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合谷东侧的明山水库。
爆炸点在水库靠上方，最开始的湖水汹涌而出后，现在只剩潺潺水流，顺着峭壁缓缓流淌。
继而砸落在下方岩石上，水花四溅，水雾弥漫。
天色已经大亮。
连绵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一抹朝霞透过云层射在岩壁上，漫天水雾之间，浮现一道七色彩虹，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绚丽彩虹尾端的碎石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
女子双眸紧闭，脸色煞白，气若游丝，只有胸口仍在微微起伏。
水雾飘落在她脸上，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对不起，清寒终究是辜负了你。
来生再与你长相厮守......
这时，耳边似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清寒，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你知不知道，千万人的性命，在我眼中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
顾清寒奋力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那张魂牵梦绕的容颜。
她唇瓣轻启，用尽力气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来了。”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言奚抬手轻拭，语气发抖：“清寒，你别说话，大夫马上就到，没事的，没事的......”
“我......已经......无愧于大崇，但......唯独......对不起你，你......会......怪我吗？”
“不会，不会，我永远不会怪你。”
言奚握着她的纤手，泪如雨下。
“那......就好。”顾清寒呢喃着：“好好......照顾自己，遇见......你，我真的......知足了。”
她伸出手，想要再次抚摸言奚的脸颊：“清寒......来生......再来陪你。”
纤手在半空悄悄滑落，顾清寒的嘴角似有一抹微笑。
画面永远定格。
“不，不要！”撕心裂肺的咆哮，在言奚口中发出。
言奚甚至不敢抱起她，生怕加重伤势。
他跪伏在地上，替她整理凌乱的秀发，望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痛彻心扉。
大崇真的值得你用性命守护吗？
任他明月能相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往日的话语，仿佛萦绕在耳边。
“你那什么眼神？我穿男装仅仅是为了行事方便，我姓顾！”
“言奚听令，命你为侦缉司左提司，掌管司内大小事务，仅需向我一人汇报。”
“哪怕真的不能行......行房事也没关系，你是心怀天下的有志之士，清寒对公子，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你把清寒想的过于迂腐了，正如你所说，我也是有私心的。那便......如君所愿！”
“清寒可以郑重的告诉你，我既然认定了你，你优秀也好，平庸也罢，只要你不离不弃，我就会陪伴在你身边。”
“直到永远！”
“到时候找个地方隐居，种花养鸟，与世无争，逍遥自在。哪管外面战火连天。”
......
言奚肿胀的眼睛，血丝遍布。
他从没有一刻像这么自责。
为什么要让她来战场。
为什么要实施那个计划。
为什么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他眼泪已经流干，轻轻抚摸着顾清寒的侧脸，自言自语：“清寒，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有个猜测，他没有告诉顾清寒。
只有皇室血统才能调动黑旗军这个密令，一般将领不会知道，而李飞不仅知道，而且笃定。
那会是谁泄露给他的？
不会是黑旗军的人，也不会是南梁的人，更不会是崇帝。
唯一的可能就是同样知情的皇室子女。
那么李飞串通南梁这件事，幕后还有推手。
顾轩武已经是太子，只要恪守本分，等到崇帝驾崩就可以顺利继位，没必要铤而走险。
那么，幕后之人是谁就已经呼之欲出。
顾轩昭！
这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
串通敌国，背叛子民，无所不用其极。
更有可能，云州的布局还只是冰山一角。
阴寒的神色在言奚脸上一闪而过，还真是小看了他，真的很好。
“哪怕把这天都掀了，我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南梁、大崇、天凌，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亲自手刃。”
“你要的盛世，我会帮你实现。天下一统，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百姓安居乐业。”
言奚已经泣不成声：“为何偏偏只有你会看不到......”
......
另一边，随着更多的崇军加入战斗，南梁已经溃不成军。
一万黑旗军尽数登陆，犹如狼入羊群，凶猛的撕咬着猎物。
“厉将军，前方就是南梁的营寨，李将军已经率领部队杀进去了，咱黑旗军要不要也跟过去？”
厉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急，先围剿外面残存的敌兵，一个都不要放过！”
“末将遵命！”
厉方回首望向明山水库，若有所思。
究竟是谁破了这个必死之局？
他统领黑旗军这么多年，属下对他服服帖帖的。
骁勇善战是一方面，但作为首领，统筹布局，运筹帷幄更是他的长处。
别看他长相粗犷，但他不仅观察力敏锐，心思也细腻的很。
当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厉方一瞬间就明白南梁的计谋，心道一声完了。
但看到接下来的一幕，他就反应过来，己方有人破坏了这个陷阱。
若是没有这人，这万余名黑旗军怕是一个都回不去，尽数葬身于此。
大崇培养一个黑旗军耗费的资源无数，以至于整个国家的黑旗军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之数。
若是没有他这支部队，在宣州的主战场，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大崇，会被南梁摁着打。
时间一长，宣州很有可能会被拿下，南梁直插腹地，大崇岌岌可危。
细思恐极，厉方都不敢再推演下去了。
这等恩情，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无论那人是谁，等战后再亲自感谢。
他将思绪转回前方，冷笑一声：“且看你们狗咬狗，谁咬的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