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皇帝心理的不断变化。
梦境的真实度在不断升级。
他感受到淳儿握在手边的温度，嘴边的笑止不住扩散。
梦境的日子像是按下了时间加速键。
他竟在不知不觉的欢乐幸福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别哭，从小就爱哭。”皇帝抬手拂落淳儿的泪水，看着她岁月流逝里依旧不减的容颜，他指腹描绘她眼尾的细纹，“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到底是黄粱一梦。
临了之际。
再真实的体验，皇帝也彻底清醒过来。
闭上眼。
他等待着苏醒。
耳边的哭声渐渐弱下去。
成了空无一物的无声孤寂。
似乎时间不过转眼一瞬，又似乎是过了百年。
等到耳边再次有声响动静时。
皇帝眉头微动。
四周渐渐响起了鸟鸣虫声，鼻息间青草混着泥土的味道袭来，细嗅后是阵阵花香。
他想睁开眼看看。
却怎么也动不了。
直到怀中突然被一团柔软闯进来。
他才乍然惊醒。
入眼是一团白绒绒的软弹耳朵，圆溜溜的葡萄眼正好奇得盯着他看。
帝辛下意识要提溜起小家伙的后脖颈，才发现自己胳膊疼得厉害。
尘封的记忆慢慢苏醒。
他想起了遥远的第一世。
他和小狐狸见的第一面。
春蒐射猎，那小狐狸正打盹儿，被他惊醒后慌不择路差点被马踩死，是他跳马抱着小狐狸滚下了矮坡。
感受到一直好奇往自己身上踩的毛茸茸。
帝辛忍不住笑出了声。
拥有过的记忆，再次复演，一切都变得格外迅速。
小狐狸化成人形后便来找他。
看着与淳儿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颜。
强烈的情感在心里交织。
思念、惊喜、意外、释怀、眷恋…
一瞬间在内心迸发。
“妾见过大王～”小狐狸下意识抬起爪子放在唇边，纤纤玉手伸出指尖点在朱红唇瓣。
“叫什么名字。”
帝辛喉结滚动，眼底溢出暗色。
小狐狸迷茫得歪歪头，刚想随口说个名字，就听到帝辛的声音。
“美人如玉如霜，纯白无瑕，叫纯儿可好？”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
帝辛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小狐狸纯儿开心得点点头，“这名字很好，妾很喜欢。”
这一层的梦境似乎就是在弥补帝辛心里最深的遗憾。
这一世没有大火。
没有死亡。
他和小狐狸相守一生。
纯儿容颜未改，泪水决堤。
他却闭上眼，等待着回到现实。
三层梦境。
他看清楚了内心。
以至于现在是迫切得想要找到淳儿。
告诉她。
皇后之位只要她还想要，他定会双手献上。
皇帝睁开眼。
看着熟悉的地方，竟有些不敢触碰。
他怕自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皇上？”
苏培盛的出现打断了皇帝的愣神。
“今儿，还是去钟粹宫吗？”
看着苏培盛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皇帝心里既松了口气，又变得酸涩起来。
松气是因为终于不再是梦境。
酸涩也是因为淳儿早已不是梦境那般信他爱他。
他点点头。
摆驾钟粹宫。
皇帝满怀憧憬，他坚信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和淳儿一定能回到从前。
他们还有几十年的光阴。
何必这般蹉跎。
钟粹宫的大门被打开。
被自己的脑补冲昏头脑的皇帝没有注意到神色哀伤的宫人。
他自顾自得想象着。
直到推开里屋的门。
猛然发现满目白花白绸。
“淳儿！”
他六神无主得四处张望找寻。
“淳儿！”
“别开玩笑！”
皇帝推开一个又一个来拦住他的宫人，苏培盛惊慌失措得来拦住皇帝，“皇上！”
“滚开！”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一把抓住苏培盛的衣领，“人呢！朕问你人呢！”
刚才不是还问他要不要来钟粹宫吗！
现在是什么意思！
苏培盛再次欲言又止。
有苦说不出。
自从禧圣昭皇后仙逝后，皇上龙体就每况愈下，总会陷入昏迷，醒来便又记不清事了。
没想到这次连先后逝世都忘了个干净。
可见打击之大。
皇帝仍然难以置信得到处翻找，妄图找到有用的证据证明淳儿还在。
她不过是恼了他。
想趁着他这几日疏忽假死脱身罢了。
可是翻遍了所有。
一无所获。
眼见皇帝甚至动了要把钟粹宫搬空找出暗道的心思，琴落忍无可忍。
她不顾苏培盛的阻拦。
直接冲到皇帝面前，“烦请皇上适可而止！”
她强忍眼泪，“您方才随手打翻的瓷器，是娘娘在世时花了好些时日，从花样图纸到学习瓷艺，一次次失败里才做出来的！”
“那些被打乱的画，是两位小主子在娘娘弥留之际，无力外出时，每日画着外头的景象送来给娘娘看，供娘娘开怀的！”
“还有这些皇上嫌碍事的碎布条，是当年两位小主子染上天花，娘娘从那些痊愈人家有福气的娃娃那收集来给两位小主子祈福的！”
琴落从屋外说到屋内。
那些她舍不得触碰更舍不得打乱的物件，如今被皇帝毁得不成样子。
她的心都在滴血。
皇帝却觉得耳鸣越来越严重。
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皇上！”
“皇上！”
钟粹宫内再次乱作一团。
*
【你就这么走了？】
系统看着淳儿有条不紊得交代完所有人。
书纹杜沁那边就不必说了。
琴落和燕儿，她们既然不愿出宫，淳儿就将人拜托给了沈眉庄等人。
至于其他人，出宫的出宫，出不了的同样让华妃给他们寻了好去处。
总之她不愿意这些人因为她这辈子都困在钟粹宫。
历年往事如梦。
很多事情她都觉得相隔甚远。
物是人非。
她好像是在对这些人做告别。
又好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做告别。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跟升级系统签订契约。
在瞒天过海加持下。
平等契约被她改成了主仆契约。
毕竟，她也怕被自己系统放弃在某个小世界。
【走就走了，难不成还要举办个欢送会吗】
淳儿的离开基本上告诉了所有人。
唯独遗漏了还在梦境里不醒的皇帝。
牵梦香。
第四层梦境。
不论苏醒还是沉沦。
终将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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