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当然要办，咱们不说办得多好，但这是我们沈家给夫郎的体面，必须要有，而且我们家多少年没办过喜事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
宋大娘的意思，陆星是不好违背的，而且宋大娘有句话说得很对，沈家确实多年没有办过喜事了，这次要是不办，下一次办喜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陆远最近发现自家小夫郎的状态不太对。
小夫郎经常发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心情没由来的忽然就很低落，晚上也睡不安稳，一晚上惊醒好几次。
问他是怎么了 ，只说是做噩梦被吓着了，其他的不肯多说。
云秋梧不愿意说，陆远也舍不得狠心逼问，只能温言细语地好好安慰，希望能开解开解。
不过他的开解似乎没有什么用，因为他连小夫郎的心结都不知道，怎么开解得了。
这天半夜，陆远迷迷糊糊地醒来，往旁边一摸，没摸到人，惊得他一个激灵，一下就醒了。
“梧宝，梧宝?”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直到他点了灯，才发现小夫郎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小小的一只，像个小可怜。
把人翻过来一看，云秋梧闭着眼睛无声哭泣。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别怕，夫君在这儿，只是个梦而已，再吓人都不用怕，梦醒了就好了。”陆远柔声安慰道，把人搂在怀里擦眼泪。
云秋梧趴在陆远身上又哭了一会儿，陆远感受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脖颈。
那是小夫郎的眼泪，灼热得烫人，仿佛顺着皮肤流进了他心里，把他的心都给烫伤了。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是什么梦，让小夫郎这么伤心。
陆远不是不想问，但他问不出口。
提起伤心事，就是在往心上插刀子。
“夫君，你相信人会有前世今生吗？”云秋梧闷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握成了拳头。
如果是没穿越之前，陆远会斩钉截铁地说他不相信。
但是现在，他相信。
他都能穿越到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身上，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时空继续生活，前世今生，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如果真的有投胎转世的说法，或许记得前世的事情，是因为过奈何桥的时候没有喝那碗孟婆汤。
“我信。”
“梧宝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啊，没关系，想说就说，当我是个树洞就好，不想说别勉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陆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还多了几分宠溺。
云秋梧吸了吸鼻子。
无论何时，夫君总是这么的好。
这么好的夫君，如果要是知道了他前世事情，会不会看不起他，嫌弃他。
可要是一直瞒着，他心里很愧疚，很难受。
明明夫君都对他这么好了，可他却不坦诚。
“我想说。”
“我记得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我……”
云秋梧磕磕绊绊，说一会儿，停一会儿，好久才勉强把话说完，说话颠三倒四的，逻辑混乱，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是慌乱的。
不过陆远却是听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有些诧异。
重生吗？
自家小夫郎竟是重生的。
他以为小夫郎已经很可怜了，没想到前世的小夫郎更可怜。
他走上的是陆星差点儿走上的那条路。
麻绳总挑细处断，厄运专缠苦命人。
自杀，该有多痛啊，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真的活不下去了，一点希望都看不见，怎么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曾经的小夫郎是这样，曾经的李素也是这样。
这一瞬间，陆远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小夫郎很抵触看脸上的伤疤了。
他把自己的脸看成是苦难的来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脸，他也许不会过得有多好，但未必就能走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陆远抚摸着云秋梧脸上深可见骨的疤，低声问道：“疼不疼啊？”
“一定很疼，你怎么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云秋梧摇摇头，“还好，我不觉得有多疼。”
当时他划完脸，抹了一手的血，明明该很疼的，可他只觉得轻松。
他生来就做不了自己的主，但这张脸是他的，他终于能做一回主。
他把脸划伤以后，后娘起初还带他去看过大夫，这是唯一的一次后娘舍得在他身上花钱，有次他发高烧，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后娘都舍不得带他去看大夫，连土方子也不肯给他用。
不过他的脸是治不好的，他伤口很深，就算愈合了，也会留下一道很丑很难看的疤。
后来的两年，云夏桐总是叫他“丑哥儿”，丑就丑吧，丑些也好，像他这样的人，长得稍微好看些不是福气，而是祸害。
而且要不是他毁容了，他怎么有机会能嫁给夫君。
“都过去了，梧宝不要怕，以后夫君会保护你。”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他不是无缘无故地穿越，是为了小夫郎来的。
小夫郎经历过那么多坎坷，可那天，小夫郎还是揣着个小包袱出现了在家门口，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小夫郎。
而他也是他，不是别人。
“嗯，我知道。”
云秋梧点点头。
他什么都知道。
夫君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了，两辈子都是。
“夫君，你介意我……我的过去吗？”
云秋梧惴惴不安地揪紧了衣裳。
他都没脸说是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侍，怎么配用嫁这个字，是卖出去的，跟小猫小狗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可是……
有些事情在他的记忆里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管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你就是你，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 ，只要是你，我都接受。”
顿了顿，陆远又道：“再说了，说不定根本没有上辈子，一切只是你做的一场梦，只是这个梦太真实了 ，让你一直记着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