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机械厂的主加工车间里。
楚歌特意顺了一套正在晾晒的工作服穿在身上，这让他在这巨大的厂房里如入无人之地。
忙碌的工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这个号称华夏北方第一工业大县的厂房里，他终于看到了一些像样点的加工设备。
成片的数控铣床，数控车床自不必说，他甚至还看到了一台较高档次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
那五轴机床的铭牌非常新，楚歌看了看钢印的生产日期，1995年2月，这竟然是当年的最新机床。
“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家伙应该是首批国产五轴机床中的一员。
配备了分辨率为1微米的高精度数字仿形数控系统，专门为柔性单元匹配的分区数控系统。。。”
楚歌一边围着近五米长的大家伙转圈一边嘟囔着，他的话声音不大却一字不差地落在机床另一边一位老人的耳朵里。
他疑惑地站起身，循着声音将头伸了出去。
楚歌这边一直弓着腰在看这台初级版本的cNc加工中心，冷不丁抬起头却看到一颗大脑袋突兀地伸了出来。
这场面差点把他吓尿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楚歌来到老者跟前。
“我说大爷，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你脖子伸那么长，王八。。。”
“嗯？”
“咳咳。。。您老脖子这是按了弹簧么？”
老者眼一瞪，楚歌赶紧改词。
对方身穿灰色中山装，在这清一色蓝色工作服的车间里显得很是扎眼。
楚歌猜他应该有点身份，要么领导要么老工程师之类的。。。
“小机灵鬼，刚才听你在那自言自语那些东西，该不是胡诌的吧？”
“有那必要吗？”楚歌笑了笑看向这台崭新的数控机床。
它虽然在这里算挺先进的设备，但是在楚歌看来，依旧是雏形，难当大任！
加工一些农用机械的精密件还行，如果放到某些要求较高的领域，它的精度跟适配性依然不达标。
“嗬，口气还不小，来来，李主任，你们把图纸拿过来。”
老者朝另一边招了招手，楚歌探头一看顿时有点懵。
另一边乌泱泱地围坐了七八个人，他们有的穿工作服，有的穿中山服。
这架势，妥妥的永川机械厂核心领导班子派头。
搞不好那些穿蓝色制服的就是这厂子各个车间的车间主任。。。
正想着，那些人已然围了过来，所有人都看向自己。
楚歌担心被认出来，缩了缩头就准备脚底抹油，只是还没等自己撒开步子，胳膊却被人拽住了，“怎么了？吹了牛就想跑？”
“哈哈。。。这话怎么说？”
楚歌硬着头皮转过身。
“小伙子，刚才你说的都对，你这个年纪能有这番见识足以说明你不简单。
而且我很奇怪，这台数控机子可是咱们国家第一批次的五轴数控机床。
年初才做出了一批样机，我们永川用尽所有关系才搞到这个名额。
这大家伙的内部系统都是保密的，你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如何做到的？”
楚歌抚了一下额头，心想我本来就是玩这个的，眼前这家伙在你们这是新机器，可在上一世，这玩意可是功勋老古董。
他记得科技院博物馆里就有一台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机床，至于那些基本的加工参数还有性能指标他作为科技院的首席院士当然门清。
但这话，他现在无法说出口啊。。。
“这五轴的数控机床确实比普通的数控床复杂了很多。
昆机那边起初派了技术人员指导，我们用了后感觉还不错，可用了一段时间后，感觉这精度越来越不行。
来来回回折腾了很多遍，喏，昆机那边的外派人员也从技术员升级到技术主任，但仍旧找不到原因所在，你既然能一口喊出它的出处，不妨帮我们看看？”
见楚歌一直不说话，老者继续说道，他态度非常和蔼，一改之前唬人的样子。
楚歌听后并没有马上答应，他的这种反应很快便让其他人起疑了。
“刘厂长，李工都搞不定别说他一个毛头小子了，我看您是病急乱投医了！”
“就是，他才吃几天咱工人的饭啊？咦？我怎么看这小子这么眼生？
穿着我们永川的工作服，哪个车间的？”
“我怎么看像个没毕业的孩子呢。。。”
“。。。。。。”
哪壶不开提哪壶，楚歌还没来得及郁闷，他们话里的重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向那位老者。
“永川的厂长？那就顾不上其他的了，先卖个人情再说，这回报可是近在眼前啊。。。”
心里想着这些，楚歌终于开口了，“好吧，我就浅说一下，铭牌上的参数还有随机床给你们的说明书上的内容我就不赘述了，就说说这机床比较重要的控制系统。”
“不同于进口机床，这款机床是运用的数字逻辑门电路控制伺服系统。
这一点跟国外的最流行的电脑运算总控系统有很大不同。
尽管如此，这款机床还是有一定先进性的，他提高了产品的加工精度，提高了生产效率，稳定了产品品质。
还有就是节省了大量的人力资源以及工人劳动强度！”
“这些是它对比普车所拥有的优点，对比国外同类产品，它的缺点也很明显，灵活性，适配性都比较差。
缺乏现场编程现场加工的能力，然后便是致命的硬件缺陷。。。”
楚歌洋洋洒洒说了十几分钟，内容涉及有点多，众人大多听得有点懵。
唯有身穿中山装的几名工程师模样的人跟刘厂长越听越认真。
这里面刘厂长最夸张，他看楚歌的眼神都有点变了。
“小同志，那你说咱们的高端机床跟那些进口机床差在哪？”
“在我看来主要是三个方面：电机，电控以及高端精密轴承！
噢，，，你们如果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校验了一遍还没有发现偏差原因所在，那我建议你们看一看主轴的主连接轴承。
这东西看似不起眼，但是如果耗损过大，它完全可以影响到加工精度且极易被忽略！”
“这样。。。这个我们倒是没有考虑到，李工，作为厂代表，您是行家，小同志的话你怎么看？”
听楚歌如此说，刘厂长马上看向旁边的一名中年人，他这话其实已经表态了。
“这个。。。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工程师说干就干，招呼了几人后便开始着手去拆那机床的主轴。。。
20分钟后。
中年人满头大汗地回来了，面对刘厂长急切的眼神，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走到楚歌面前。
中年人握住了他的双手。
“小同志，你太厉害了，确实是主轴承的问题，我现在衷心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现场的人听后马上炸窝了。
他们看着楚歌开始窃窃私语，各种惊叹之词溢于言表，几位身穿蓝色制服的人更是开启了抢人模式。
“厉害！岁数不大，眼光却很毒辣，这是个好苗子啊，哪个车间的？到我们一车间来吧！”
“于建国，刘厂长还在，你这是明着抢人啊！”
“怎么？一车间本就是永川的骨干，你有意见？”
“我。。。”
众人议论纷纷，刘厂长那边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打量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