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说完就沉默的嵇黎初，郝湉鑫上前握住她的手，手掌接触到一阵冰凉，郝湉鑫语含担忧，“给颜堇琛打电话，你不能一个人去，谁知道那老巫婆心里又憋着什么坏。”
嵇黎初长睫轻颤，没说话。
郝湉鑫急了，“现在贺家出了这样的事，老巫婆肯定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你别被她的三言两语就搞得心神不宁，这种时候你不能先乱阵脚。”
现在网上的舆论一浪高过一浪，贺家相关负责人被调查，温励寒这个执行总裁也被勒令不准离开京州，随时配合调查。
袁姝婕这个电话不排除是想釜底抽薪，用嵇芮阳车祸引诱嵇黎初上钩，用她换颜堇琛对贺家手下留情。
郝湉鑫的担心不无道理，说的也是事实，但...
嵇黎初心里想去的念头愈发叫嚣的厉害，道理她都懂，可妈妈的车祸，哥哥的被冠以叛变的罪名失踪，虽说现在死里逃生，但他经历了什么，嵇黎初还是不敢想象。
她想要一个答案。
“小湉，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跟温励寒谈恋爱才让我妈跟我哥一个丢了性命，一个背着污名差点没能活下来，我怎么样才能原谅自己？”
郝湉鑫抬手抱住已然颤抖的嵇黎初，“阿黎，你不能这么想，袁姝婕这么说就是见不得你好，你不能上当先入为主恨上自己，你现在有老公有我们，森哥也还在，芮姨看到你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好，她只会开心。”
“你听话，先给颜堇琛打个电话，就算要去，我们也要商量着来，她说不让你告诉颜堇琛你就真的不说，那才是真的傻，你老公是你的依靠，有靠山傻子才不用。”
郝湉鑫连连相劝，就怕嵇黎初做傻事。
嵇黎初静静听着，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反正好半天没说话。
“实在不行你给温励寒打，那是他妈，袁姝婕总不能连自己儿子都坑。”
颜大顺乖乖坐在角落等着嵇黎初下发任务，可它眼睛滴溜好几圈，脑袋歪过去歪过来，那边抱着的两个女人都没动一下。
已经快到跟裴竹约定好的吃饭时间，嵇黎初订了餐厅，原本打算吃了饭假装消食带着颜堇琛散步到这里，现在......
嵇黎初没告诉郝湉鑫，袁姝婕还说了句话，她提到了那个从未谋面的人，这才是嵇黎初真正动摇的原因。
她不敢赌，怕赌不起。
松开郝湉鑫，嵇黎初走到拐角处，确保自己在郝湉鑫的视线范围，又保证她听不到自己说话，将电话拨了出去。
袁姝婕的声音里依旧透着倨傲，哪怕听起来精疲力尽，她在嵇黎初面前也依然高高在上。
“考虑清楚了？”
嵇黎初看着那扇半开的门，里面的场景露出一半，那是照着家属院的房间一比一还原的。
思绪飘回在家属院的那些年，嵇芮阳隐忍着委屈的一张脸就这么浮现在眼前。
那个被岁月眷顾，没在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痕迹的优雅女人，她的这一生从遇见那个男人开始，便走上了一条满是荆棘的路。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的妈妈这辈子可以平淡一些，哪怕没有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嵇黎初压着想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只淡淡反问了一句。
“看来你还是没想清楚。”袁姝婕似是嗤笑一声，“嵇黎初，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确实是没有想到你有这么大能耐，能攀上颜堇琛这么棵大树，如果早知今天，当初你家的那场爆炸我就不会手下留情，让你死在那场爆炸力，即便励寒会恨我，也好过你现在搅得大家都不安宁。”
袁姝婕很自然地就承认了当初的爆炸确实是她所为。
明明心里早有准备，可为什么，嵇黎初还是被一瞬刺得痛到窒息。
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恨，才会让男朋友的妈妈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这么说来我还应该谢谢你是吗？”
袁姝婕理所当然回：“不然你以为他颜堇琛手伸得再远再快，他能把你从爆炸现场救出来？”
“为什么？”嵇黎初竭力控制，声音还是不免颤抖，“我跟温励寒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承认当初爆炸的事，就不怕颜堇琛会报复的更厉害吗？”
闻言，袁姝婕的嗤笑声变大，“怕？贺家现在已经被他玩垮了，接下来就是我跟励寒，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至于你说的你跟励寒没有关系...”
袁姝婕说着停顿，声音再次响起时，嵇黎初清楚听见了那股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如果不是你，励寒不会是今天的这样的处境，他本来可以有耀眼的前途，无数人仰望的位置，因为你，他放弃了我给他铺好的路，选了一条危机四伏的暗道，你现在轻飘飘一句没有关系，嵇黎初，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儿子都为你做了些什么？”
“在你跟颜堇琛蜜里调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今天是谁成全的？”
嵇黎初握住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右边唇角微微勾起，她笑得无声且无语，“你是想说是我把温励寒变成这样的吗？是我为了我想要的面子地位，强迫塞给他他不想要的身份，逼得他逃到部队都没能躲过原本不属于他的劫难，是我让他为了跟颜堇琛抗衡选择跟贺家同流合污，也是我逼得他跟段茉儿产生交集，还是我逼得他必须要跟我分手？”
“你说你给他铺好了路，那究竟是你想要去的位置，还是温励寒他自己本身就想要的？你到底是生的儿子，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生的一个傀儡？”
“说实话，以前我不是很能理解温励寒跟我分手之后的各种行为，不管是贺家的执行总裁也好，一次次地想要找我复合也罢，现在听完你一番话，我懂了。”
他不想分手是真的，反抗不了袁姝婕的专制也是真的。
所以他不断地让自己陷入挣扎中，一次次地痛苦，压抑不了的情感终于让他逐步走向扭曲。
袁姝婕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半晌，听得她提了口气，“嵇黎初，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就算是我做错了，起码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你呢？你不也在跟励寒分手后马上就跟颜堇琛搅在一起了吗？如果你真的爱过他，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马上投入下一段恋情？”
“你要真是为了他好，为什么他想要的一切你都不愿意给他？”
嵇黎初第一次跟袁姝婕说这么多话，她心里清楚，她跟温励寒不会再有一点可能，说这多也无关爱情，只单纯因为心疼，心疼那个硬生生被迫承担所有后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