体的鼻梁下是小巧的鼻头，唇瓣柔软红润，只看下半张脸便能想象出该是何等乖巧俊俏的男孩。
再往上，被多托雷手指遮盖住的眼睛，大而圆的眼眶，眼尾微微上挑，眼珠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瞳孔却是异色，一只眼睛如同玉质的黑色棋子，一眼便能望到底，另一只却透着殷红，如同被鲜血染就。
多托雷伸手盖住小九的眸，深呼吸让自己忽略身上的痛意，再抬手，纤长漆黑的眼睫眨动，黑红相衬的眼眸聚焦，一眼便好似能让人陷进这漂亮的眼睛里。
腹部紧绷着，失血过多让多托雷意识有些混沌。
抬手抚上小九那只漆黑的眸。
“恨我吧……之后再像你说的那般……继续爱我，你这一生，与我纠缠，便足够了。”
修长的手无力垂下，多托雷失去意识，趴倒在桌上。
腹部伤口渗出的血迹干涸，将衣服布料粘在一处，可伤口深处仍旧鲜红不断。
屋内寂静一片，连呼吸声都不曾听闻。
片刻，桌面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九用力推开自己身上盖着的手，挣扎着爬起来。
身体突然变得轻盈，让他不适应地在桌面栽了两下才站稳。
突然变大的视野也让小九脑袋发晕，下意识抬手捂住头，触到毛茸茸又软乎乎的一片。
……什么东西！
奇奇怪怪的触感让小九害怕地松了手，脚下也开始不安地踱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主人留下的小九霸气的脑袋和身体没有了……
眼睛都红起来，小九小心翼翼地低头，想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体，可穿着小而精致衣服的身体没有吸引小九注意力，却是熟悉的一只手让小九的心咯噔一下。
蹲下身，小九伸手在多托雷手上碰了碰。
一小一大两只手相触，看上去相衬不已，如果忽略大手上沾染的血迹的话。
熟悉的天蓝色头发，只是这时的冷冰冰没有面无表情地看自己，而是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
鼻子微微耸动，从来没拥有过的五官小九都不知该如何用。
只心内产生不好的感觉，小九伸手拽了拽多托雷头发，尝试把人唤醒。
可哪怕把头发都揪下来几根，昏倒的人却仍旧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无。
着急地按着桌子想要跳到地面，还不习惯新的四肢，小九走得东倒西歪。
艰难站立在地面，垂眸便能看到地面上已经积聚起的一滩鲜血。
瞳孔颤动，只看这双眼睛，像极了程言和多托雷在同时做震惊的表情。
慌不择路地往外面跑，小九心里十分着急。
冷冰冰，流血，冷冰冰，要死了，不能，死，要等主人。
推开门往外跑去，可偌大的地方让小九产生了求救无门的感觉。
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小九咬牙，甩开手瞄准一个方向就跑。
人，要找活的人。
如同一颗小小的炮弹，呼吸间便窜出老远，可视线内依旧没有人影出现，小九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恍惚间连眼前的路都没有看清。
“咚——”
巨大又沉闷的一声响，小九一头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体，伴随着一些飞溅的碎屑，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碎了。
“啊！拉塔夫你的手臂！”
木偶桑多涅不过刚挪开一刻视线，下一秒自己爱惜无比的机器人手下便被一个不明物撞断一只手臂。
声音都尖细起来，桑多涅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飞来的“横祸”，准备给自己的机器人讨回公道。
“你是从哪儿来的？路都不看吗？”
小九抬手捂着脑袋，大而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
不是，故意。
看清面前人的样子，小九认出了桑多涅。
矮矮小女孩，大大笨笨机器人，认识，可以救冷冰冰。
不管不顾地伸手扯住桑多涅裙摆，小九拽着她就要往多托雷的房内走。
桑多涅看清小九的脸，被那对眼眸盯得失神半刻，摇摇头才反应过来，想拍下小九拽自己的手，看着面前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家伙，咬咬牙忍住了。
“你要干嘛，别仗着自己小就可以不用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啊，你知道拉塔夫身上的材料有多难找吗？”
小九用最大的力气迈出最大的步子，看着前方熟悉的建筑。
快到了，冷冰冰，不用死了。
“喂，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要带我去哪儿？去找你家大人啊，我要跟他商谈赔偿问题。”
语气带着几分凶巴巴，桑多涅一双眼睛却像是长在小九身上一样。
看着那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手指。
这乌黑茂密的头发，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
实在没忍住，一只细白的手悄咪咪放在小九脑袋上，揉搓两下，才发觉面前的孩子头发并非全黑，黑色中掺着一撮天蓝色的发丝，看上去倒是不突兀。
……等等。
桑多涅弯身确认了一下面前小家伙的曈色，一只纯黑，还有一只……赤红，头顶又有一缕天蓝色头发。
红眸，蓝发……
这少见的特征，再加上这孩子带自己去的方向……
桑多涅额上流下一滴冷汗。
“小家伙，你不会，是多托雷的孩子吧。”
惊天秘闻暴露在自己面前，桑多涅想扼腕叹息，为何自己没有再早一点发现，如果在自己跟多托雷交恶时发现这孩子，一定能在皮耶罗大人那里狠狠告他一笔。
可现在……
桑多涅眼神纠结，她和多托雷没那么大矛盾了，虽然还是说不上话。
而且……
垂眸看着小九短胳膊短腿卖力拉着自己走路的样子，桑多涅抬手捂住胸口。
多托雷的儿子也太可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