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也是感性，放下酒杯，长叹一声接过话头，声音里混杂着崇敬与心疼的复杂情绪。
这份感情太复杂，不如灵石纯粹，林清茗不是很能接受。
又觉得，能让三个儿子最初在母亲和道侣之间犹豫，原主没白疼这几个孩子。
“父亲尚在时，母亲便已是金丹初期的天之骄女，灵植天赋惊动一方。他们结为道侣后，母亲修为更是精进神速。”
那是陆家最后一段辉煌，三人从小耳濡目染。
陆叔夜顺着话头，回忆着这段往事。
“我们出生，耗尽了母亲太多本源。大哥出生后，母亲曾借天地灵气与家族底蕴，一度冲击元婴成功，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元婴真人之一。”
“什么？”
合欢宗明面上也仅有两位化神道君，十三位元婴真人。
不同于苏璎与楚风，月灵儿真正知晓元婴修士为何被尊称为“上人”。
这份往事，连他们初闻时亦是震惊不已。
陆仲卿拍了拍灵儿，示意她冷静。
“但母亲为稳固境界时，怀上了我。元婴初期的修为与胎儿所需的先天之精剧烈冲突，母亲为保住我，自斩部分元婴道基，境界跌落回金丹后期。”
陆伯谦心中愧疚，声音沉了下去。
“待到怀上三弟叔夜时，母亲已是带伤之身。生产时险象环生，几乎耗尽了寿元与根基。
最终，修为一路跌落至金丹初期，且留下了难以弥补的道伤。这也是为何，母亲过去百余年，修为几乎停滞不前。”
席间一片寂静，灵酒似乎都变得苦涩。
苏璎几人心中震撼，终于明白婆婆为何对开枝散叶抱有如此深重的执念，甚至显得不近人情。
对对对，就这么想，这么想便对了，没白费她浪费时间听这番墙角。
这些罪，原主一个都没少遭，她若不是有长生诀的灵力修复体内经脉暗伤，修为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这些，说的都是事实。
三言两语，都无法道尽原主在腹中孩子与修行之间抉择时的无助。
哪个修士会愿意自毁道基，尤其是她本应当有光明的未来，而不是守在一座灵植园内，日复一日地照料灵植。
陆伯谦望向苏璎，又看看月灵儿与楚风。他身为陆家族长，若非不便开口，只会比母亲要求更严苛。
“母亲并非不疼我们，也并非不看重你们。”
苏璎能理解这份痛楚，在一旁补充。
“只是母亲走过的路太苦，付出的代价太大。她比任何人都更怕这代价白费。
她盼着家族昌盛，子孙绵延，不仅仅是为了陆家，或许，也是为了证明，她当年的选择，值得。”
听了大半天墙角，林清茗才撤回神识。原主确实是这样想的，如今换了她，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小天道的任务。
她为陆家打理青岚灵植园，每日兢兢业业地催生灵植。
小天道为她提供一百积分一年的俸禄，还有按一百比一的灵植园经济价值折算神识宝物。
那样惦记着孩子们的原主，已经被小天道放弃。
等林清茗结束任务，带回的原主灵魂，应当会被另一方世界的小天道引为人才，有自己的新人生。
为了迎合几人的刻板印象，更好催生，林清茗顺着他们的想法修改了次日的行程。
次日清晨，林清茗单独召见了月灵儿，地点就在灵植园外围新辟的花架下，这是月灵儿为她搭的。
“灵儿。”
林清茗早就酝酿好了情绪，开门见山，目光平静，在月灵儿看来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再以筑基初期的修为示人了。筑基中期的根基，还算稳固，合欢宗的《姹女心经》，你练得火候不错。”
月灵儿娇媚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瞳孔微缩，后背沁出一层冷汗，手中灵茶也随之掀翻。
她最大的秘密，竟被婆婆一眼看穿！
林清茗摆了摆手，语气并无责备，月灵儿的身份修为于她而言并无区别。
“你的来历，我早有所疑。你能在仲卿危难时悉心照料，又能为家族开拓财源，足见你心中有他，亦有这个家。过去之事，我不深究。”
看着明显紧张的月灵儿，林清茗准备加一把火，继续说道。
“我今日点破，是要告诉你，既入我陆家门，过往身份可搁下，但修为不可隐藏，更不可懈怠。
筑基中期，在这青岚山或许够看，但放在玄火上人眼中，与蝼蚁何异？放在整个修仙界，又何其渺小？”
嗯，没错，催生是小天道给的任务，那是为了生存。
催着几个孩子上进，好给她赚来更多灵石，才是林清茗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这才是生活。
“仲卿的天赋并不差，剑心通澈，一旦为情所伤，处理不好，便是自断前程。他的道侣，不应成为他的拖累。”
林清茗的语气转为严厉。
“你与仲卿结为道侣，便是他修行路上的依靠，需尽快提升修为。
你的媚术与洞察人心是天资，但修仙界终究以修为说话。你，可能明白？”
总是依附他人，月灵儿已经失去了修行者必备的强者之心。
正是因婆婆认可，她才重拾日日修行的习惯，一举突破至筑基中期。
婆婆这话并不重，月灵儿听得心潮澎湃。
她若是一举修到筑基大圆满，突破金丹，就能将仲卿哥庇佑在羽翼之下。
婆婆不介意自家儿子道侣修为更强，那这个家，以后便由她来担着。
“母亲教诲，灵儿铭记于心。从前隐瞒，是情非得已。
从今往后，灵儿定当勤修不辍，早日结丹，绝不负仲卿，亦不负陆家！”
这样想就对了，修仙世界，男女情爱可为点缀，重心终究要落在修为之上。
林清茗罕见地没有在此时说那些违心的催生话语，只再三叮嘱月灵儿以修为为重。
午后，她又赶场般找来大儿媳妇苏璎，两人在陆家祖地的藏书阁内相对而坐，中间茶烟袅袅。
婆婆似乎更喜欢二弟媳，故而先找了灵儿，此刻轮到她。
苏璎见了月灵儿那暴涨的修为与如释重负的神情，昨日又听了母亲过往，同样好奇这位智慧的女修会与她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