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对沈眉庄说的，但反倒是旁边的甄嬛笑容一滞，只因她才是姑姑口中的那个下五旗。
但她甄嬛一直以大理寺少卿嫡长女自居，谦逊圆滑的外表下是心高气傲，连宫妃都不屑于当，只想嫁得世间最好的男儿。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让人轻易小瞧了去，虽着一身不显眼的素色，但料子和首饰样样都是极好的。
沈眉庄闻言还是有些不愿，她和沈家为这次选秀准备已久，就是冲着中入选当宫妃来的，将来得宠也好帮衬着家里兄弟。
她今日的这一身装扮是母亲费尽心思为她置办的，可以最大程度展现她的美貌和气质，若是大家穿得都一样，对她而言反而不利。
正想开口求姑姑通融，却被甄嬛抢了先。
“既是宫规，我们也不好特立独行。”甄嬛同样心中不满，但面上却不会显露出来。
轻轻拉过沈眉庄的手道：“眉姐姐，我们这就去换吧。”
沈眉庄转过头不解地看向甄嬛，见其依然笑得天真烂漫，像个孩子似的，只能无奈又宠溺地点点头：“好吧。”
和沈眉庄分开的那一刹那，甄嬛收敛了笑容，变得闷闷不乐。
由着宫女褪去她的月白色镶蓝边旗装，卸去钗环，换上一身样式中规中矩，颜色十分俗气寻常的宫装。
心神还在想着下五旗的事。
大清历来先满蒙后汉，她汉军旗下五旗的出身着实不够看，对此甄嬛并不服气。
想她自幼早慧，不仅琴棋书画这样女儿家该学的样样精通，更是熟读史书诗词，在相熟的闺秀中向来有‘女中诸葛’的名号。
心中暗暗下决心，若是不入宫便也罢了，若是入宫，她一定要那姑姑对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
换好着装，甄嬛跟在沈眉庄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大殿门外。
皇上选到这里已经甚是疲惫，每个人穿得一样，好像长得也差不多。
原想就这么随便打发秀女离开，听到济州协领沈自山的名字才多看了沈眉庄一眼。
沈眉庄：“臣女沈眉庄，参见皇上，太后，皇后。”
语调缓慢，语气温柔，看起来倒像个稳重端庄的。
皇上来了点兴趣，便多问了几句：“可曾度读过什么书？”
沈眉庄听从家中母亲的教导，谎称自己不识几个字只读了两本女则女戒的说辞。
令皇上大失所望，王若弗倒是来了点兴趣，有意想给弘晖添一个侧妃，不想皇上没鱼虾也好，身子向后仰了些许道：“留牌子吧。”
“……”王若弗哽了一下，不满地瞅向皇上，暗骂死糟老头子。
又看到皇上意兴阑珊的表情，更来气了，心道都一把年纪了，居然有脸嫌弃人家不足双十的小姑娘，也不嫌臊得慌。
皇上察觉到王若弗的不悦，一乐，皇后果然还是在意朕的！
太后看着两人的互动，翻了个白眼，这一届的皇帝皇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果然还是得指望她的老十四和弘晖。
“大理寺少卿之女，甄嬛，年十七。”
距离甄嬛只有几步之遥的唱名太监声音尖锐地念了一遍，等了一会儿，发现不仅上首的三位主子没注意，就连秀女也没反应。
心下那个气啊，第二遍扯着破锣嗓子大喊：“大理寺少卿之女！甄嬛！年十七！！”
嘎——嘎——
停在楼顶屋檐上的乌鸦被惊散，落下几片黑色羽毛掉在地上。
王若弗和皇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大跳，太后更是吓得心跳加速，头晕脑胀。
“皇额娘？”王若弗帮太后顺了顺气，对下方呵斥道，“大喊大叫什么，又不是耳朵聋了，还能听不见你说话不成。”
唱名太监赶忙跪了下来告罪：“奴才该死，皇上恕罪，皇后娘娘娘恕罪。”
睨了甄嬛一眼，解释道：“回皇后娘娘，奴才刚才念第一遍的时候，这位秀女并无反应，奴才以为她没听见，这才大声了些。”
甄嬛闻言心知不好，脸色难看地跪了下来，一番心思倒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故也不敢再玩什么花样道：“臣女甄嬛，叩见皇上皇后，叩见太后娘娘。”
她想要解释她是见好姐妹入选太过高兴才分心没听见，但一想这说辞不能当众明说，谁中选谁落选不是她一介四品官之女能多言的。
微垂着眼帘的双眸转了转，朗声道：“臣女初次入宫，被皇家气象威严震撼，才一时慌了神，还请皇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