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芳婷借着抱女儿的借口，凑到周朝身旁，哎呀，她想，怪不得姜月馋他，以前念书的时候光顾着害怕了，完全没发现周朝的魅力，这强壮好闻的身体、这沉默冷酷的气质，哪里都充满男性隐忍又澎湃的力量，要不是跟现任证都领了，离起来怪麻烦，她真是按捺不住自己。
“周朝，我问你个事。”储芳婷凑近，笑嘻嘻的。
周朝把遥遥送到女人怀里，眉眼不动，“什么？”
“你现在还单身吗，我……我有个朋友她对你……”
张哲远过来抓储芳婷，“起来。”
储芳婷的结巴一下子就治好了，“叫谁起来，拽个屁啊，这难道是你家？”
张哲远啧了一声，“要不然呢？”
“哦。”
储芳婷乖巧抱着孩子站起。
她就这点好，比金箍棒都能屈能伸。
储芳婷嘀嘀咕咕跟张哲远走开，瞧见姜月过去跟周朝讲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哲远是来帮姜月清场的。
不是，张哲远不是对姜月有意思么，怎么还搞助攻？
这小子难道脑子是坏的？
储芳婷狐疑的脑袋在张哲远和姜月之间晃来晃去，cpu烧了，林青蕊叫他们去吃饭，菜好了。
储芳婷揪住林青蕊小声问道：“张哲远是怎么回事？姜月现在拉周朝出去讲话，怕是要告白，他、他、他不吃醋啊？”
林青蕊，“不知道。”
储芳婷噫了一声，“不是，还有你怎么回事啊？周朝不是一直暗恋你，姜月又是你朋友，你心里不膈应吗？”
“周朝没有暗恋我。”
“那是你没注意，你的恋爱神经怪得很，林青蕊。”
“他跟我告白过，很早了，那会儿才初中。他不是暗恋，是明恋。”
储芳婷陷入巨大的沉默，怀中睡眼惺忪的遥遥也懵懵地张望，虽然还听不懂大人讲的话，却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的冲击。储芳婷感觉这个天没有必要聊了。
林青蕊和张哲远，这两个人脑子坏掉的。
章章拿着红彤彤的龙虾头冲出来，把三人吓一跳，储芳婷笑着叫一声“哎哟，儿子”，捏了捏章章的脸，叫他别乱跳，小心吓到人。
章章吐了吐舌头，跑开。
遥遥见到哥哥也不困了，从储芳婷怀里下来，颠颠地追在哥哥屁股后头跑。
餐厅里热热闹闹，开香槟的声音砰砰响，震荡空气，引起欢呼，不断有人中途敲门进来，长明是个小地方，同龄人之间基本都认识，一有吃饭，你叫我，我叫你，很快能凑一大堆。
花园，凉亭。
张哲远老爸养来过年吃的大白鹅摇晃屁股，走来走去。
亭子挂着鸟笼，里面是空的。
雨小了，细蒙蒙，薄雾似的浮在空气。
姜月鼓起勇气跟周朝告白，她说那次在体育馆看演唱会，他一个人带着大家出去的样子，她忘不了。她说知道他爸爸殉职时，她偷偷跟去殡仪馆，买了很大一捧菊花，但是走错场地了，没找到，菊花也蔫蔫的不好看了。后来兵荒马乱地复习、高考，知道跟他都在北京后，高兴得哭出来。
可惜警大其实不在北京，在河北。
她说跟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有一点缘分，但是不多。
她说知道他喜欢林青蕊。
她只是想把这些年堵在心里的话讲出来，给自己一个交代。
周朝默默听姜月讲，没有打断，也没有不好的表情，男生冷冽的眉眼从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的温柔，就像林青蕊说的，周朝很好，喜欢他不亏。
他说：“谢谢你喜欢我这么多年。”
他说：“我也喜欢一个人很多年。”
姜月问：“要是一直喜欢不到怎么办？”
周朝答：“那就喜欢不到。”
常有这样的事，没关系的，没有权衡利弊的爱是少年时期的限定，他们认真地喜欢一个人，没有结果也是好结果。
姜月低头哭起来。
她哭得很小声，在雨里几乎听不到。
周朝翻出纸巾递过去，一直陪着，直到姜月不哭了，把眼泪擦干，两人才回到屋内加入宴会。
大家看他们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继续吃喝。
姜月喝了很多酒，脸红红的，周朝喝的也不少，但是酒在他面前跟水一样，喝再多也不上脸。储芳婷看出端倪，知道姜月告白失利，鼓动张哲远去安慰。
张哲远不去。
储芳婷说他这样的怂包只适合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张哲远根本不吃这套。
饭吃到很晚才结束，周朝送林青蕊回酒店，张哲远送姜月和两个女生回家。
两个女生住的近，很快到了，下了车，又搭在窗口跟张哲远笑着说话，约他下次出来玩。
暧昧的话语浮动，张哲远并不接招。
姜月家在城郊的安置房，小区很大，也很拥挤，楼道挤满自行车和杂物，张哲远停了车，把人送进电梯，让她到家记得发信息，话都说完了，电梯门却始终关不上。
张哲远进进出出看几趟，“好像坏了，要不我送你从步梯上去。”
姜月摇头，“我家在六楼，跟你家不一样，难爬。”
张哲远不做声，跟着姜月进入漆黑的楼道。
这里面没灯，时不时还会出现绊脚的杂物，两人打着手机电筒，小心翼翼穿行，姜月喝大了，脚步是浮的，一踉跄往后坐，张哲远吓得掐她胳膊，“大姐，你小心点。”
姜月扶住栏杆站稳，低声道：“不好意思。”
她还是摇摇晃晃，意识也有点模糊，看背影，像是碎了。张哲远并不借机搂抱，只是隔着点距离跟着，防她摔倒。
六楼，仿佛爬了一夜。
走到了，姜月扶着膝盖干呕，侧边头发都被口水沾湿，怪邋遢的。张哲远掏来掏去，没有纸（他又不是周朝，没有帮某人揣餐巾纸的习惯），没好气道：“喝不了就别喝，瞧你现在的样子。”
“嗯……不好意思。”
姜月只是道歉。
张哲远扯长衣袖，给她擦脸，见姜月衣领拉链开着，内衣若隐若现，眉头一皱，伸手将拉链拽上，等人好一点，能站直了，在旁边跟老妈子一样念叨：“回家喝点蜂蜜水再睡，床边放个垃圾桶，想吐就吐，憋着反而难受。”
姜月闭着眼点头。
张哲远还是不走，瞧着姜月敲门进去才消失在楼道口。
姜月进家后，垂着脑袋关上门，家的味道让她更难受了，忍住的泪水又自顾自溢出来，如果没有跟林青蕊成为朋友，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周朝？
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她拽了拽拉链，根本拽不开，张哲远刚才帮她拉的时候用力太猛，把衣服内衬的布料带进去，卡住了。
不知怎的，她想起翟教授油腻的手掌搭在肩头，想起形形色色的男人，尺子般的目光，又想起林青蕊泼出的矿泉水，然后思绪凝在这卡死的拉链上。
她还是难受，靠在墙边。
好像已经不是为失恋难受了。
但为什么哭，想不明。
姜旭打开房间门出来，揉揉眼睛，眯眼看来，公鸭嗓沙沙的，“姐，你怎么才回来，爸妈都睡了。”
姜月抹抹脸，说今天高兴，喝了点。
姜旭接杯水递给她，往楼下看了眼，说道：“咦，远哥送你回来的？”
姜月问他怎么知道张哲远的车。
“他不是你同学吗？老爸那次在鲁县出车祸，怕你在北京担心没讲，是他帮忙把车拖回来的，就是这辆宝马，后来还跟着跑保险催赔付，人可好了。”
姜月晕了会儿，摇头，“……他不是我同学。”
两人不是一个班。
要不是林青蕊，甚至都不可能认识。
姜月站起来，照张哲远说的加点蜂蜜在水里，喝完头晕的感觉果然减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