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伞面尽数收起，雨珠顺着收起的伞面簌簌抖落，顾夜寒眼底那抹癫狂的血色也渐渐凝结。
他忽的撒了手，眼睁睁的看着脸色憋到涨红的阿胶因为自己的收力“哐————”的摔在了地上，连同阿胶颈上的翡翠观音项链也一并重重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翡翠摔在了地面的血迹上，斑驳的血点染上了藏青色的项链绳，阿胶痛的浑身痉挛的抽动了两下，接着又口中喷出了一大口血后才挣扎着缓缓爬向顾老四的脚下求救。
垂下再次崩开伤口的手掌，大片大片的鲜血浸透了白纱布，像是断了线的猩红玉珠，“滴滴答答”的顺着顾夜寒被割破皮肉的指尖源源不断的往下淌…………
“爷爷………刚才是……………”见顾老爷子面色铁青，顾砚初担心爷爷会责怪顾夜寒，便有些着急的转动着轮椅。
湘竹苑原先干净的地面早已被众人淌过雨水和血水的鞋面踩得一片污浊，轮子在滚过时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了污迹。
“爷爷………我和二哥…………”
“啪！！！！！”顾砚初的脸颊猛的偏过去，一个带着风的耳光忽的甩到了他的左脸。
“你这生日宴，就是这么安排人的？！”
少年有些不可相信的怔愣一下，他的脸颊迅速火辣辣的肿起，他凝视着自己手心的一道道薄茧和指尖上的血水污渍，微翘的睫羽颤了颤后鼻尖忽的凝起了一股酸涩。
这生日宴原是二哥和三哥替自己操办，但上面的长辈觉着自己是闲人一个便让他自己做主，替了二哥。
“错不在砚初！！爷爷何必怪他？！”顾夜寒眉角下压，他漆黑的眼眸忽的灼热起来。
“他的生日宴被搅成这样，他心里就好过…………”刚将手掌覆上顾砚初颤抖的双肩，一个更加响亮的耳光“啪！！！”的抽上顾夜寒的侧脸。
头被扇的微微侧过去，顾夜寒下意识攥紧手掌后，血滴瞬间行成了血流快速顺着他的指尖往下窜。
如果不是顾老爷子来，陷入疯魔的他怕是会将阿胶的脖颈当着众人的面活活掰断。
那一耳光抽在他染血的脸颊时，狂风吹过顾夜寒松垮的衬衫，连同那湿漉漉的后脊也更加受寒。
此时完全脱力后的顾夜寒整个人像是一根弓箭上崩断掉的弦，他用手臂撑了一下顾砚初的轮椅扶手，眩晕感混合着冷汗让他难受的蹙了一下眉。
看到一旁的宋晨曦在片刻冷静后还是动了想上前关心夜寒的念头，沈放悄然间一把拽上了她的手腕并蹙眉冲她默默摇了摇头。
“祈儿尸骨未寒，你还有胆子顶撞你四叔？！！”
不屑的轻嗤一声后，顾夜寒像是没听到顾老爷子的训斥一般，微微顶了下唇口，他已经尝到了嘴角的那一抹腥甜。
指节蹭了下血迹后，顾夜寒稍微缓了一下，他重新仰起头，直视着顾老爷子染了愠色的脸庞。
原是心中颇有不满了一些家族少爷在听到顾祈星没了的消息后，又看到挨了耳光的顾夜寒和顾砚初，心中的怨气也被顾老爷子极具威慑的神色渐渐压了下去。
“今日之事，都是我顾家之过，待查清原委，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顾老三走到小辈面前，就算他心里再记挂顾温笙，没有老爷子发号施令，他也只能随着老大，老四一同在这边收拾残局。
湘竹苑的窗子都是些传统的花窗，狂风不停往里灌着，顾老爷子披在肩上的外套被风掀起。
他紧了紧手上的拐杖，瞥了眼顾夜寒近乎惨白的脸颊，以及在一旁扶着他的沈放和宋晨曦，眸中蓦然晃出一道阴冷。
“夜寒，以你的身手，会受这种伤？！”
见顾夜寒没有立马接话，顾老爷子睨了眼身旁稍显狼狈却依然楚楚动人的宋晨曦，“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人吗？”
老爷子虽是笑了一下，宋晨曦还是轻轻眨了下眼，她就是忽然发怵的厉害，那笑意未达眼底，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老人的笑里绝无半点善意！
“刀已经刺到了胸口，来不及躲了。”顾夜寒凝着眉，他惨白的薄唇轻扯了两下，身体也刻意与宋晨曦隔开了距离。
冷笑一声，顾老爷子单手拄着拐杖，他眯缝着双眼，没什么温度的话语里却意有所指。
“祸水，留不得！！！”
心脏骤然间紧缩成一团，宋晨曦心里蓦然动了下，她垂在裙边的手心不自觉的紧了紧，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墨色的瞳眸迅速泛起一层血色涟漪，顾夜寒抬眸凝视着顾老爷子阴冷的目光，他被割到皮开肉绽的指节混着浓烈的血腥味不受控的搅在一起，寒潭般的眼眸在诡谲的平静下翻滚着一大片残暴的戾气。
“那个…………爷爷，夜寒再不去医院，这手怕是要废了………”
沈放看出了顾夜寒的不对劲儿，他慌忙挡上前转移话题，好看的桃花眼深沉如海，“我要不先带他去医院，您看呢？”
许是沈家掌控了桦海的医疗命脉，再加上自己与沈老爷子一向交好，在这些诸多小辈中，顾老爷子对沈放的态度一向不同。
瞥了眼顾夜寒掌心处尽数翻起的皮肉，和那完全被鲜血染红的纱布，顾老爷子缓缓挪开了拐杖，“阿放，宴安和温笙，就拜托沈家了…………”
阿城还是留下来照看了顾砚初，雨势丝毫没有要减小的意思，这里离博恩很近，雨刮器划去车窗上的水痕。
加长的劳斯莱斯内，沈放看顾夜寒手上的血滴几乎是不间断的噼噼啪啪的往下砸，他便蹙眉焦急的重新给顾夜寒止血。
手上的失血量虽不致命，但顾夜寒此时也已精疲力尽，他身子烫到一发不可收拾。
他斜靠在座椅上，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滚落到笔尖，有的甚至沾染了他纤长微卷的睫羽，他撑着越发沉重的双眼，嘴角的血迹也早已干涸。
“车里，真他妈冷…………”低沉的声线里带着重重的鼻音，顾夜寒滚动了下喉结，略带沙哑的嗓音虚弱无力。
宋晨曦坐在一旁，她握着顾夜寒满是血迹却又在发烫的左手指尖，就算车内其实已经开了空调，她还给顾夜寒裹了件西服，顾夜寒现在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昏沉中顾夜寒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忽的砸在他发烫的指尖，“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