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钻心彻骨的疼痛透过皮肤渗透进皮肉，再钻入每一个神经细胞。
光头大口吸着冷气，过多的失血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像是从冷水里泡发一样又肿又白。凹陷的颧骨让他的脸显得更加崎岖不平。
“疼吗？”宋晨曦轻挑眉尾，满屋的血迹将她白皙的脸颊蒙上一层血红的阴霾，琥珀色的瞳眸中隐藏着一股病态的癫狂。
妈的……这话可是他拿鞭子抽这贱人时才说的，现在她却在这反问自己，这贱人………这贱人！！！！
肥胖的手掌刚想去掐宋晨曦的脖子，四根手指忽的从空中飞起，之后零散的掉在地上。
“啊—————————————”
十指连心，光头断掉的手掌颤抖着按向肉鼓鼓的大腿，他疯了一般的嘶吼，想靠这种按压来给自己止血。
他突然睁大眼睛，眼泪顺着他凹凸的肥脸一直往下流，一直窜进他沾满血水的胸膛里。
宋晨曦盯着散在地上的断指，错愕的定在原地。
“砰。”的一声丢掉尖刀，顾夜寒瞥了一眼地上混着血水的四根手指，眼中渗出残暴的癫狂。
此时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染了鲜血，血花溅在手背上，分外妖冶。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着拖着一身血在地板上蠕动的人，森寒阴冷的瞳眸在宋晨曦望向自己的一瞬间骤然紧缩。
眉心微蹙，他想将蹲在地上的人扶起，却又担心自己手上的液体弄脏了她白皙的肌肤。
“吓到你了……”
嗜血的双眸内蕴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担忧，下一秒，那个让人心疼的身影猛地扑入他的怀中。
这次换顾夜寒愣了，他垂下眼眸，看着怀中有些呆滞的人。
宋晨曦泛红的眼角蕴着一层水色，空洞的眼眸仿佛揉碎了所有月光，只有零星的冷光浮动。
她将头紧紧靠在顾夜寒起伏的胸膛上，贪恋地汲取着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
不得不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血滴飞溅在她脸上的情景还是让她有些心悸。
那一刻她的脑中浮现出很多人，哥哥，小染，小虎，韩婧姐姐以及地窖里惨遭毒害的无数小伙伴……
光头当年的同伙早已伏法被判死刑，只有他和红毛逍遥法外这么久……
“谢谢……夜寒，谢谢你……”平静之后，软软的声音洒在顾夜寒心尖上。
他微微怔了一下，残冷的心脏宛如一潭冰封的湖水，宋晨曦柔柔的道谢就像是一片羽毛，虽轻，但也足够激起无数涟漪。
他默默凝视着不再恐惧，眼中恢复光亮的宋晨曦，情不自禁的替她将脸上的血痕擦去。
“呃………”
此时光头正惨兮兮的爬到沈放脚下，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他张大嘴巴，祈求沈放救救自己。
裤脚被人不停地晃动，冷眼扫视着地上的那坨烂肉，以及被弄脏的裤子，沈放微微用手挡了一下鼻尖。
光头一靠近自己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再加上胖子身上的狐臭味，真是难闻的要死。
“呃………”光头抬起头，恳求的目光倒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你这伤我治不了，得找兽医。”
上挑的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沈放故意拍了拍光头的脸，力道不轻也不重。
这句话入耳，光头心都凉了半截，他痛苦的哼哼着，几乎快要疼昏过去。
“不过……我可以帮你的伤口消毒。”勾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邪气，沈放眼睛瞥到身旁的双氧水上。
医者仁心，救的应该是人，而不是丧尽天良的畜牲。
“哗————”
惨叫声很快没入暴雨中，屋外的一切被大雨冲刷的干干净净。在桦海，各个家族势力明争暗斗，这样的场景最是常见。
双氧水引发剧痛，像是千万根带了盐水的细针硬生生用电钻钻入流血的伤口，冷汗呼哧呼哧的往外渗，光头大汗淋漓地从昏死中醒来。
“啪————啪—————啪———啪————”
鞭子卷着血直接抽在他的脸上，此时那赤裸的上身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肉附在体上。
一颗颧骨破碎的头颅，再加上密布的鞭痕，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他原本的样子。
“嗖————”
又一鞭子抽在皮开肉绽的脸上，血滴溅在顾夜寒俊冷的面容上，阴森的眼眸没有丝毫起伏，肆虐又残忍，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一想到宋晨曦后脊的伤，他的眼底就染着一抹赤红的癫狂，几乎要把面前的躯壳活活抽死。
他足足抽到看不出光头原本的模样，才泄恨的扔下鞭子。
“看来你这线得重新缝。”
眉骨处缝合好的伤口再次溢出鲜血，宋晨蹲在地上，用剪刀光将头缝合的皮肉一点点挑开。
伤口不断崩开，血花绽放，光头痛的不停惨叫哭嚎。
“duangduangduang————”
顾不上自己流血的七窍，本能的求生欲让光头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他再也禁受不住一丝一毫的折磨。
他瘫在地上，不停冲着宋晨曦磕头，祈求她饶恕自己。
鼻骨早就碎成了渣子，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眯着一条眼缝儿，看见宋晨曦的唇角始终勾着冰冷的笑意。
“放………呃………”
哑药刺激着喉咙，他只能蹦出沙哑的嘶吼。
磕头声仍在继续，宋晨曦的笑像是镶嵌在脸上一般，没有一丝感情。
她又想起在地窖里那些被光头折磨致死的小伙伴……
手指紧紧攥成拳，双目渐渐染上一层赤红。宋晨曦嗜血的目光泛着寒意，原本清冷的脸庞竟变得森冷阴狠。
“你当初残害我们性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
尖刀猛地刺入光头的胸膛，滚烫的热血溅在宋晨曦手上，灼热的温度让她有些失神。
光头肥硕的躯体一下就压在她身上，当她想把刀拔出时，却发现自己双手颤抖到怎么都使不上力。
热血一下冲上她的脑门儿，她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哐哐哐的狂跳不止。就在这时，顾夜寒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背。
“没事吧？”
刀卡在骨头里，她根本拔不出来。顾夜寒很有技巧的将刀一转，“咔的”一声帮她把刀抽出。
这一次的血………好热。
“我们回家吧……”强烈的失重感向她袭来，宋晨曦被顾夜寒搂在怀里，脸上的血将她的皮肤灼的滚烫。
空洞的眸光潋滟着水色，楼梯间里躺着一地半死不活的人。当她重新走出大门时，宋晨曦缓缓仰起头，任凭雨滴垂落在她苍白的面容上。
雨水穿透躯壳，坠入灵魂。宋晨曦清澈的眼眸死寂空洞，再也泛不起一丝光影。
就算顾夜寒在为她撑伞，她也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这件压在她心口的旧事，不断随着大雨消散……
十九年前的债，今日终于清了………
哥……小染……我替你们报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