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苏如锦看着白玉般的月光，想起那个全是尸体和肃风的乱葬岗，想起叶帷安第一眼看她的眼神。
人一生总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
但是，很有可能只爱一个人。
她看着月光，兰因便看着她，她脸本就小，又被黑夜打了一层阴影，月光照在她鼻梁，溅起白皙的薄雾。
像个月下的精灵，他不忍心去染指。
“苏神医，你失忆那段时间，于叶王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伤痛。但于我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心欢。”
他一生下来就在兰家，开蒙后就跟着兰煜一起上学堂，学武练剑，学习经商之道。
他这一生只知为兰煜而活，从未有过别的念头。人生之路也早就被兰家安排好了，跟随兰煜，护他性命，为他开疆拓土。
在兰煜成亲后，再给自己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一生就会这样安稳地活下去。
苏如锦就像他人生中的一道意外的光，他平稳从未有过起伏的情绪会因为她的哭笑而变换。
只不过她这道光，只是穿过他，照在了别人身上。
叶王势大，他自是没办法抗衡，他自己自讨苦吃不要紧，他不能把兰家拖下水。
“苏神医，你今晚愿意跟我说，你喜欢我。我已是很满足了。接下来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只想听到这里。”
有这句话，他便满足。他也知道苏如锦想说，她心里已经有叶帷安了。
苏如锦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自始至终只叫她苏神医，从未逾举。，
“兰因，我家中有一个哥哥，名唤顾青来，是我顾家养子。你可有妹妹？”
兰因笑笑：“我无父无母，无亲无眷，生下来就跟在兰煜身边。”
“那……你认我个妹妹吧，可好？以后我便把你当自家哥哥。”
苏如锦转回头看他，两人视线在月空下交汇，“以后，你不要再喊我苏神医，叫我小锦。”
兰因没应答，即使知道她是好意，也不愿当自己心爱女人的哥哥。
苏如锦看出了他眼中的失落犹豫，接着道：“兰因，你不必现在回答我，我们不是还要一路同行去南兰么？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你慢慢想…”
“只是，叶帷安他……”苏如锦轻笑，坦白：“叶帷安是我的挚爱，我不会因任何人抛弃他。”
砰……不远处的北尧王宫门口，绽放起一大片烟花，照亮大片夜空。
时明时暗的光线照亮两人的面庞，她看着烟花，不可遏制地想念她的叶帷安。
兰因微微侧脸，看着她眸中绽放的烟花。
释然一笑，起身飞下屋顶。
苏如锦一怔，唉…你走了我怎么回去？
急急转头，就看见叶帷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玄色锦袍落在黑夜，又被绚烂的烟花染亮，依旧是右手立于腹前，神态萧然，嘴角含笑。
“你……”
他竟然一直在后面。
那岂不是听见了，那句‘喜欢’？
叶帷安缓步上前，坐在她身边：“屋顶这样冷，也不知道披着外衣。”
说着一把将她拢入自己的狼氅内，这氅子宽大，能裹住两人的身形，苏如锦半倚在他胸前，露个脑袋看他。
“你一直跟着我呢？”
“嗯。”
“为何？”
“不放心，怕你跟着别人跑了。”
叶帷安看她一眼，伸出手捏捏她的脸蛋，“傻…”
苏如锦嗔道：“你不是还在生我气么？怎么，不生气了？要跟我示好了？叶将军？”
她一连串的话问出口，叶帷安嘴角笑意放大：“不敢生气了，怕再气，你就真的跑了。”
苏如锦将脸埋在他胸口，笑出声。
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你听见我说喜欢他了？”
“听见了。”叶帷安看着还在不断射向空中的烟花，说得轻松。
“你不生气？”见他不生气，苏如锦倒是不开心了。
叶帷安听出了她话里的不乐意，紧了紧揽她腰的手：“是有些不舒坦，但是，我只当你对他的喜欢是类似于，鸣珂乌月他们。”
苏如锦没再解释。
心却怀上了愧疚……
两人依偎着说了会子话，苏如锦有些困乏，便窝在他怀里欲睡。
——
叶帷安带着她回到时，安锦阁店门打开，四人站在门口，面色凝重。
叶帷安不知发生何事，看向鸣珂。
“将军，业暝……”鸣珂是神色难看，带着焦虑。
苏如锦在叶帷安怀中抬起头，皱眉往屋内望去。
安锦阁前厅中，男子修长削瘦，却清艳如檐柱上雕刻的云中仙君一样俊美，她心越落越深。
深到地狱，被小鬼们抓着撕扯。
那厅中之人好像心灵感应般转身看向她，男人一袭白色厚锦长衫，外面披着一件北尧特有的狼绒黑金大氅，如琳琅珠玉，又如泣血罂粟。
“阿鸢…”
业暝勾着嘴角，拖长尾音。
这幅在外人看来干净清透的笑，在苏如锦眼中，却如含着刀片，等着她亲自去噙过来。
长发的业暝，危险神秘，美艳无俦。
他正在原地等着，等着她口中的阿鸢走向他。
苏如锦手藏在锦袍之下，她捏紧了自己的手心，缓缓走了进去，走进业暝身边，四目相视，转换着旁人看不出来的深深波光。
业暝抬手，托起了苏如锦藏在衣袖中的小手，有些带着外头的凉气。他心疼地看着她手心只指甲印子，缓缓抚摸：“阿鸢，看见我这样紧张么？”
苏如锦心里咯噔一下，她冷言冷语，声音也颤了几分：
“为何，为何还要回来？”
业暝笑了，没回话却微微侧头，看向刚才苏如锦进来的门外。
叶帷安正阴沉着脸站在那里，他身后是无尽的黑夜，捻着指尖，用力地将手指捏青。
苏如锦挡住他的视线，咽了咽嗓尖的哽咽感，她知道自己是业暝唤回来的，自己得心存感激。
叶帷安亦拿他没办法。
业暝笑着，在叶帷安和众人的注视下，轻轻抚摸着苏如锦细腻光滑的脸颊。
“阿鸢，我回来你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