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很快便醒了。
除了脸色略显虚弱以外，她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
面对何悦的询问，她也只是笑笑，看样子并不打算回答。
因为……
因为她做出了选择。
……
……
……
一广袤的纯白空间里，一大一小俩白芸正一前一后地追逐着。
“呜哇！！求求你放过我吧！！！”
“白芸要拿回自己的身体，不准跑！”
“什么嘛！完全听不懂啦！！”
没有了何莱的阻拦，小白芸彻底放飞了自我，疯了似地追杀着大白芸。
小白芸的动作极其敏捷迅速，眼见前方那条来回摆动的大尾巴越来越近。
她猛地一个飞扑，死命抱住了大白芸的毛茸狐尾。
“噫呀！！！”
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大白芸咿呀乱叫着胡乱踢蹬，试图摆脱身上的小野兽。
但无济于事。
这里毕竟是精神世界，体型并不能决定力气大小。
已经精疲力尽的大白芸逐渐停止了挣扎，仰面瘫倒在了光滑的雪白地面。
跨坐在她腰际的小白芸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伴随着淡淡蓝色灵力如同水面般自她身上荡漾而开，一条、两条、三条……
八条灵尾自小白芸的身后徐徐展开，宛如一朵绚丽的苍蓝色花朵。
“白芸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小白芸喃喃着，手中逐渐汇聚灵力，幻化为一柄灵刃。
“还回来！！”
利刃直挺挺地朝着大白芸的脖颈挥下。
“呜啊！！！”
大白芸眼见利刃划过喉咙，浑身一惊，冷汗顿如雨下。
然而——
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预想之中的血液喷涌，也有没有疼痛袭来。
大白芸缓缓睁开了刚刚紧闭的双眼。
小白芸也是一脸的困惑，她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灵刃，又仔细端详了大白芸完好无损的脖子。
“咦~？”
小白芸拖长音调，发出了滑稽的疑惑声。
眼见对方发愣，大白芸铆足了劲，用尽全力挺身，将小白芸从身上甩了下去。
“为什么……”
滚倒在一旁的小家伙发了愣，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能伤害对方。
“疯子！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还……”
喘过气来的大白芸委屈极了，眼看就快要哭出来了。
然而，小白芸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小家伙似乎也是无计可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起来。
“……那是白芸的身体，白芸要回去……”
“你委屈个什么劲呀……”
一边嘟囔着，大白芸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朝着小白芸爬了过去。
如此这般情景，这小家伙估计也不会再攻击自己了。
大白芸轻戳小白芸的脑袋。
结果被瞪了一眼。
小白芸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喂，你说这副身体是你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小白芸似乎有商量的打算，她软绵绵地翻过身，缓缓坐直了身子。
一大一小白芸，终于面对面坐下，第一次好好沟通了起来。
……
……
虽然小白芸说的不情不愿，而且还磕磕巴巴、没头没尾，但大白芸还是勉强听懂了。
“原、原来如此——”
听完来龙去脉的她有些恍惚。
“这么说，我才是……”
羞愧感，耻辱感，以及莫名其妙的空虚感与茫然感瞬间充斥了大脑。
若是按照小白芸的说法来讲，自己并不是失忆，而是本体意识被剥离之后重新诞生的新型人格。
像是某种替代品、某种附加品……
“我……对不起。”
她顿觉抬不起头。
自己好像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用着“白芸”这个名字，是否会有些不知廉耻呢？
大白芸对自己的身份瞬间产生了严重的认知危机。
她低垂下头，恍惚感让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
“但，没办法；身体，白芸暂时拿不回来……”
小白芸站起身来，有些失落的神情再次凝固，变得面无表情。
大白芸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脚步有些蹒跚。
“这个，拜托了。”
肚子被她戳了戳。
尽管在精神世界里，大白芸的腹部平坦，看不出有怀孕的迹象；但她清楚地知道，小白芸指的是什么。
凝固的表情再次融化，她在这名女孩的脸蛋上，罕见地看到如此柔软的母性光辉。
“如果可以，白芸想要亲自……”
柔弱的神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悲怆与遗憾。
“罢了——正如他所说，如此倒也安全些……”
小白芸摇着头，开始后退。
两人的情绪几乎是共通的，此时此刻，大白芸的确能感知到那痛彻心扉的悲哀感。
到此刻，她才理解，为何一开始，这小家伙面对她，会有如此的愤怒与反感。
“且、且慢！”
一时的冲动让她上前拉住了小白芸的肩。
“如果咱俩好好相处的话，其实……可以共存的！虽然可能会有不少的困难，克服了就好……”
言下之意其实很清楚——作为双重人格，共同驱使这具躯体。
大白芸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对方明明看起来已经打算放弃了。
听闻此话，小白芸转头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小白芸犹豫了。
大白芸忽然想起了那个男子的话——
“……她好歹也算是你的妹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就像是从白芸意识体上延伸出来的全新人格，那个男子大概早已给出了答案。
也算是自己给自己的身份一个交代，就当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自圆其说吧……
大白芸再次磕磕巴巴地开口了。
“不、不好吗？姐、姐姐！”
“诶……？“
“姐姐”这样突如其来的称呼的确把小白芸吓得不轻。
只见她胡乱地摆了摆手，竟然慌张地向后退去。
“白、白芸考虑考虑……”
蓝光闪烁，她的身影就如此消失了。
……
……
……
病房里，良久的沉默之后，她选择打破寂静。
“小悦。”
“诶，白芸姐你说——”
“我想改个名字；白芸这个名字，不属于我。”
何悦抬起头，诧异于病床上那个她说的话。
白芸……不，她的目光里多了些其他什么东西，让何悦嗫嚅了。
“嗯，我觉得也是，那需要我帮忙吗？帮你取一个可爱的名字哦！”
她很感激何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