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空话里有话，指的是冯彬和马翔。
“我知道，你可能对平台引进冯彬和马翔的事有些看法，平台也是希望能够给创业者更多元化的选择嘛。如果你希望能够在孵化器只保留一个公关宣传服务的提供商，也可以跟平台提出来，我们可以再商议。”看来樊主任为了留住肖空，也是不惜代价了。
“别，您误会了，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都没有把拓展业务的范围只盯在咱们孵化器内部。相反，我特别欢迎有更多更优秀的服务商进来。这样才能优胜劣汰，给创业者们提供更好的服务，咱们孵化器才能做得更加有自己的特色。”肖空言辞恳切，滴水不漏。
反正自己要走了，不要钱的便宜话就往上堆呗。
樊主任看肖空去意已定，挽留无益，只好说：“看来你已经想好要走，那就祝你一帆风顺吧。常回来看看，拿这儿当成你的娘家！我们给你留个位置，哈哈！”
“我一定会的，毕竟在这儿我遇到了好几个贵人嘛，哈哈。”肖空说。
肖空刚一离开办公室，樊主任就拨通了冯彬的电话。
“那小子决定给你们腾地儿了。你们近期就可以搬过来一部分，好歹也算在办公室之外有个地方落脚。”
“他为啥要走？”冯彬奇怪地问。明明肖空才是打赌的赢家。
如果依着冯彬和马翔的性子，肯定要敲锣打鼓地让大家都知道。
而肖空连打赌时说的，赢了在传播行业的媒体上登广而告之都没提，就这么悄没声地离开了。
“他的业绩肯定有问题！你看他被宣美开掉之后，在陆菲那儿也没干多久就走了。然后自己创业，在孵化器也没多久现在就要走。这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肯定是怕待得时间太久会被人发现。他心虚！”马翔自认为这套逻辑推理站得住脚，因而自鸣得意。
冯彬觉得这事儿没有自己的外甥想得那么简单。
肖空觉得，这事儿就是这么简单。
工作嘛，不爽就换。办公地点嘛，不爽就换。
从樊主任的孵化器搬出来，肖空和王虎就展开了寻找新办公地点之旅。
他们在网上用“孵化器”为关键字，搜索出若干个备选，然后一家一家地跑，一家一家地问、打听。
在国家鼓励创业的大潮下，许多企业孵化器、创业孵化器也像雨后墙角的狗尿苔一样冒了出来。
有国营的，也有私营的，租金、提供的服务也各不相同。
“我感觉不是在找办公室，好像要买房。”王虎说。
挑来挑去，肖空和王虎定下来一家位于城市边缘开发区的“凌云双创孵化器”。
这里位于一个区级的于开发区内，而开发区里也有不少新兴企业。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王虎住的地方也不远。
“啥时候才能安定下来，有个自己的办公室啊。公司也不是没钱。”王虎问。
“买有买的好处，租有租的好处。各有千秋。”肖空解释道。“买的好处在于可以是个永久的办公地点，心里踏实，缺点是付出去的钱变成了沉没成本，要想换可就不容易了。租的好处在于随时可以拍屁股走人，找下一个更好的地方。租的缺点在于，付出去的钱只买了一个月的使用权，房东如果涨价，要么忍着，要么找地方滚蛋。关键在于现金握在谁手里。”
看王虎似懂非懂，肖空进一步解释道：“租房好比交女朋友，虽然你平时要买礼物，要约会，要制造惊喜，成本看似很高，但好处在于如果俩人不合适，分手的成本很低；买房好比结婚，虽然平时俩人一起生活看似成本降低了，但如果发现俩人不合适，再想离婚就牵扯到分割财产等很多事，成本其实更高。所以人太年轻，还没有稳定下来之前不能结婚。咱们的天纵也一样，现在还处于高速成长期，要随时保留大量的现金应对突发事件。只有当公司稳定下来的时候，才能考虑买办公楼的事。”
王虎这才完全明白了。
这家“凌云双创孵化器”虽然只是一家区级的孵化器，比樊主任的那家国家级孵化器无法相提并论，但它的负责人吴明华主任却和樊主任那种从机关派驻下来的官僚有很大区别。
肖空听人说，这吴主任早年曾任教，后来因为笔杆子出色，被临时借调到区机关当文书。却又因为不适应官场的文化，无意中得罪了某高层，临近退休年龄被发配离开区机关，到这个城市边缘的开发区孵化器当主任。
远离了官场的复杂政治，吴主任反倒轻松了许多。
他把孵化器里年轻的创业者们都看成是自己的学生，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学校。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孵化器里的年轻人也很尊重吴主任，碰上都要尊尊敬敬地打声招呼。
吴主任也会乐呵呵地回应，没有一点官架子。他也经常说，和年轻人在一起，自己的心态也变年轻了。
但这两天大家都看出来，吴主任的心情不像往常那么轻松。
也有人问过吴主任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他也不肯详说。
他经常自己坐在办公室里，捏着自己的胖脸盯着电脑，半天都不出来一趟。
只有他自己知道，工作上的一道大坎正横亘在自己面前。
迈过去，或许就是一片坦途；迈不过去，或许自己会就此倒下，想在这个主任的位置上安安稳稳干到退休都不可能。
他一闭上眼，耳边就响起那次内部会议上，他的顶头上司——主抓教育的胡副区长的话：
“现在都说大学生就业难，我看并不难嘛，只要能多一些孵化器这样的机构，自然就能够吸收大量的年轻人。马上就要到新一届的优秀孵化器评选了，我觉得我们的区级孵化器，凌云孵化器完全有能力、有希望在这次评选当中赢得优秀孵化器的称号！老吴，有没有信心？有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