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
慕子泽坐在审讯室里，门被推开，他以为是警察照例来问，却没有想到抬眼，看到孟悸进来。
他就那样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缓慢朝他走过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仿佛他很熟悉这个女人，又好像他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
他的眼睛熟悉也陌生，深情也冰冷。
孟悸和他对视了一会，随后她动作缓慢的坐在椅子上。
慕子泽没说话，他倚靠在审讯椅上，长腿伸着，整个人瞬间又变得懒懒散散。
孟悸坐下后，她习惯性的用手摸了一下肚子，随后又放下来。
她垂眸，最后又抬眸，看着慕子泽：“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慕子泽没说话，还是安静看着她，似乎是看她玩什么花样。
孟悸沉默了一会，开口：“我想让你认罪。宣舟说，只要我能让你翻不了身，他就放我跟她离婚。”
慕子泽听后就冷笑出声，“我凭什么帮你？”
孟悸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才说：“你就帮我一次吧，当我求你。你知道我没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慕子泽眼中都是嘲讽：“有你这样求人的？”
她把他的前程求了进去，用毁了他的方式说求他。
“所以是第一次求。”
慕子泽满是讥诮的说：“也不是吧，以前在一块时，不是没少求我别做了。还是哭着说的。后来跟宣舟在一块，你有这样求过他吗？”
慕清儿似乎有些尴尬，有些窘迫，有些脸红。
但她一双眸子却是清亮的，她看着慕子泽，半响才说：“你也说过，愿意什么都为我做，又说想把命都给我。我不要你的命，你帮我一次吧。”
慕子泽没吭声。
但孟悸知道他会答应的。
她起身，跟他告别，说：“走了。”
慕子泽本来很懒散的倚靠在椅子上，这会却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她的背影，喉结滚动。
最后什么都没说，就像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
慕清儿听孟悸说见过她哥哥了，就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孟悸系着厚厚的围巾，清瘦的半张脸都没了进去，声音也轻：“没，我跟他道个谢。”
慕清儿没吭声，雪地里天冷，她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才说：“饿吗？吃点东西？”
孟悸点了点头。
过年店铺都关了，又是深夜，两人走了一段路，只有个麻辣烫路边摊支着，摊位上冒着热气。
慕清儿就说：“就这吧，我也很久没吃这些了。”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慕清儿年纪小，在身边人都忙着谈恋爱的时候，她却正是对路边摊，垃圾食品感兴趣的时候，没少吃。
孟悸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笑，走过去点了东西，就坐下来了。
东西煮的很快，两个人都还陌生着不知道要怎么聊，铁盆套着塑料袋的麻辣烫就端了上来。
慕清儿低头，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她很久没吃这些了，尝了一口，辣的有些咳嗽。
孟悸给她递纸巾。
慕清儿接过去捂着鼻子和嘴，又咳了一会，才缓过来。
孟悸说：“差一瓶可乐。”
“你少喝点可乐。”
以前读书的时候，孟悸就喜欢喝可乐，经常当水喝。
年轻的时候不懂，现在才知道，是极其不健康的。
“我戒了很久了。”
孟悸才说：“他对你好吗？”
慕清儿吃了一口金针菇，才说：“挺好的，不过他身体不好。”
“看着挺好的。”
“看不出来吧，我有时候也忘了他身体不好。”
“你跟林......他怎么分的。”
“就那样分了，不合适，他也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不想为了家族牺牲婚姻，就退婚了。”
慕清儿顿了顿，才问：“你呢，还打算跟个不爱的人过多久？”
孟悸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她看向慕清儿。
好半晌，她岔开了话题，“你还记得读书那会追你的那个校草吗？”
“你说哪一个？”
“就那个在宿舍楼下铺玫瑰花点蜡烛被你拒绝还上了个小热搜那个。”
孟悸一提。
慕清儿瞬间摆手：“别提他。”
那可以算是她的黑历史了，让她从来没有那么丢人过。
最惨的是被道德绑架的她还被整整骂了一个学期，走哪都有人议论她，说她目中无人。
还有黑她的，传她放学上的那辆奔驰价值多少多少钱，难怪不接受校草，原来是外面早有金，主了。
真是什么难听她被传什么。
偏那个校草缺心眼，喝醉了还找她闹了一次，立了个深情舔狗人设，走哪都有女人同情他，她就被骂的更惨了。
她到现在都觉得那校草是专门来克她的。
看慕清儿脸都气黑了，可见这事儿对她有多大的影响。
孟悸在一旁笑，才说：“他结婚了。”
“谢天谢地。”
“找了个眉眼跟你三分像的。”
慕清儿顿时表情都扭曲了，她瞪了一眼孟悸：“你是不是故意来恶心我的。”
孟悸才说：“没，我就是提醒你，他那老婆最近到处打听你消息呢，你可小心点。他老婆是个大网红，跟校草在一起后做情侣账号，粉丝粘度挺高的，你当心点。”
慕清儿气笑了的用手撑着额头，“我就说他克我。”
两个人就这样闲聊了一会。
孟悸看了看时间，说：“我要回去了。”
慕清儿站起身，把单买了，她送孟悸坐车。
是宣舟派的司机过来接她，孟悸还扶着车门，问慕清儿：“这么晚了不好打车，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你让司机开慢点，注意安全。”
顿了顿，慕清儿又说了一句，“下次再聚。”
孟悸怔了怔，随后笑了笑，却没有回应。
等孟悸上车，慕清儿扶着她的车门，她突然冲车门里的孟悸说了一句：“孟悸，对不起。”
“我不怪你，清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和你哥哥，都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想了不该想的。”
孟悸垂眸，最后又抬眸看慕清儿，“清儿，再见。”
不等慕清儿再说些什么，孟悸关上了车门。
慕清儿站在马路边，她看着那辆车开走，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慕清儿叹了口气。
她低头，想打辆车，却看到顾北年的电话打进来。
慕清儿接起来，她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路灯的光照的她眼睛有些疼。
她呼出一口雾气，跟电话里的男人说：“我这就结束了，现在过去。”
“我去接你。”
“我去接你吧，没有多远，天冷，你别折腾了。”
顾北年似乎是轻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三岁，我没有那么脆弱。”
“你过来就不顺路了，我过去顺些。”
“那我等你，嗯？”
“好。”
慕清儿听着他那一声，耳朵有些酥麻，她低头，踢了踢路边的冰，应了一声。
慕清儿正准备叫车呢，有人喊她：“坐车吗？”
声音还挺熟，慕清儿一抬眼，果然看见是那台宾利。
她笑了，走过去：“这都能碰见你。”
助理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手搭在窗边，笑着说：“这不就是缘分吗？最后一单跑完我就回去了，上车。”
慕清儿上车：“过年你还不休息。”
助理手打着方向盘，闻言回道：“就是过年才赚点钱，你先生呢。”
慕清儿听到先生这两个词，怔了一下，这个词就太礼貌斯文了。
想来这司机没破产之前，家境教养都挺好的。
慕清儿就跟他闲聊：“我现在过去找他。”
“你到哪儿。”
“迷金。”
“那可是个好地方，你就这么放心，把你先生留在那，不怕他被小妖精勾走了？”
“勾走的就不是我的了。”
“哈哈，那倒也是。不过你先生看着就挺让人放心的，不是那种在外面乱玩的。”
“是吧。”
“我是学心理的，我看人很准的。你先生，是个专一也深情的人，而且命带富贵，将来必定是个不简单的大人物。”
慕清儿一下子就笑了：“怎么，你们学心理的还带看面相算命了？”
助理啧了一声，回答：“那可不嘛，现在就业难，我们不得多掌握几门吃饭本事，不然怎么混。”
“那你怎么混成跑车的了。”
“哎，这说起来就话长了。”
慕清儿来了兴致的开口：“我看你长的不错，你想还债，跑车要跑到什么时候。不然，还是改行吧。”
“那你说我做什么合适？”
“当明星。”
助理摸了摸脸：“我行吗？我这张脸能卖的出去吗？”
顿了顿，他又说：“我还没有你先生气质好。”
他这么一说，慕清儿还真的觉得，顾北年要是出道的话，他都不需要什么演技，光是那一张脸就能成顶流。
要多少小姑娘喜欢。
慕清儿摇头：“他？他不行的。”
助理差点没笑出来，忍住了，轻轻咳了咳才说：“你先生他不，他，他不，哦，他不会不行吧？”
慕清儿点头，还挺严肃：“他真的不行。”
助理又咳咳咳嗽：“我观你先生面相，不会呀，鼻子挺高的，应该挺行的。”
慕清儿这才听出来这个司机在说什么，不由得扶额，才说：“不是，我说他身体不好，他有病，不能过度操劳。”
助理疯狂点头：“我就说嘛，他不会不行的。”
慕清儿：“.........”
这到底是男人对行不行太有执念了吗？
助理很能聊，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冷场。
他开口：“不过我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
“为什么？”
“我勤学苦读那么多年，我肯定要靠才华啊。我要是靠脸了，我这么多年头悬梁锥刺股的考试学习，不就白干了。”
慕清儿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以后在哪个医院就职告诉我，我给你介绍vip客户。”
两个人谈的非常愉快，还互相加了微信。
顾北年提前收到了助理的微信，说快到了。
他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大衣，看着那帮疯闹正在给郁风庆祝生日的哥们，他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郁风明显喝多了，他切蛋糕的手都切歪了，嘴里还嚷嚷：“谁敢把我头按蛋糕里，我就让他舔干净。”
蒋盛已经张口直接在没切的蛋糕上咬了一口，吧唧吧唧，点点头，用手抠了一块塞嘴里。
沈远在一旁说：“都快三十了谁还按你头，磨磨唧唧的，你会不会切啊。”
他去握郁风的手，郁风烦他快烦疯了，伸手就推他。
两个人推搡着，郁风突然人就朝后歪，他要摔了手下意识想拽住什么，结果拽住了蛋糕盘，人摔了个结实，蛋糕也砸身上了。
蒋盛喝多了正在舔手上的蛋糕，一转头看见郁风摔那么惨，惊呼了一声：“宝贝你怎么摔了，疼不疼啊，傻不傻啊。心里有委屈你跟三哥说，你别想不开啊。”
郁风坐起来，指着沈远：“报复我砸我蛋糕是吧，你等着，我弄死你。”
沈远本来是愧疚要来扶郁风的，结果被郁风一块蛋糕拍脸上了，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西裤上滚着蛋糕，简直没眼看。
哪里还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
秦言搂着女朋友，两个在旁边笑着说着悄悄话，然后偷偷亲亲摸摸。
根本没人管起身的顾北年。
顾北年摇了下头，这帮喝醉了狗都嫌的朋友。
打开包厢门离开了。
进电梯时遇见苏念之，两个人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苏念之似乎是喝的有点多了，站在电梯里身形都晃了晃，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郁风有些不放心，扶着他去找司机。
刚走到台阶，慕清儿就降下车窗，她探出头趴在车窗上喊顾北年：“这里。”
苏念之半靠在顾北年身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慕清儿。
随后跟顾北年说：“你女朋友？”
然后他又用手按着头：“不对，是你太太。”
苏念之的司机跟了过来，从顾北年手里接过他，跟顾北年道谢。
顾北年嘱咐了两句，走向慕清儿。
他低头问她：“穿那么少开窗，当心着凉。”
她仰着脸看他，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他说谎都不眨眼睛：“没喝。”
慕清儿皱眉，“撒谎。”
顾北年就低头：“不然你尝尝？要是我说谎了，你就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