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人来人往，苏觉晓没想到在车上还能碰到熟人，顺着声音望过去，
“林书华？”
一个多月前，两人因为参加地毯厂的面试相识。
当时，苏觉晓还想找林书华留下联系方式，但因为面试结束后，留下来谈薪资待遇，等她出来时，林书华早就走了。
“苏觉晓，真的是你！太好了！”
车厢里人特别多，过道也站满了人，幸运的是，两人都有座位，还都在一横排。
看来林书华也是找人买的票。
“同志，我朋友能跟您换个座位吗？她就在那边，靠窗户的位置。”
苏觉晓见大哥旁边的是一个男同志，笑着问道。
男同志看见漂亮女同志让自己帮个小忙，对面还是个靠窗户的座位，比他过道的座位好多了，二话不说就挪了过去。
两人一见到就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旁人还以为这两个年轻女同志原来是同学呢。
“小苏，你去哪儿？也是去京平市吗？”
这趟车的终点就是华国首都京平市，临海只是路过。
“不是，我和我哥去临海办点事。对了，这是我哥，苏志远。哥，这位是我一个朋友，叫林书华。”
“苏大哥你好。”林书华先打了个招呼。
苏志远笑着点点头，原来小妹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现在出门坐个火车都能碰到，而且小妹交的朋友也都是那种知书达理的。
“书华姐，你找到工作了吗？”
林书华是大学生，能出来自己找工作，一定是拒绝了国家分配。
华国96年开始逐渐取消大学生毕业分配工作制度，到了两千年，全部取消。
之后的大学毕业生苦哈哈的去投简历。
好多人都怀念那个毕业分配工作的时代。
尽管有些工作不太尽如人意，可总比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人才市场上乱撞好。
苏觉晓是很佩服林书华这种自主选择职业的勇气，这种思想也很超前。
“工作啊？还没找到，不过很快了，咱们江城那边还有外资公司，需要会外语的翻译。”
“太好了。”
八十年代末进入外资公司工作的白领，后来都生活得不错。苏觉晓看过这方面的报道。
“那书华姐，你怎么还去京平市？”
苏觉晓这么问，是觉得一个女生，没什么要紧事去京平那么远的地方。
现在火车的平均速度也就是四五十公里一小时，没有后来火车大提速后的快车，更没有复兴号那种三四百公里一小时的高铁。
以现在的车速到京平市得一天一宿。
“我外婆病了，我妈在京平市那边照顾她。我想着上班之前去看看她们。”
“外婆肯定能好起来。”苏觉晓安慰道。
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两个小时多一点，火车就到了临海，下车前，苏觉晓和林书华互相留下联系地址。
苏志远在车上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休息，实际上两个小姐妹的聊天一字不落进了他的耳朵。
“晓晓，你这个朋友不错。”
“是啊，大哥，咱们一会出站就去坐车，回江城的车票是晚上八点的吧？”
苏觉晓没有和大哥继续讨论林书华，他们今天的计划是中午到临海市，晚上就往回返。
往返车票都买好了，一刻都不能耽误。
苏志远来过临海，知道临海市公交车特别拥挤，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这种人挤人的样子震惊到了。
“晓晓，一会上车的时候你在前面。”
苏觉晓看着人们都在公交站台排着队，还没意识到临海公交的恐怖。
201路公交刚进站，刚才排着队的人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争先恐后。
有经验的乘客一边用力拨开两名乘客间的缝隙，一边用胳膊肘抵挡后面涌上来的人。
苏觉晓吓了一跳，不禁吐槽，这队排不排有什么用？
难道排队是战斗前的预备？
苏志远的手提包里拿着两千五百块的国库券，他一边护着小妹，一边看着提包。
这里面是全家凑出的钱，一定不能搞砸。
两人被挤到了车子里面，随着最后一位乘客被站台上戴红袖箍的人推着屁股挤上车，公交车终于再次发动。
坐上公交车，苏觉晓心里只有两件事。
第一，要跟刚才的绿皮火车道歉，火车上的乘客不算多。
第二，她要赚钱，买车。
临海市高楼林立，苏觉晓是一点没看见，她和大哥又被一群人挤到了公交车中间转盘的香蕉位置。
香蕉弯位置后面有个洞，苏觉晓眼睛一直盯着座位上的一个小男孩，她是真怕座位上的这个淘气的孩子从洞里掉下去。
时间是相对的。
火车上遇见朋友，聊了一路，她觉得世界很快。
这个公交车上，苏觉晓知道，一个世纪有多久。
终于，售票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中央银行到了！
苏觉晓和大哥才终于下车，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这公交车太挤了。”
“哈哈哈哈，小妹，这算什么，现在是一点多，晚上下班的时候人更多。”
临海的公交车就这样，不管苏觉晓再怎么吐槽，短时间内也不会改变，唯一的好处是现在路上不堵车。
两人歇过来后，苏志远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中央银行。
“晓晓，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人来兑换国库券啊。”
中央银行是华国最大的银行之一，平时来存钱的储户不太多，大部分都是对公业务。
老百姓存钱还是喜欢去家附近的储蓄所，方便省事。
“走，咱们过去问一下。”
普通人来这么大的银行确实需要点勇气，苏觉晓前世习惯了，自然一点也不怵，她直接走到一个柜员面前，问道：
“同志，咱们中央银行能兑换最近两年的国库券吗？”
柜员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啊？还没到期呢，怎么换？你们是哪儿的？”
“我们是江城的。”
“国家不让个人买卖国库券，也不能异地买卖。你们回去吧。”
柜员三言两语想把两人打发走。
苏觉晓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和大哥像是两个疯子。
只见她不慌不忙，从大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半个月前的报纸，指着上面说到：
“同志，您看看这个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