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鼎忠变成一身戏装之后，手掌婉转浮动。
许修心蓦然感到周围的空气开始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仿佛空气本身活了过来。
能够发出声音，甚至能够做出动作。
同时全部朝着某一个方向极速流动。
一种令人不安仿佛被死亡跟随的错觉，萦绕在身体之上挥之不去。
好似有什么东西，等待着爆发一样。
就听黄大师缓缓道。
“这叫运气。”
接下来，他的喉咙里，忽然传来一道细腻的嗓音。
一时间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出来，是一种戏腔。
而随着嗓音传来的瞬间，许修心感到身体一阵战栗。
紧跟着。
他看到黄老先生的身体之上，仿佛爬满了死人。
尤其是脚下的影子，开始快速分裂、膨胀。
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影子的体积变得越来越庞大，仿佛在其身后，站着一尊巨大的雕塑。
这一幕，许修心曾经在和父亲许凉枝交谈的时候，烛光下看到过类似的景象。
影子像是死人复活了一样。
黄大师声音沉沉道。
“这叫入音。”
下一秒，他手一挥。
一阵风卷起，影子蓦然散去。
一切恢复原样。
连同老先生身上的戏服和妆容，也渐渐剥离。
空气中，却仿佛有一缕缕东西在游走。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相当奇妙。
“这叫落幕。”
看完整个过程，许修心只感觉震撼无比。
一种说不上来的荒诞美感在眼前跃动着。
“一名真正的【亡戏师】，拥有这四种阶段。”
“无论是那种阶段，都会随着实力不断变强跟着发生变化，即便只是起式，其身上的妆容和戏服变化，也能达到成百上千种。”
“至于运气，入音，更是纷繁复杂。落幕相对来说，倒比较简单。”
“少爷，我们可以先从起式开始练习。”
听到这话，许修心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他其实有点兴奋。
在黄大师的指导下，开始了第一次起式尝试。
“对于初学者来说，可能比较难，但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黄大师道。
“闭上眼，去想象和感受自己在面对尸体时和他们交谈的那种状态，以及死亡的平静。”
“当自己能够赋予尸体鲜活气息的时候，那种生命的能量。”
“并将那股能量，注入自己的体内，唤醒它，就像把自己当成一具尸体唤醒一样。”
听着话语。
许修心闭上眼，一步一步跟着指引，寻找感觉。
他感受着所有的细节。
回忆自己第一次面对活过来尸体的刺激。
直到，他仿佛在脑海中，看到了一具尸体摆在面前。
苍白、干硬。
毫无生机。
却好像又在等着人对它做些什么。
许修心围着这具尸体转动。
自己的意识处于一种游离状态。
他飘落下来。
把手放到尸体上。
实际上，手掌不由自主摸向了自己的脸庞。
盯着面前的尸体。
像是要和它对话一样。
轻声念道。
“醒来...”
声音落下。
却没有任何动静。
许修心游离的意识看着一动不动的尸体。
气息仿佛还在环绕。
他又一次尝试呼唤。
“醒来．．．”
却依然没有反应。
站在一旁的黄大师仿佛也能够感受到什么，轻声道。
“少爷，不用着急，我们可以慢慢．．．”
“我说，醒来！”
许修心重重的声音再度传来。
当这次话音落下。
下一秒，他蓦然感觉浑身像被某种东西快速环绕。
面前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同时，许修心也缓缓睁开双眼，就看到了黄大师站在下面一脸惊愕，下巴几乎要掉地上的夸张表情。
“黄师父，你．．．”
许修心刚想说话，就看到黄大师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镜来。
透过铜镜，许修心怔在原地。
他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血红色的戏服。
背上还插着两根宽大的旗帜。
上面写着奇怪而又看不懂的符号。
脸上的戏装相当狰狞。
左右两边甚至不太一样。
左边是白色粉底，看起来是在笑，嘴唇的妆容微微上扬。
也眼角拉出很长的红痕。
而右边半张脸的妆容，是黑色粉底。
看起来像是在哭，嘴唇的妆容是向下，摆出一副难过的姿势。
眼眶下甚至还有一颗画出来的漆黑泪珠。
相当另类。
一张脸似乎要被分成了两种表情。
黄鼎忠怔怔看着这一幕，努力让自己深呼吸。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怪异的戏妆．．．”
他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眼前之人缓缓道。
“黄师父，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项了？”
....
....
城北府衙中。
李居正坐在厅堂上处理着公案。
腰有点酸，眼睛也有点花。
人啊，但凡上了年纪，身体就会出现问题。
有时候不服老真不行。
稍微久坐一段时间里，浑身就会感觉不自在。
这时，门外忽然匆忙跑进来一名跨刀跟差。
进入厅堂时候，单膝跪在地上，语气紧急且恭敬道。
“不好了大人，出事了！”
“怎么了？”
李居正闻言，皱眉缓缓放下手中的文案，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跟差。
“又有一户人家被杀！尸体全部横死在家中，杀人者亦是该家中之人。”
听到这话，李居正脸色当场剧变，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的事？”
“根据尸体僵硬的时间来推测．．．似乎是昨晚。”
“昨晚？”
他表情逐渐凝重，“和先前的情况一样吗？”
“一模一样！”
跟差的语气紧张道。
“那些尸体和杀人目前被我们监管起来，暂时还没有出现异样的变化，杀人者同样留下了笔录，像是个变了一个人一样。”
“地点在哪？立刻带我前往！”
“希尔菲洛街道的周家。”
“希尔菲洛？”
听到这个位置，李居正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偏偏是在那条街上．．．”
跟差的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犹豫道：“大人，我听说洋人理事会的那帮人，也过去了，听说他们还带了研究尸体的专家。”
李居正闻言，先是发出一声冷笑，转而道。
“他们想要占据烟雨城的样子，简直像是跳梁小丑，你带上衙役，现在随我一同前往。”
“是！”
．．．
．．．
时间过得很快。
许修心在凤鸣戏班的一下午，就已经初步掌握了【起式】、【运气】【入音】和【落幕】四个阶段的步骤。
基本上，能够顺畅的从起式到落幕，完整走上一遍。
当然，随着练习，他开始意识到，这似乎是比较基本的东西。
四个阶段可以来回变换。
每个阶段有不同的作用。
并且不一定非要按照顺序进行。
就像【起式】，那些变化莫测的戏妆，根据黄鼎忠大师所说，似乎能够起到一种“保护”作用。
但即便没有这层保护，依然可以直接【入音】。
黄大师说了很多。
为了方便理解，许修心自行给这四种阶段做了一个解释。
用他熟知的东西。
【起式】——就像是打游戏的时候，先上一层护甲，或者说是一种buff状态！
而【运气】——有点是攻击前的蓄力，或者说，积攒能量条。
至于【入音】——许修心的理解，算是一种实打实的攻击行为，例如能够唤醒尸体，同尸体交流，甚至附身尸体。
最后的【落幕】比较难理解——起初许修心以为是打完之后回血回蓝。
但后来发现不是。
这个所谓的【落幕】给他的感觉，更有点像是“捡装备”的举动。
一种能够收集信息、气息的行为。
感知外界。
虽然能够按照流程走上一遍，但许修心对其中的运用还是有点模糊。
不过，按照黄大师所说，第一次能达到这种地步，已经远远超越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