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走上前来,见主监斩官有些面熟,叫不上名字,扫了眼权万纪,拱手说道:“此案还有疑点,还请押回重审。”
那监斩官拱手说道:“灞国公,这是圣人的敕令,下官不敢违抗!”
王远皱眉问道:“你是?”
旁边权万纪看了眼王远,眼神中带着忌惮,拱手说道:“回灞国公,这位是新晋鄅国公,刚上任的御史大夫张亮!”
王远这才想到,这位张亮可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不但被绿了,还因谋反被杀。
拱手说道:“原来是鄅国公,幸会!圣人曾言,但有死刑,虽令即决,仍须三覆奏。今未履行三覆奏便是违规,况此案还有疑点。还请压后行刑,我这就进宫面圣,稍后回复。”
张亮说道:“好,下官就再等半个时辰,还请灞国公尽快!”
“多谢!”王远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跪在地上的张蕴古扭头看着王远的背影,眼神里涌上了生的希望。
王远上马,人多不敢狂奔,但是百姓还是让出一条道路来,轻夹马腹,小步向皇城跑去。
太极宫外正接受监门卫的检查,见到百官下朝,都望向这边。
杜如晦等人见到走了过来,王远行礼道:“见过诸位伯父!”
杜如晦问道:“贤侄,你这么快就回朝了?”
“嗯!”
房玄龄问道:“贤侄,马车上装的何物,怎么这么腥?”
“一些海鲜干货。”
“贤侄……”
王远见监门卫检查完,连忙摆手说道:“好啦!这些都是小事,回头我命人给你们每家送上一些!圣人又做了错事你们也不拦着些,赶快去面圣,否则就晚了!”
说完,王远上马,向甘露殿而去。
杜如晦、房玄龄等几位重臣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经通报之后,王远立即冲进甘露殿。
“陛下!陛下!微臣好怕!”
李二边换着常服,边问道:“哦?一人灭了梁国,孤身活捉颉利,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小将军何事怕成这样?”
杜如晦等人进来,都看向王远。
王远抹了下没有流出的眼泪,吸了下鼻子,一口哭腔地说道:“微臣任这个青州都督之时,本不愿前去赴任,但想到当初的卢祖尚,微臣才不得不去。今日回朝见张蕴古于东市问斩,这才庆幸,若是微臣拒去青州,是否会被斩于市?”
李二闻言,怒火中烧,将衣袍甩到炕上,浑身颤抖着伸手指着王远:“你!你你你……”
李二真想把他拖出去斩了,但始终未说出口来。
王远拱手,神色平静地看着李二。
杜如晦等人躬身行礼:“陛下息怒!”
当年卢祖尚不愿归附王世充,于是率本州归顺唐朝,老皇帝任命卢祖尚为光州刺史,加封弋阳郡公。
武德六年,辅公祏发动叛乱,卢祖尚被任命为前军总管,跟随赵郡王李孝恭讨伐辅公祏,卢祖尚立下了赫赫战功。
之后,卢祖尚先后被任命为蒋州刺史、寿州都督、瀛州刺史,在他的任期内,总能把本州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是颇有政绩。
贞观二年,交州都督一职出缺,李二物色了好久,一直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最终,李二决定让文武兼备,政绩突出的卢祖尚为交州都督。
卢祖尚一开始是答应了,可是不久之后反悔了,因为交趾这个地方,位于现今的越南北部红河流域,当时这个地方还不是太开化,当地盗贼横行,而且瘴气很重,是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整不好就得把命在丢那里,所以卢祖尚一直托病,不去赴任。
李二勃然大怒,召卢祖尚入朝,李二好话说尽,卢祖尚还是不去。
卢祖尚为自己辩解道:“交趾瘴气很重,每日要饮用很多酒来抵御瘴气,微臣身有疾病,不能饮酒,所以无法前去。”
李二一气之下,当场斩杀了卢祖尚。
李二的皇帝之位,本来就是靠政变夺来的,最担心的就是天下人不服,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卢祖尚敢出来抗旨,显然是向刀口上撞。
事后李二就后悔了,于是厚葬卢祖尚,给予其家人丰厚的抚恤,卢祖常官复原职,保其子孙世代为官。
也因此事,李二诏令死罪行刑前两日之内须三覆奏。
王远说道:“陛下为何诏令死刑尚须三覆奏,又为何张蕴古立即处决却不执行三覆奏?”
李二渐渐冷静下来,魏征见状说道:“陛下,灞国公言之有理,张蕴古一案确实存在疑点,权万纪之流,不可再信,微臣提议复查张蕴古。”
李二闻言也觉得事有蹊跷,自己有些鲁莽了,开口说道:“此时恐怕已经处决了。”
王远说道:“此时还不迟,微臣已经阻止,延后半个时辰行刑。”
“快,传朕口谕,将张蕴古押入刑部,容后再审!”
“喏!”
小太监跑出去之后,李二责备道:“朕一时冲动,你们几个为何不及时劝阻,差点酿成不可挽回之事!”
众人低头,心中吐槽,当时谁敢劝阻,你愤怒的大骂,谁劝阻谁跟张蕴古同罪,我们劝阻不是找死吗?此刻冷静下来了又怪我们了,你是皇帝你有理。
李二见众人不说话,指着王远骂道:“你小子长本事了!指桑骂槐用的挺溜啊!”
王远嬉笑道:“嘿嘿,陛下有过就改,确实是明君,微臣佩服!”
“哼!少拍朕马屁!”李二说道:“玄成、玄胤,你二人负责重审张蕴古!”
魏征和戴胄拱手应道:“喏!”
李二笑道:“你们这些重臣为何不敢直谏了?是否因为年纪越大越惜命了?你小子今后也别回青州了,还是兼任光禄大夫吧。朕身边还是多一些谏臣为好,记得要到政事堂平章政事,不许偷懒!”
王远拱手说道:“多谢陛下,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众臣跟着喊道,能看出来李二是对他们不满了。
王远说道:“启奏陛下,张蕴古若是无罪,恐怕也会吓的不轻,此人有才也有能力,不如把他给我,让他做个别驾,如何?”
“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