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潘家的房子。
叶建国：“那房子质量真好，房顶真高啊！”
徐慧萍：“我就想种点菊花和芍药，最好还能种点枇杷和无花果！”
叶珊：“就算是还不了价，那房子买下来也很值！”
一家人个个面带期许，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之中。
然而，徐慧萍突然谈起下午的那通电话。
电话是王沪美从沪市打来的，她准备做服装生意了，但资金不够，想问徐慧萍借钱。
徐慧萍说：“沪美知道我们要在县城买房子，所以一开始没想着向我们开口，但借了一圈，还差点，所以想看看我们这里能不能给她凑点。”
“可是，她最少要五、六千呐！要了，我们别说还钱给安总，就是买房也困难。”叶建国为难地说道，“咱总得给店里留点钱吧，要发工资，还要进货什么的。”
屋内陷入了沉默，就像窗外的夜色，深邃而沉重。
徐慧萍喃喃道：“那房子真好，院子真漂亮！”
叶珊看着妈妈眼里的渴望，轻声探问道：“大姆妈是不是说，我们不借，也没关系？”
徐慧萍苦笑道：“她那是知道我们要买房子，怕我们为难。我听得出来，其实她想借的数额比她开口借的还要多……”
叶建国面色凝重，抽起了烟，烟雾袅袅上升，盘旋着，一圈复一圈。
徐慧萍手握抹布，在桌面上来回擦拭，似乎总也擦不干净。
叶珊则静静地握着水杯，一口一口地啜饮着。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徐慧萍站起来，去查看窗户是否关紧。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叹息道：“沪美说，要是不做生意，她就先去做临时工，耀祖就留在坝镇上班……”
叶珊心头涌起往昔的记忆，那时她和妈妈挤在城西的一间出租小屋里，与他乡工作的父亲难得见面。那个时候，她和妈妈最开心的日子就是爸爸回来。
沪市到坝镇的距离之远，交通之不便，叶珊心里很清楚，这个年代，要倒车，还要倒轮船，才能去到沪市。
想到童年里替代了半个父亲的大伯，想到对自己关切有加的大姆妈，想到年幼的叶东东，叶珊不由地脱口而出：
“不能让他们分开！”
叶建国和徐慧萍愣了一下。
徐慧萍问：“珊珊，你说，你大姆妈做这生意能做得起来吗？”
“能，而且能做得很好，他们一家肯定能过得很好！”
叶建国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犹豫着，目光在母女俩之间徘徊，“要不……”
徐慧萍环视四周，接着说道，“要不，房子就不买了吧，咱们现在住得还挺好的，你们看呢？”
叶珊咬咬唇，狠狠点头，“不买了，一部分还债，一部分借给大姆妈！”
“行！”叶建国和徐慧萍异口同声。
叶珊看到父母眼中泛起的温柔光芒，笑了。
此时，窗外的夜色深沉如砚，繁星在清冷的夜空中，带着别样的温情，熠熠生辉。
两天后，收到汇款的王沪美打电话过来，激动万分，说这八千块可帮了大忙了。
收到一万块的安施赋则说叶珊不必着急还钱，且强调剩下的另一半过两年再还也行。
元旦过后，全市中学生学科竞赛的榜单公布，叶珊在英语和物理竞赛中分别斩获了桂冠和亚军。
然而，面对这样的成绩，叶珊的心情却并未如他人以为的那样欢欣愉悦。
她从自己在物理竞赛中屈居第二这一事实中，再次深刻认识到自己并非天赋异禀之人。
尽管如此，她依然是西州县中史上学科竞赛综合排名第一人，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位，校长在大会上又隆重地夸赞了一番，号召学生们都向她看齐。
刘伟在市级竞赛中落败了，因为老师说他的口语发音太差。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珊凭借其出色的口语能力，赢得了老师们的一致赞誉。
她的优秀像一把尖刀，深深刺痛了刘伟的自尊。每次目睹叶珊站在领奖台上，刘伟心中的嫉妒便如野草般疯狂滋生，无法遏制。
……
薛慕文的包裹寄到音像店来了。
叶珊先从包裹里找到信。
首先，他说他爸回国带了很多东西，所以挑了几样寄给叶珊，因为寒假他可能去东北姥姥家，不回坝镇了。
随后，他笔锋一转，透露出一个重磅消息——他们一家有可能迁往西州县城。
此事非同小可，叶珊赶紧细看那几行字句。
薛慕文的爸爸薛佰成，有一个大学的师兄在西州县当领导，前两天到他家作客，与薛佰成聊了整整一天，劝他回西州建设家乡。
薛慕文写道：“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我想，如果回去的话，爷爷应该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我要和你上同一所中学！”
总的来说，这件事尚未尘埃落定，但叶珊的心情已难掩激动。
她心中满怀期待，想象着爷爷能够与家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的情景。同时，她也满心期待着能经常与薛慕文一同切磋。
然而，再接着往下看，薛慕文说他注意到叶珊照片里，课桌上杂乱无章……作为哥哥，他颇有些担忧，如此混乱的学习环境，恐怕会对她的学习有所影响！
叶珊：完了，这孩子病得更重了！
在信的最后，薛慕文问叶珊有没有爷爷的消息，他们一直未曾收到爷爷的信，对于他的行踪和归期一无所知。
看到这里，窗户忽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不安地乱晃。
叶珊一直没有收到爷爷的信，但她转念想起爷爷临行前的承诺，如果不回来过年，他会写信回来的。
没错，说不定爷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叶珊将这个积极的设想写在回信里，并在信的末尾写道：
“对不起，刚刚不小心对着信纸打了三个喷嚏。祝安。”
……
接下来的日子里，叶珊一面准备期末考试，一面期待着周国栋的电话。
周国栋答应过她，只要看到龙山升起炊烟，他就给她打电话。
这点小事，叶珊相信周国栋肯定能办妥，毕竟，曹旭林家的情况，他都已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珊并未注意到，在她放学的时候，有人从学校一直跟踪到她所住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