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疗养院的第三天，叶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裴知聿。
月霜星一年长春，裹挟着暖意的微风拂面，叶玖惬意地眯上眼睛。
天气真好，太阳也很好。
她心下一动就把屋内的书桌搬出来放在院子里，对着太阳摊开自己的图纸作业慢慢细化。
今天的任务是细化上次交回去的机甲图，要求详细到分析出来哪部分用的什么材料，机架内部的组装结构也详细画出来，还要求手绘。
所以哪怕今天天气好，院子里也没多少人，全都缩在屋子里，就算会出来也是匆匆看一眼日迟就走，他们总不能上手拆解，只能是靠自己的想象和过往理论分析，最多再加一个日迟设计师的个人习惯，结合在一起分析。说到底还是苦逼大学生。
叶玖为了防止自己分心，直接凳子都没搬，站在屋外外画。
低头画了许久，叶玖活动脖子的间隙突然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个人。
叶玖按按后脖颈，偏头看这个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人。
细细打量一番发现不是她的同学，拿着张脸和医护人员对，也没有一个匹配上的。
那就，只能是她没见过面的裴知聿……
大约是叶玖盯着他的时间有点长了，他从自己手中的书上移开目光，偏头和叶玖对视。
他温和一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笑让他这张酷似建模的脸活起来，眉目间的病气都消散许多，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上过战场的。
宿火呢，就是那种一看就很硬汉，很像是在军队里服役过的，而裴知聿和他是两个极端。
裴知聿看起来太文弱了，带着书生气，尤其是他手上还拿着书。
叶玖缓缓摇头，“没事，只是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好奇看看而已。反倒是我打扰到您看书了，抱歉。”
裴知聿合上书，“没关系，刚好我看得也眼睛累。你画完你的设计图了吗？”
“嗯？”叶玖低头看桌上的图纸一眼，“差不多了，但是还有好多地方拿不准。”
“能给我看看吗？”
叶玖虽然疑惑这个要求，但还是把纸递给他“当然可以，您能给我一点修改意见当然更好。”
“你知道我是谁？”裴知聿接过图纸反问。
叶玖老实回答，“这个院里，只有您我看着面生，您应该就是裴知聿少将了。”
“但我只是个机甲单兵，为什么会认为我能给你意见？”
叶玖：……
客套话……懂不懂……
叶玖扯扯嘴角，“……您想听实话吗？”
裴知聿抬头疑惑看她“我为什么要听假话？”
“好，我就顺嘴一说，您给不给我建议其实都无所谓。”
裴知聿轻笑“倒是我多嘴问了。”
叶玖没接话，见裴知聿也没刨根究底的意思，目光也没有放在她身上，她溜进屋内给自己搬个凳子出来，坐书桌前等裴知聿看完图纸。
天上的云朵交叠着，像被画笔氤氲出来的，落在天空这幅蓝色的画布上，懒散地飘动。
叶玖盯着那些云朵不知不觉就入了迷。
“这里标错了。”裴知聿突然出声。
“哪里？”叶玖立马站起身走过去蹲在他旁边看自己的图纸，这可都是她构想了十几次揣测出来的材料，应该是非常合理才对！
裴知聿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指住机甲的飞行引擎那里，“日迟的飞行引擎用的是x-005。”
叶玖听到这个型号懵了，“诶？可是005那么重，不是早就被淘汰了吗？”
“对，日迟上的这个就是近年来005最后一次用在机甲身上。”
“但是为什么？”叶玖仰头看裴知聿的眼睛，“006明明更适合。”
“对006理论上更适合，但日迟太重了，是近年来最重的重型机甲，006放在日迟身上磨损非常快，反倒是更重的005完美契合。”
叶玖嘴巴微张，恍然大悟“这样，是我思维受限了，大多机甲都追求重量轻，像日迟这样的超重型机甲是我没接触过的，是我想当然了。”
“把这里改掉就完美了，非常接近日迟的原版设计图。”裴知聿把图纸还给她。
叶玖收好图纸，挠头“我可以问问您为什么知道这些吗？”
裴知聿弯起眼睛“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只是因为宿火给我看过，这个飞行引擎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这样啊。”
叶玖继续说“我们从后天开始看您的湮灭，您能跟我讲讲湮灭吗？”
裴知聿闻言一愣，流露出一丝哀伤，随即立马恢复原样，缓缓开口，“湮灭很好，是中型机甲，5吨，高4.5米，擅长潜行和突袭，配备的武器是狙击型激光枪和短剑……”
那些烂熟于心的数据没想到会被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来，最后又以一句“我想把它还给联邦”结尾。
叶玖愕然“为什么？”
裴知聿笑出声，似乎在笑叶玖的天真。
“为什么会这么惊讶，你应该知道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叶玖哑然，也对。
叶玖沉默半晌，“精神力混乱会很难受吗？”
裴知聿沉思片刻，回答，“嗯……当时很难受，后来……一直难受。”
见叶玖面上表情没变，他问“你为什么不哭呢？”
“我……为什么要哭？”
她只是想和他确认一下他现在的状况而已，判断一下是否紧急，时机合适帮他和宿火一起解决掉。
“很有趣，之前联邦里派来看望我的人听到我的回答后都会哭，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一副和我感同身受的样子，亦或者……心疼我？”
“这样吗？那我比较冷心冷肺，哭不出来。”
“并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我感叹一下。”
叶玖实在想象不到他的动机，但感觉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不会已经伤到脑子了吧。
“抱歉，我的发言让你感到奇怪了吗？只是一时失言，希望你不要介意。”裴知聿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叶玖看他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他也不是很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好奇怪，靠近她神经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或许宿火也是因为这样？
裴知聿想到这里更觉有趣，这个叶玖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