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叔家跑腿送来晚餐时，吕非然已经洗漱好，他坐在厨房边小餐桌等夏恬。
夏恬呆呆，好一会才缓和下来那股子不舒服。
白皙如玉的肌肤被热水冲刷的泛红，她站在衣橱前，纤细的手指停留在买回来一直没有穿过的黑色蕾丝胸口低的新睡裙。
一股从指间开始颤抖的惶恐就在那一瞬将她淹没，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日常穿的粉色小熊棉睡衣。
吕非然给她盛好饭，他低眉顺眼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没有满足的念头。
夏恬想，早晚，他们之间那样浅薄的旧情也会被消磨殆尽吧？
这样想，吃饭的时候就不自觉带了点小脾气。
有点心不在焉。
“不喜欢？”吕非然冷静下来，也有点羞恼，怎么就没控制住脾气，险些吓坏她？
夏恬没搭理他，埋头吃饭，一筷子一筷子只知道吃大米饭 。
刘叔煮的白米饭里面喜欢加一些粗粮，玉米碴少掺一点，煮出来就很香。
吕非然更加恼火，压下心中的小脾气，柔声问，“恬恬，你不喜欢吃这些？”
酸笋老鸭汤、白灼虾、西兰花、还有前几天夏恬在川城没吃够的剁椒麻辣鱼头，两个人吃绰绰有余，还有一道蔬菜沙拉。
夏恬还是不吱声，闷头只吃二米饭，两个人对面一起坐下，却只有个大脑门对着吕非然，夏恬乌黑柔顺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明亮的光泽，刚洗完澡后的她，还有点水汽氤氲。
油然而生的一股无力感，吕非然看似如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裂痕 。
他再次放低声音，微微侧头，想看看夏恬的脸颊，“恬恬，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只吃饭。”
从小到大都这样，不开心的时候只是一个劲低着脑袋闷头吃饭不吃菜，哪怕是噎到也要一个劲吃饭。
好像这样就能让欺负她的人也跟着受苦一样。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不用抬头也能察觉的温柔，这样的温柔是少年时候的夏恬不曾拥有过的。
迟来的温柔总是这样伤人。
不如从来没有过，这样也不会有不该有的念头。
夏恬的肩膀不自觉就松垮下来，低垂的脑袋更加低垂，恨不得埋到饭碗里面。
晶莹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面前的餐桌上。
吕非然就吃不下了，迟疑片刻，还是坐到她身边，他凑上去，感受到她的难过，心肝都要碎成几块，他同她额头对着额头，目之所见，她眼底一片委屈和害怕。
拿着筷子的手指紧紧的，指节都攥的泛白。
夏恬别开头，不想看到他，刚才被他欺负的委屈就更加难受了，偏偏吕非然还没这个自觉，轻轻搂着她。
“恬恬，你生气了。”
夏恬虽是神差点点头。
如果说，一开始不搭理他还有点演技的成分在，可是，当他坐在她身边，用一种很安抚她的姿态环抱她，她就忍不住心中的委屈。
她不喜欢被强迫，他刚才真的真的有吓坏她。
一直以为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经无坚不摧，可是面对他宠溺的温柔又很无力，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在他一声声安抚中，更加委屈了。
吕非然听到她小声啜泣的声音，一声声，小心翼翼，都在唾弃他这个坏蛋！
“恬恬，非然哥错了，非然哥以后一定会征求你的同意，好吗？”
“你别再哭了呀，当心明天肿成熊猫眼，会变丑。”
夏恬扭头看他，氤氲的泪光中多了一点点探究。
好似一只刚刚下山的小精灵，来判断面前披着羊皮的大灰狼是不是真的小红帽？
“好啦，今晚我确实……”吕非然顿顿，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有点难以启齿，“确实想和你好。”
心里想什么，就这样说出来，翻腾的心情也在这一刻确认下来，似乎，这种感觉很奇妙，这样柔软有耐心哄女孩的语气，他还是头一回。
少年时，他和恬恬在一起，多数时候是恬恬主动来找他。
他和舒予在一起，也是舒予千方百计讨好他。
和林知书试探相处时，也是多几分谋求。
可是，当夏恬再次闯入他的目光中时，她轻拢愁丝的眉眼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他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后面的诸多相处中，他发现她的不快乐那样多，他遗留给她的痛苦也是那样多，他越发觉得，曾经错过的姑娘，原来早就被他深藏在心底啊。
夏恬试探的目光回转，目光斜斜落在身边四仰八叉在花盆后面的大狸花猫，她就着餐桌上面的便签纸写：【你就知道欺负我！】
吕非然看着被她放大描画的感叹号挑眉，厚颜无耻：“嗯，从今以后，非然哥只欺负恬恬。”
他侵略性的目光太刺眼，夏恬脸上一红：【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不要脸！！】
“嗯，要恬恬。”吕非然唇角带着得意的笑，“以后我都会征求你的同意，不过，恬恬，我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请你不要让你的非然哥等太久。”
他低哑带着气泡的声音缓缓说着勾人的话语，夏恬觉得他太不要脸了，伸出两根手指，没什么力度的掐掐他帅气的脸皮，淘气的眼神很会表达自己的意思，直勾勾无声问，【这是皮？】
尽管夏恬还没有多说什么话语，吕非然就不自觉想到她在微博上评论网友的表情包，皮？
她这是在嘲笑他吗？
没等夏恬脸上古怪的表情调整好，吕非然就坏坏在她耳边吹热气，从小到大，她最怕痒痒的地方，“嗯，非然哥的脸皮以后还会变得更厚实一些。”
然后，他轻轻嗅嗅她的发香，然后，趁她不注意偷香一口。
夏恬恼怒，防不胜防，圆溜溜的眼神质问他，刚才还说要征求她的同意呢！
【说话不算话！！！】
三个感叹号，表示非常生气。
吕非然看完，伸手帮她梳拢鬓边的碎发，然后单手捧着她的侧脸，“我们恬恬这么好，非然哥会忍不住失控的，所以，恬恬，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夏恬有些怔愣，难以相信吕非然会一而再的强调这个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她抿唇，脸颊从他手边移开，没法回答这个问题，终归，十年饮冰，热血终凉，千帆历劫，少年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