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她站在阳台上肆无忌惮看秦郁欢的机会并不多，一分一秒她都不愿意错过。
许久的沉默，姿意忽然轻唤了一声：“秦郁欢。”
秦郁欢自鼻腔低低应出一声。
“就这一次。”姿意说，“这次我给你认错的机会，没有下次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背着我把自己置身于险地。”
如果她没赶上呢，如果她没有一个拥有很多高科技手段的家族办公室呢？又或者……她没给秦郁欢找李海真这么个贴身的保镖？或者，她没有一直派人盯着史来子父子三个人的动静？
中间但凡出一个差错，秦郁欢会给她留下什么？
姿意不敢想，也没办法去想。
秦郁欢的眼泪一瞬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我知道，小姿，回去我会好好认错的。”
而这一次，她也是衡量过，仗着身边有李海真，才冲动一次。
不去想不代表忘记，她实在是太想，太想出这一口气了，在答应史念之的时候，她有无数次都期望史念之不是单纯想要告诉她父亲死亡的真相。
上天好像听到了她的请求。
这一群人，真的主动把把柄递到了她手上。
“哭什么，刚刚不是怼人怼得很痛快的么。”姿意没好气道，“别让自己吃亏，我会在不远处看着你的，别怕。”
现在哭，她都没办法替秦郁欢擦眼泪，也没办法拥抱她，只会更气秦郁欢过分自我的性子。
这人也是够了解自己的，一开始告诉她的就是“酌情改”而不是“什么都改全听她的”，弄得她现在连翻旧账的机会都没有。
秦郁欢给李海真打了个眼色，李海真默默走到门边，用脚抵着门，顺带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郁欢把脑袋探出窗外，轻声道：“小姿，你口是心非的时候好迷人。”
姿意：？？？
“你不要以为说一句好话我就不生气了。”现在是调情的时候吗？
姿意在那替秦郁欢担惊受怕，眼里血丝都快炸了，秦郁欢这个闯祸的正主却小声说了一句：“真的，我会很想。”
姿意：……
“秦郁欢！！！！”姿意压住声音，“你……！！！”
带了某种颜色的糖衣炮弹显然是起到了作用。
秦郁欢这人吧，看着正经，老实巴交，情欲两个字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清冷禁欲样，可实际上，和姿意相处的时候，擦边的话通常又都是她开口说的。
连带着……
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势，都是她主动想尝试的。
而姿意……反倒是犹犹豫豫迈不开腿的那个正经人。
秦郁欢说姿意长了张祸国妖妃的脸，实则古板得不像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姿意在那磕巴半天，最后红着脸开口：“那你要安全回来，少一根头发你都别想。”
“当然，”秦郁欢笑了，“为了我下半生的幸福，我会安全第一的。”
就冲秦郁欢这个时不时要委婉勾引一下人的坏性子，姿意一时不确定秦郁欢说的究竟是“幸福”还是“x福”。
再发散一下思维，是“下半生”还是“下半身”？
汉字的可发挥空间未免也太大了些。
“还有一件事，我得和你坦白，”姿意如实道，“这件事，我奶奶也有份参与。”
可提及对季敏君的处理方式，姿意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小姿，她可以被摘出去吗？”秦郁欢反倒是贴心地追问了一句，“如果不能的话，你公司会不会受影响。”
“她是个老狐狸，我给过她警告，应该可以完全摘干净，”姿意开口，“我知道，我没资格放她一马。”
“你有资格，小姿，”秦郁欢语气温和，“别太在意，我现在只想送史龙他们进去，别的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非要说起来，她或许还得感谢老太太送了她一个机会。
“我知道了，这段录音到时候不会有人听见，别担心。”
姿意的话才说完，李海真就开始打手势，示意史念之已经收拾完毕朝着房间过来了，秦郁欢快速把窗户关上，装出正在收拾书桌的样子。
她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着自己的收纳习惯，史念之找人过来收拾的不符合她的习惯。
多了一副眼镜，史念之也没在意，秦郁欢是有一些度数的，过去在家中，她也会戴这样的眼镜，至于李海真……
史念之原本就不了解李海真，更不会注意到李海真之前究竟有没有戴眼镜这样的细节。
在这点上，姿意是缜密的，她特意选了两副款式不同的眼镜。
今夜的史念之，像是当真把秦郁欢的话听进去了，她主动拿出了扫床的小刷子把床铺都刷了一遍，换上了睡衣，“姐，床干净了，你来一起睡吗？”
“你的睡衣也是送洗过的。”
秦郁欢盯着史念之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卸了妆的史念之不如化妆后的灵动，却多了几分十八岁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她沉默着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坐下，“有外人在，我不想换衣服。”
睡衣这样的东西，要在全然让人放心的环境里才会换。
“没、没关系，我理解的，姐。”秦郁欢难得松口，史念之哪里还会计较什么换不换衣服，自家里出事，她没有哪一天不再盼望着和秦郁欢再睡到一张床上。
至于李海真……
她相当自来熟地从衣柜里搬了两床被子，挨着秦郁欢打起了地铺。
“李老师，我再给你拿两床吧，这是瓷砖地，晚上会返凉气。”秦郁欢说着就要起身。
“不要紧，之前比这艰苦的时候都有过。”李海真阻止了秦郁欢，“你们俩聊就行，当我空气不存在。”
李海真坚持，秦郁欢也便随她去了。
在征得秦郁欢的同意后，史念之关掉了卧室的灯。
耳畔传来的呼吸声熟悉又陌生，却不是秦郁欢想听的。
隔了许久，回到这个家里，折腾了一天，心底被压抑过后的悲伤和难过在黑暗中终于一点一点生根发芽。
这个房子是她从小到大的家，也是她的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