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川庭跟着岳雯上了二楼，整层楼只有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优雅的女人，看起来四五十岁。
随着距离的拉近，郁川庭逐渐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她的眉眼是好看的，却有种说不上来的病态。
“庞总您好，这位就是我和您说的，郁氏集团现任总裁，郁川庭。”岳雯在一旁介绍道。
“庞总您好。”郁川庭微微颔首，随后坐在庞继兰对面。
庞继兰不动声色地瞧着他，眼中却溢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眼神让人觉得像……迷恋。
郁川庭收起诧异，佯装是来谈判的。
“庞总，知道您时间宝贵，我就有话直说了。郁氏和勒曼谈的那笔合作，被一个叫‘骆达’的公司截胡了，想必您清楚。
约您见面，就是想问问，骆达能不能把这个机会还给郁氏，条件您提。”
庞继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望向窗外。
“这个地方，我每年来一次，今年应该是第二十七年了。”
二十七？郁川庭对这个数字有些敏感。
“之前都是一个人来的，今年有你们两人作陪，谢谢。”
岳雯看向郁川庭，表情疑惑。
郁川庭随着庞继兰的视线望向窗外，却在窗户的倒影里与庞继兰对视。
郁川庭发现庞继兰眼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近乎病态。
仅仅是一瞬间，随即恢复如常。
郁川庭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手指摩挲着杯沿，语气淡淡，“我接手郁氏的时间不长，不太了解之前的恩怨。但我曾听父亲提起过您，说您是个宽容大度的人。
这次的合作，郁氏不赚钱。如果没猜错的话，骆达的报价已经赔本了。所以想试着问问您，我们能不能减少彼此的损失？”
“你父亲？”庞继兰原本淡漠的脸上突然挂起一丝兴奋，“他提起过我？”
“嗯。”郁川庭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其实他不过是试探，郁书耀哪里提起过她。
可眼前的女人显然上钩了。
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岳雯满是诧异。
庞继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日的表现就如失控了般，兴奋中透着几分诡异。
岳雯放在桌下的手渐渐攥紧。
她看向郁川庭，只见他继续开口道：“他说您是十分优秀的商人，就连曾世华都比不上您。”
庞继兰挂在嘴边的笑意突然凝固，随即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
“曾世华，曾世华……”
她连着说了好几遍“曾世华”，却是没有下文。
郁川庭也不急，说话依旧慢条斯理。
“您如果不急着离开的话，我还可以陪您来这里喝咖啡。”
庞继兰呆呆地凝视着他。
一阵沉默过后，她面色如常，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她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郁川庭却从中辨认出她悄声说的话——你不是他。
郁川庭打开公文包，从中掏出一份文件递到庞继兰面前。
“如果您放弃和勒曼的合作，我们可以签署这份协议，保证您不亏。”
庞继兰将文件推回郁川庭面前，“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该结束了。与勒曼的合作，我不会放弃的。”
郁川庭并不意外，他装作遗憾地将文件塞回公文包。
“我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如果有变数，随时和我联系。”
“不会的。”庞继兰站起身，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我这就回法国了，还望郁总别再因为这件事找我。”
郁川庭站起身，同样礼貌客气，“打扰您了。”
看着庞继兰离开的背影，岳雯面色阴沉。
“看来没帮上你什么忙。”
郁川庭勾着嘴角，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答应你的，我依然兑现。”
与岳雯分别后，郁川庭给蔺清司拨通了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套出话了么？”
“全部办妥。你呢，有进展吗？”
郁川庭手指摩挲着江茉送他的钥匙扣，“大鱼捞着了，差不多该收网了。”
“嗯，新证据我已经提交了，不出半个月，这边就会有结果。”
郁川庭斜靠在椅背上，紧绷的弦终于有所松懈。
“啧，又一次跨国抓人。”
他阖上双眼，眼前浮现的是四年前的场景。
凄厉的叫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断断续续的哭声……
蔺清司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语调逐渐放缓，“一切都过去了，别想太多。”
“嗯。”
郁川庭长舒口气，随即打开一个本子。
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他心情稍有缓和。
“你说她能承受住那些真相吗？”
蔺清司有所迟疑，“看你在她心中的分量了。我听臣夜说，照现在的情况，她迟早会想起以前。
如果你在她心里的分量足够重，相信那些伤会被一点点弥补的。”
“但愿吧。”
“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如果她能接受我，求婚，你觉得怎么样？”
“我举双手赞成。”
“那行，到时候给我帮忙。”
“没问题。”
挂掉电话，郁川庭再次打开手边的本子，那是他的阿茉上高中时的日记本。
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少女的心事。
他清晰记得，那年冬天，女孩儿嘴角抿着笑，莹莹杏眸中满是羞涩地将这个本子递给他。
“哥哥，这是我曾经的秘密。原本不打算再拿出来了，但我想用它来做个见证。”
郁川庭疑惑地接过本子，他轻轻翻开，发现每一页都与他有关。
——哥哥看起来像是有心事，我问他却不说。好希望能帮他分担忧愁啊。
——在哥哥眼里，我始终是个小孩子，好希望快点长大。
——哥哥住校了，好想他。
——哥哥放假回家了！
——哥哥，我貌似犯了天大的错，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不一样了。
——哥哥，你又帅又温柔，以后一定会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吧。
他细细看着本上的内容，心里一阵动容。
他的阿茉拿出一支笔，然后把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哥哥，你可不可以抓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写下最后一页？”
“写什么？”他搂过女孩儿的腰，将下巴抵在她额头。
“就写——”女孩眼中透着几分狡黠，“哥哥和阿茉，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