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好林枫没脱口而出。
不然……
他感觉，这个掌门可能一时失控当场弄死他……
只见这谢正东又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那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磨出来的：“你！你！你！你可知、灵晶是何等珍贵之物？！它、它可是供养着一整条矿脉！！”
“你可知失去一块灵晶，对六壬宗而言，等于每年少产出多少灵石吗？！”
“又根据灵晶的寿命！你知道你摧毁一块灵晶，等于让六壬宗损失了多少总量的灵石吗？！”
“别说把你卖了，就是把你千刀万剐……”
显然，谢正东是真气得想骂人了！
不过好在，林枫之前埋下的伏笔，这个时候还是起了点作用。
“掌门息怒！”
林枫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率先站出来，帮自己打断谢正东的，竟然是青霜殿的王殿主，王茂平。
“掌门息怒，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灵晶固然重要，但我看这位弟子，似乎是有悔过之心，掌门不妨再给他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
这个王茂平，假大空的话也是张嘴就来！
他那只眼睛看到这位弟子有悔过之心了？！
就尼玛离谱！
谢正东心里骂骂咧咧。
不过他也知道，这小子恐怕是真不好动的。
但是，无论如何，得先给他点教训！
不然，以后的弟子纷纷效仿……
好吧，虽说一般弟子也没这个效仿能力。
谢正东深吸了一口气，又上下打量林枫一遍，沉声道：“你区区炼气十层的修为，是如何摧毁灵晶的？”
林枫虚抱一拳，才恭恭敬敬道：“弟子偶然得知，有功法可以灵矿进行修炼，便潜心研究一番。”
“后欲壑难填，便动了歪心思，才将主意打到灵晶之上……”
这话说得不慌不忙，整得谢正东又想弄死他了。
不过，气归气，他心底也是惊疑震撼的！
那可是灵晶啊！
古往今来，倒也不是没有人从矿脉中挖出过灵晶。
甚至，也有人，曾尝试过用灵晶修炼。
可是，灵晶中的灵力太过精纯霸道，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够驾驭！
别说普通修士了，就是拥有特殊强悍体质的天骄，直接吸收灵晶灵气，也有极大概率爆体而亡！
所以，即便修士知晓灵晶珍贵，也没人敢把心思动到它身上。
而是任由它，默默滋养灵矿。
可现在，这小子却说，他仅凭自己钻研，便可用灵晶修炼？
开什么玩笑！
难道古往今来的能人异士，都不如他机敏聪慧？
难道那些特殊体质的天骄，都不如他肉身强悍？
哦，不对。
谢正东突然想起什么，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后，才又沉声道：“你是担心直接用灵晶修炼会有危险，所以才找了那个郝志远，当一个试验品？”
林枫缓缓点头：“弟子有罪，愧对郝师兄信任。”
谢正东一番思索后，便对此事前因后果，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他刚接到其他人汇报的消息时还觉得纳闷，这个叫柳桧的小子，他是怎么搞定小祖宗贺骞的。
现在想来，这小子应当是以突破炼气十四层为条件，与贺骞达成了某种交易。
只是，这小子恐怕也知道整个过程有危险，于是便找了郝志远来当试验品。
只是这小子可能没有想到，他潜心研究的内容，要消耗一整座矿脉的核心灵晶，这才酿成大祸！
可以说，谢正东内心的推测，基本上和事实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就只是柳桧与贺骞之间交易这一部分，以及灵晶的使用这一部分，想得有点差错。
而越是理清，谢正东又越是气得牙痒痒！
消耗一整块宝贵的核心灵晶，竟然只是做了一个试验！
照贺骞那架势，恐怕还想保下这柳桧，将来继续使用灵晶突破炼气十四层！
这他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谢正东稍理了理思绪，便突然冷了脸，甚至朝林枫释放出一股威压。
而后，朝林枫的方向走近几步，整个人压迫感十足地低声道：
“你可是真心悔过？”
林枫点头：“弟子真心悔过。”
谢正东一个字都没信，但又幽幽道：“那你可愿，按王殿主所说，将功赎过？”
林枫依旧无害地顺从着：“弟子愿意赎罪。”
谢正东又冷哼一声：“那你可愿意，将你潜心研究出的，用灵晶修炼的法门，上报给宗门？”
话说到这里，林枫可算没直接顺从点头了。
他迟疑片刻，便压低声音道：“弟子惶恐，非是不愿为宗门贡献，而是弟子尚需此特殊法门，以保自身性命。”
谢正东又直言：“你若上交，本掌门便做主保你一命！”
林枫依旧摇头：“掌门可保我一命，却无法保我一世。”
“此等珍贵法门，只有始终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才可真正保我一世无虞。”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一点不像一个炼气十层面对掌门有的态度！
谢正东身上气息陡然一沉，声音也越发冷了下去：“我看你，似乎是忘了我六壬宗执法堂的威名！”
一边说着，他又一边朝着林枫释放更具压迫感的威压。
照那架势，是想用威压将林枫整趴下的意思！
林枫眉梢一皱，刚要有所反应，却感觉到身上的力道，被骤然卸去。
反倒谢正东，当即脸色难看！
而这时，是李玉泉缓缓走来。
他扫一眼林枫，便又不疾不徐地对着谢正东，慢条斯理道：“刚刚王殿主所言在理。”
“既然损失已经造成，与其一味地追究责任，不如弥补过失。”
“灵晶终归是死物，而这位弟子本身的价值，恐怕远在灵晶之上。”
王茂平从旁听着从玉泉大师嘴里冒出的“王殿主”那三个字，心中不禁一喜！
他刚刚说过的话，竟被玉泉大师直接拿来用了！
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若此番风波，这个柳桧真能安然无恙。
那么此番为柳桧说过话的他，不久后在宗门地位，恐怕要水涨船高！
此番交易，对他来说，绝对不亏！
不过，心中欣喜着，王茂平眼角余光扫到林枫时，心情依旧是复杂的。
林枫心底倒是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自己明明没有拿出增寿丹，李玉泉竟还愿意为他说话……
而谢正东，他从注意到李玉泉跟过来矿场时，便隐约猜到他要保柳桧。
但这时，即便李玉泉开了口，谢正东也没立刻松口。
他紧绷着脸，面对李玉泉的态度也还算恭谨和善：“玉泉大师所言极是，灵晶是死的，弟子是活的。”
“可宗门，亦有宗门的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若此后，人人都效仿这位弟子，整个六壬宗，岂不是乱套了？”
“太上长老将掌门秘印交到我手里，我便得对整个六壬宗负责！”
话是尊敬的，但这话里话外，摆起了掌门架子。
李玉泉微眯了眯眼，心底也是一股冷意。
他这些年，基本是个成天窝在洞天福地里，不问世事的状态。
原因除了寿元将尽，生死看淡之外。
还有就是明显感受到，曾经那些对他恭敬万分的人，随着他寿元将尽，态度明显大不如从前！
想想也是啊……
一个没多少日子能活，甚至连炼制高端丹药都费劲的六阶炼丹师……
呵。
若是从前，他年华正好风光正盛的时候。
哪一任掌门，敢对他摆掌门架子的？
呵。
李玉泉心中冷笑两声。
而后将目光，落到林枫身上。
这时候，林枫若能拿出增寿丹，便能狠狠打谢正东的脸！
但是……
李玉泉没有开口。
因为他看出来，林枫眼神心虚，大概率是拿不出增寿丹了。
心中正轻叹着，倒又听到一道声音缓缓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话，多耳熟啊！
此前林枫用贺骞的身份和翁若battle的时候，就反复用到过这话。
而此刻，上前冒出这么一句的，便正是翁若！
翁若一边上前，倒是又一边扫了贺骞一眼。
他何等敏锐。
这个时候，竟隐隐觉得，此刻矿场这个贺骞，和之前在他炼器大殿从容淡定的贺骞，判若两人！
再加上，他还让鸿宗，从王雁之那里，调查过柳桧。
这时候，翁若心底，倒是生出个大胆的想法。
不过，他自己也有秘密。
所以这大胆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当众揭露。
甚至，他这时，还主动为林枫说话：
“说起来，此事若要追究责任，我也有过。”
“一则，弟子柳桧寻得灵晶所用的灵傀，出自我之手。”
“二则，弟子柳桧，是我此前刚相中，还没来得及拜师的徒儿。”
“徒儿犯了错，师父自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掌门若是要罚，不若连带翁若一起罚便是。”
“……”谢正东嘴角微微抽搐。
若只是一个李玉泉倒还好。
可翁若！
翁若在六壬宗地位可是如日中天！
排开那些不问世事的各种祖宗。
整个六壬宗，还能震住翁若的，恐怕就只有乐游老祖了！
可正想着乐游老祖……
老祖的亲孙贺骞又上前道：“掌门，此事我也有过！”
“想必掌门也已经猜到——”
“柳、柳师弟研究那灵晶修炼之法，是为了助我突破炼气十四层！”
“甚至他于矿洞中作恶之时，弟子亦为他在矿洞口望风。”
“若柳师弟是主犯，我便是从犯，掌门要罚，便连我一起罚吧！”
“……”
这尼玛！
整个六壬宗，最顶尖尖的四大势力，分别就是——
阵法大师乐游老祖，炼器大师翁若，炼丹大师李玉泉。
以及他这么个掌门，谢正东。
可现在，四大势力里，足足三个都联合起来保柳桧！
谢正东此刻，反倒有了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说不罚吧，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可说罚吧，难道还真连着贺骞、翁若一起罚？
甚至，还因此把李玉泉给得罪了。
虽说李玉泉是人之将死。
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谢正东此刻心底，就只剩下了草泥马各种奔腾。
他既不想得罪这三人，也不想打自己的脸。
脸色沉沉静默片刻，他才缓缓道：“此事，终归是惊动了太上长老！”
“既然你们三人都有异议，那便先将柳桧关入执法堂，等待太上长老发落？”
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是不肯退让。
但其实，是退了一大步。
李玉泉、翁若乃至贺骞，三人都开口位林枫说话了。
那么他即便进了执法堂，基本也不会是去受罪，而大概率是去观光的。
除此之外，谢正东所说的太上长老，那可是贺骞的大伯。
虽说，那位太上长老的性格，不像贺家其他人那般宠溺贺骞。
但到底是贺家出来的。
到时候再有什么事，那自然由他贺骞去操心。
这般想着，谢正东也不再给那三人再开口的机会，便朝着执法堂的弟子沉声道：“你们，先送这位弟子去执法堂。”
然而，谢正东都发话了，那几名执法堂弟子却是面面相觑。
一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正用眼神互相推脱着，想让其他弟子去逮人。
谢正东看得那叫一个气，直接便指了一人：“你！彭霖！把人带去执法堂！”
其中一黑衣弟子便脸色一僵，缓缓朝林枫的方向而去。
“柳，柳师弟。跟我走吧……”
他这逮捕的态度，可谓是相当微妙了。
贺骞还又朝林枫喊了句：“柳师弟放心，若你在执法堂少了一根头发，我便做主为执法堂弟子换个发型。”
“像那什么大音禅院的那群秃驴，气质上拿捏得就很到位，想来执法弟子应该也想试试。”
那彭霖脸色微微抽搐，不敢多看贺骞一眼，只又恭恭敬敬朝林枫来了个：“柳师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