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的一瞬间，王颖馨才明白陆忆琳会出现在良缘咖啡，不是为了吃午饭，而是在布局等着抓人。
好巧不巧，她布局的人正是原初。
想起之前和陆忆琳打交道的那两次，王颖馨有点担心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向她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
“姓名！”
“陆警官，我的名字你还不清楚吗？不管那个原初犯了什么罪，都和我无关！”
“问你什么回答什么！”陆忆琳面色严肃。
王颖馨弱小可怜：“王颖馨。”
“今天中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良缘咖啡？”
“陆警官，都是误会，我是在网上发现原初有幅很有意思的作品叫《鬼新娘》，就是你们抓我和原初时，现场的那幅画。那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他，他的事我一概不知啊！”
“和你一起被抓的人叫什么？”
“原初啊！”
“我问的是他的真实姓名。”
“那我不知道，原初是他的艺名，今天我们也是第一次见，没问过他的本名。”
陆忆琳轻哼：“呵，王颖馨，你胆子够大的，人家叫什么都不清楚，你就敢约见！”
“我又不和他相亲，就是买幅画而已，需要知道真名字吗？”王颖馨无奈叹口气：“那他叫什么啊？”
“先说说你们交易的细节！”
王颖馨乖乖如实交代了在见到原初之后的每一个细节，唯独隐瞒了她为什么要买《鬼新娘》的真实原因。
陆忆琳听完她的交代，同身旁负责记录的警员低语几句后，那名警员离开了审讯室。
“陆警官，你们在说什么？我真不认识原初！还有，陆警官，那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我真冤枉啊！”王颖馨可怜兮兮地望着陆忆琳。
“他叫贺飞龙，还有贺飞龙可不是什么画家。”
“怎么会，他的艺名是不是叫原初？他还有间画室。”
王颖馨有点懵，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离开的警员不多时返回，他与陆忆琳交头接耳几句。
陆忆琳看向王颖馨：“把你说的那个帖子的事再详细说说。”
王颖馨虽不解帖子和被抓有什么关系，还是乖乖将发现帖子到被抓之前的所有细节全部坦白。
依然没有提及卢晓秋。
王颖馨回答完这个问题，陆忆琳离开了审讯室。
约莫过了快一个小时，她才返回审讯室。
这一个小时，王颖馨脑海出现了无数可能。
陆忆琳重新坐回审讯位，盯看了王颖馨几秒才开口：“王颖馨，你知道贺飞龙是干什么的吗？”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坐在这里了。”王颖馨无奈叹口气：“极度缺钱，是个赌徒吧？”
陆忆琳微弯唇角轻笑一下：“看来你也不傻嘛！”
“我在良缘咖啡我知道他缺钱的时候，就想过很多可能，或许是他要给家人治病，或许是欠债。可这并不影响我买画，我猜你们大费周章的抓他，也不是因为他赌博欠债吧！是不是有其它案子他正好牵涉其中？”
“可以啊，很聪明嘛。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买那幅画？”
王颖馨稍作犹豫，还是没有说实话：“我喜欢搜集一些具有民俗特色的艺术品，我看上了那幅画背后的故事，所以想收集买下来，这个不违法吧？”
“当然，买卖自由，不过来和你交易的人不是原初。”
审讯室内安静了几秒。
王颖馨心里有了答案。
准确的说，这个答案在陆忆琳离开的时候就已经闪过她的脑海。
“双胞胎？贺飞龙应该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是不是？可你一开始对我审问的态度，好像并不知道贺飞龙有双胞胎兄弟。”
陆忆琳合上手中的审讯记录：“没错，我在抓你和贺飞龙的时候的确不知道，刚才我的同事对他突击审问后，才知道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也就是《鬼新娘》的创作者。”
“这真是……”王颖馨哭笑不得：“我不知道该说巧合，还是倒霉，能告诉我为什么来和我交易的人是贺飞龙吗？”
这一次陆忆琳没有再说什么“不方便告知”之类的话，对于王颖馨为何会无辜牵连，她将事情的原委如实说出。
贺飞龙不是现在的父母亲生的孩子，因为他的养父母不能生育，通过远房亲戚家的介绍，抱养了贺飞龙。
贺飞龙的生母当年生了两个男孩，当年因为养不起才把贺飞龙送给了他现在的父母，留在身边的那个孩子名叫吴奇，现在是个没有名气的画家。
根据贺飞龙交代，《鬼新娘》的确是他哥哥所画。
他们兄弟俩去年12月份意外在市里的一个商场里偶遇，弟弟吴奇一直都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两人见面后，兄弟俩很快相认。
吴奇一直未婚，生父生母也已经过世，而贺飞龙因为赌博早已经离婚，还欠了一屁股债到处躲。
兄弟相认后，贺飞龙就以想照顾弟弟为由暂住在吴奇家。
这段期间，贺飞龙将吴奇的一切都摸的很清楚，他甚至打算偷偷变卖吴奇唯一的财产，一套两居室的商住房。
这是吴奇父母留给他的遗产。
可贺飞龙认为这房子也有他的一份。
前天晚上吴奇告诉贺飞龙有人想买他一幅名为《鬼新娘》的画，但是吴奇不打算卖掉《鬼新娘》，并告诉贺飞龙他第二天要去外地采风半个月，这段期间万一有人找上门买画都不要答应。
于是贺飞龙趁着吴奇睡觉的时候，偷偷在贴吧上回复了王颖馨的私信，约她见面卖画私吞画款。
贺飞龙的计划可不止这些。
半个月前，贺飞龙因为缺钱，答应帮别人将一件货物从市里送到青县。
青县会有人接应他，货物必须要送到接应者手中，只要完成运送，他从中可以赚得一笔运费。
贺飞龙要送的可不是什么普通货物，是市里生物研究所最近研究成果的样本。
送货的时间也是4月25日。
国安今天上午才查到贺飞龙是送货员，与接应者约定的地点是青县商业街的地下广场。
为了不耽误抓捕，国安立即联系了青县公安局，双方组织将贺飞龙和接应者于商业街地下商场抓获。
陆忆琳会出现在良缘咖啡，是因为那里靠窗的位置是地下广场东侧出入口最好的观察点。
没成想贺飞龙送货之前，先约了王颖馨卖画。
实验样本一直藏在画框背后，所以警方看到王颖馨与贺飞龙交易画作才会立刻抓捕。
其实，贺飞龙在酒店存画之前，已经悄悄将样本从画框后取出，藏在了公寓旁拐角处超市里的公共储物柜。
藏匿样本时，跟踪的警察被突然涌到跟前的顾客影响了视线，所以没发现贺飞龙转移样本的小动作。
还好国安有别的证据证明贺飞龙是运送者，这才让贺飞龙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直到他被捕都不知道自己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甚至还以为是毒品。
其实，贺飞龙运送的并不是真正的实验样本，他这条线只是间谍放出来的障眼法，当国安打开装载样本的盒子时，里面只有一个空的试剂瓶。
据贺飞龙说，他会将卖画的交易安排在样本接收前，是为了给自己安全撤退做准备。
送货前，出货人警告过他一定要小心警察。
如果今天有警察跟踪他，他带王颖馨去取油画的时候，警察肯定就会对他进行抓捕。
到时候，警察找到的是油画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如果警察没出现，他就可以继续和接应者交接样本。
“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良缘咖啡里的情况你清楚！”陆忆琳靠在椅背上，看向王颖馨的目光有点哭笑不得的意思：“王颖馨，你还真是和这审讯室有缘啊！今天在良缘咖啡，当我看见你走向贺飞龙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会参与间谍行动。”
“陆警官，我在眼里有那么傻吗？我都知道你是警察了，如果我真是间谍怎么可能会在你的眼皮地下交接。”
陆忆琳耸耸肩，似笑模样：“万一你就喜欢灯下黑呢？你昨晚不是才给我展示了你的高超演技吗？”
王颖馨晃了晃被手铐禁锢的双腕，撇嘴吐槽：“你真是太不信任我了！你给我上手铐的时候，下手那个狠呀！哎，伤心……”
“行了，你可以走了！”陆忆琳朝着王颖馨走来，掏出钥匙给她解开了手铐。
王颖馨站起身松了松手腕，冲着陆忆琳扬起一副讨好的微笑。
“陆警官，有件事得需要你的帮忙。”
“你又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那幅《鬼新娘》背后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贺飞龙虽然不是原初，但我觉得他讲那段往事不像是假的，应该是他弟弟告诉他的，所以……你能帮我问问他，他讲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对冥婚这么感兴趣干什么？还有听你刚才讲当年冥婚的新娘有可能没死，如果的确没死，这就是谋杀，调查谋杀案是警察的事，你少参和！”
原本不打算将卢晓秋的事告诉陆忆琳，可转念一想，告诉她也没关系。
这两天，王颖馨想过卢晓秋失踪后的各种可能。
想过她或许能救回卢晓秋。
也想过，卢晓秋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命运。
警方若是知道，至少可以很快证实岭川镇黑云山里，到底有没有卢晓秋的尸骨。
“陆警官……”王颖馨吸了吸鼻子，佯装似要哭泣的模样：“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鬼新娘》背后的故事吗？”
见王颖馨快哭出似的，陆忆琳瞬间态度放软。
“那你说为什么。”
“我老妈上个月过世了。她在过世前告诉我她一直有个心病，老妈以前在青县工作的时候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在1993年4月失踪了，她一直都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这个朋友，可是临终都没有实现……”
王颖馨又吸了吸鼻子，因为想起了老妈，她是真有点想哭：“……我前几天居然在贴吧的一个主贴里看见了《鬼新娘》这幅画，看到画的那一刻我惊呆了，没想到画中女孩和老妈的朋友长得好像，所以我才猜测老妈的朋友会不会就是冥婚里的新娘……”
“这么重要的事，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觉得我这件事和我被你们抓没什么关系，还有我不确定贺飞龙有没有骗我，既然吴奇现在去了外地，最快能证实故事真伪的人就是贺飞龙。”
“冥婚是真的。”
“啊？你确定？”王颖馨怕自己听错了。
“我说冥婚是真的，贺飞龙将你们俩在咖啡厅的每一句话都坦白了，他告诉我们《鬼新娘》背后的故事是真的，是吴奇告诉他的，都是吴奇的亲身经历。”
“果然是真的，那你们会去调查吗？”
“你先将你母亲朋友的信息登记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只知道她叫卢晓秋，是1993年4月25日被报案失踪的，失踪前最后的行踪是回了老家榆城，其它的我也不清楚。”
陆忆琳迅速将王颖馨说的信息记录在册，而后大步走向审讯室门口，拉开门：“王颖馨，你该走了！这个案子我会向上申报的。”
“好，如果冥婚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你能通知我一声吗？至少让我知道老妈的好友还活着没。”
陆忆琳微顿考虑几秒，点点头：“嗯。”
……
回到单位已经是下午5点，王颖馨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办公室内传来赵主任的声音。
“小王人呢？这都一下午了！还没找到她吗？”
“主任，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会不会是外出工作了？早上听王主任说她她今天下午要出去选购一些活动用的奖品。”
回来的路上，王颖馨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别说自己又去了警局，免得办公室里的那群大嘴巴不知道给她传成什么样子。
还有这个高王颖馨一级的赵主任本来就不太喜欢她，嫌她占了自己亲信副主任位置，所以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颖馨离开警局前问过陆忆琳，她被抓时警方有没有通知她的单位。
陆忆琳告诉王颖馨，因为她不太相信王颖馨会是交接者，所以向领导提出由她先审问王颖馨，国安人员在单项透视镜后旁观。
确定王颖馨有疑点，再由国安人员审讯，并且通知采油厂。
结束审讯，拿回手机时，王颖馨看见手机上十几通未接电话，其中就有赵主任办公室和私人的电话。
她想回拨找个理由解释自己旷工原因的时候，手机最后一格点耗尽关机。
深吸一口气。
王颖馨迈步进办公室。
“哎呀，赵主任，你在啊！”
“小王啊，你一个下午都干什么去了？”赵主任脸色不怎么好看。
王颖馨捂着胃部，从刚进门她就萎靡不振、病怏怏的模样。
“中午在外面吃完饭返回厂里的路上突然晕倒了，是经过的路人把我送去了医院，因为我手机没电关机，所以没办法通知赵主任，不好意思啊。”
“晕倒了？那你……”
王颖馨的回答让赵主任憋了一肚子的训话立刻咽了回去，脸色也瞬间回暖：“那你怎么不在医院多休息休息，为什么会晕倒？严重吗？”
“就是没休息好，加上贫血所以晕倒了，不严重，输完液我就出院了。”
“那你现在赶紧回家休息，明天也别来了，休息一天在上班。”
王颖馨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优盘从电脑上取下：“我确实有点累了，那我带点工作回家做吧，主任你放心，工作上的事我肯定不会拖延。”
说罢，王颖馨拖着病怏怏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余光瞥见赵主任那张强迫自己关心她的虚伪面庞，心里暗暗忍不住笑。
王颖馨之所以会借着赵主任的话回家休息，是她想快点回到1993年。
她估计在1993年，卢晓秋应该已经被报案失踪。
现在既然知道《鬼新娘》背后的故事是真的，她希望自己能在5月2日冥婚之前找到卢晓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