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女神在看着我。”贺枫笑起来，他蹭了蹭沈自书的下巴：“所以别担心。”
沈自书没有回应，他低了低头，想将脸颊蹭进贺枫的掌心里。
“累不累。”贺枫问他，伸手捧住了沈自书的脸：“用不用休息一下？”
沈自书摇头：“不累，不用停，你知道的，我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类。”
贺枫当然知道，早在五年前就知道。
那白骨之下不只是血肉，还有那些紧密连接在一起的零件。
恐怖游戏系统救了沈自书的命，却也剥夺了他人类的身份，让他重新置于死地，只能用理智强行的去支撑那个信念。
他们要一起淌过那个地狱。
副本时间第二天00:09，玩家剩余419人，距离玩家进入副本已经将近十个小时，贺枫握着长刀再次踏足那片厮杀的战场。
尽管只休息了一个半小时，贺枫的动作没有任何慢下来的迹象，那把长刀冷漠的屠杀着那些没有生命的怪物。
头疼还在继续，那折磨人的疼痛已经蔓延到额角，一抽又一抽的跳动，跳的贺枫很想给自己一刀。
这种情况之下，笼罩在贺枫身上的气息更加暴虐，他的速度加快，飞溅的血液在他眼里放慢了许多倍，贺枫侧身避开肮脏的鲜血，一刀戳入怪物的胸口。
“我真应该……”
“踏进去看看。”
熟悉的话语炸在耳旁，贺枫眸子紧缩，他抬头那怪物已经变成了傅时的模样。
“姐，最后祝福一下我们吧，点点头就行。”
符华的头滚落在地上，贺枫收回刀，他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闭上了眼睛。
「各项数据都正常。」呼延挽吉紧盯着屏幕想要看出一些端倪，他在发现不对之后就开始检测可到最后都没找出什么问题，只能有些自责的开口：「无法排查是哪里出了意外，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贺枫深吸一口气，他调动黑红色的雾气给自己做了一个眼罩出来：“我杀怪从来都不是靠视力。”
视线遮挡起来，那些幻听好像变得更加严重。
炒菜的声音，小蠢的笑声，司山越用他满分的高音飙了一首，被江崇皱着眉拍了好几下。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笑声，章雨躺在楚思琪腿上给宁思暮看她新做的指甲，小辣椒已经开始预订名额。
宋谈在喝咖啡，他们这些穷鬼买不起的咖啡机沈自书给买了，然后咖啡机就没歇过。
应宗又在被百里木打趣，说总裁大人居然亲自泡咖啡，越重哈哈笑起来，说百里木不也得自己泡。
萧牧在给呼延挽吉扎辫子，用了他给呼延挽吉买的发饰，偷偷摸摸绑上去，让呼延挽吉炫耀了很久。
他的手被沈自书握住，贺枫听见他自己说，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一定要大吃特吃一顿。
沈自书嗯了一声，凑过来亲了他一口说会的。
贺枫无法看清前路，只能在一堆嘈杂的幻听里辨识怪物扑过来的方位，抬刀横斩。
他好像看见那一片猩红，刚才说说笑笑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贺枫怒气值逐渐上涨。
无间地狱的数值被调控的很奇怪，安康第四精神医院给了恐怖游戏系统灵感，他做出了一个与玩家磁场不一的副本，精挑细选了498个人送进来等死。
他同时在改变了副本的一些设置，将不受磁场影响的贺枫与沈自书强行拉了下来。
那一串串组成副本的数据全是恐怖游戏系统毫不掩饰的恶意，尽管如此他却始终给所有人留了一线生机，他要贺枫亲自跳进那个血境里。
要他心甘情愿，要他永无宁日，更要救世主永远埋骨于此。
恐怖游戏系统早就想好了，等贺枫一死，他会把贺枫跟沈自书做成标本放在1号玩家岛供所有玩家看，看看反抗他的后果。
只有那无限接近成功的救世主死在所有人面前，这些人才会认清现实，知道恐怖游戏到底是谁在做主。
幻听还在继续，贺枫有些陷了进去，动作逐渐变得迟钝。
“我赌你们可以平安归来，以幸运女神眷属之名立下赌注。”
眼前的遮挡褪去，救世主的双眼一片猩红，神智在这一刻无比清醒，他向后折身躲过怪物的攻击反手一刀将怪物斩于刀下。
贺枫重新握紧了手里的刀，人鱼的歌声在这一刻将其他所有的幻听冲刷干净。
最后一幕幻觉，贺枫看见那悲天悯人的幸运女神，她站在与贺枫齐平的刻度，眼角滑落一滴金色的泪珠。
幸运女神抬手，那秀美的指尖指着前方。
“幸运女神的一瞥”在这一刻彻底将贺枫笼罩，那负数的幸运值好像在这一刻有了变动，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贺枫的动作重新变得轻盈，一刀三只怪，只能说是轻轻松松，毫无负担。
呼延挽吉快要哭了，天知道他看见贺枫动作慢下来的时候有多担心，现下等到贺枫恢复，甚至更加厉害，他只有一句“呜呜呜”要说。
“我做了一个梦。”贺枫轻笑一声，他侧身动作优雅的躲过怪物的爪子：“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所以不要遮住眼睛。」司山越犹豫了一下，在其他人鼓励的目光下继续道：「黑黑一片的，我都怕你睡着。」
这个贺枫实在是没忍住，随着他笑出声胸口的郁气也一扫而光：“嗯，确实不能遮。”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他们笑中带泪，谁都哭不出来。
那个很久很久之前是什么时候他们都清楚，都知道。
蜗居在贺枫的精神识海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能跟着听到一些声音。
虽然不是全部但也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那段美好的，轻快的，有希望的时光，他们都记得，也不会忘。
而现在，他们希望的种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不仅能够一刀三个怪，甚至还能花里胡哨的一个回旋刀砍倒一片。
在这一刻，怪物刷新的速度都跟不上贺枫砍怪的速度，他站在那些残肢上，长刀滴血，眼神清明，看着那些扭动着诞生的怪物，就像是在看它们背后的那坨垃圾。
司山越没忍住，当即大喊一声：「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