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充气橡皮艇迎风破浪，海水的波澜被放大了几十倍，人的倒影被荡成一条条的波浪纹。
凌江玥趴在橡皮艇边上，随便拿了个捞网在水里乱搅。
许嘉言操作着橡皮艇，问她：“发现什么了吗？”
“有些浮起来的垃圾。”她用挂钩捞上来，居然是个橡胶套。
许嘉言：“……蔺哥不在你也别消极怠工。看有生命的东西。”
“很多有生命的，虾和鱼。”
“有生命而且有嫌疑的。”
“没有。”
“……你继续，我往更深的地方开。”
凌江玥重新趴着捞东西，随着橡皮艇越开越远，逐渐接近二十米到五十米深的海域，海里出现的生物种类越来越多，鱼虾也越长越有特色。
也有珊瑚礁，只是教科书上颜色艳丽的珊瑚在她眼里是灰扑扑的浅色，并不多好看。
所以她看得不专心，盯着海面上自己的倒影，分神想着当初在实验室里看见的海洋生物。
其实她很少观察海洋生物，一是因为实验室的地址太偏僻离海太远，样品不好运输，二是陆地上的昆虫就足够那个人研究，人手不充足的情况下没办法兼顾那么多类生物。
但有些特殊物种是例外。
当时她已经十一岁，观察的第一只海洋生物是龙虾。
那是种很常见也很特殊的生物，因为它们的视觉系统很特殊，是靠反射视物，而不是折射，这个特点可以让它们在浑浊水体中看清任何东西。
而根据龙虾视觉系统制造的龙虾眼成像设备，可以轻易“看清”过境卡车中有无违禁物品，建筑物结构如何，地下墓穴里有什么，用在光学研究上，还能帮助天文望远镜看到外太空的暗物质…作用太多了。
那个人让她观察龙虾，大概是想让她也拥有那样的视觉能力。
可惜当时她还处在时间剥夺法后的恍惚中，身体情况没办法支撑她完成那样的实验，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橡皮艇停了下来，凌江玥终于能在水面上看清楚她的倒影——如果她当时能坚持住，得到龙虾眼的特殊能力，现在就能一眼看清楚波浪下的东西了。
因为她也很好奇，一个有可能是被人精挑细选放出来，或者是吸引人不顾暴露的危险也要来寻找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信息素竟然从形态和味道上都有些陌生。
那东西会咬人，还在受害人伤口里“吐口水”，而且口水还有股香味……会是什么呢？
“你在看什么？”许嘉言忍不住问她，“我用红外眼镜看了，这儿有很多水母。”
凌江玥抬起脑袋：“我也发现了。橡皮艇旁边就有两只跟着，很小，透明的。”
许嘉言沉思：“虽然水母的生活区域是从海底几米到上千米深，到处都应该有它的亲戚。可也不应该这么多。”
是什么让这里的水母全都凑过来了？总不能是水母闲来无事聚众啃人吧？
凌江玥仰头思考片刻，让许嘉言把橡皮艇往回开一点，拿网捞了只看起来干净没毒的水母上来。
“透明的，有4条明显的马蹄状生殖腺，身体边缘全是小触手，它们就靠这个整天在水里乱飘。虽然长得有点不标准，但基本可以确定是海月水母，有毒，不过毒性一般都很弱。而且还这么小，更不可能是造成那种不规则伤口的罪魁祸首。”许嘉言凑过其看了看，分析说。
“小吗？它的4条大脚上有黄黄的东西，在吸引另外一只水母过来。”她指着橡皮艇边缘，那儿有一只仰泳的海月水母，仿佛正在急切地等待着他们把自己媳妇儿扔回海里。
许嘉言疑惑地“嗯”一声：“性信息素吗？看样子应该就是未成年啊，这么小就开始为繁衍大计做贡献了？”
凌江玥皱眉，她印象中水母的性信息素可不是这样的，况且性信息素怎么会吸引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水母聚集到一起？
信息素是拥有种族特殊性，就像在家族群里打视频呼唤异性快来交配一样，没在群里的成员是接收不到这个信号的。
她拿包里的棒棒糖棍去拨扭动着的水母，把它的“大脚”翻过来，边观察边说：“也可能是报警信息素？只是水里那只水母在等它一起逃跑。它看起来很紧张。
”许嘉言：“……你的说法太拟人了。”
她并不觉得，翻来翻去看人家的生殖腺，又把另一只水母也捞上来，再次检查。
“这只身上也有黄黄的东西，还有点香……你刚才是不是说闻到了凌江念她们身上有股香味？”
许嘉言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转到这事上了，有点尴尬：“是啊，可能是她们模特统一喷的香水。”
“也不一定，我好像也闻到一点，就在这儿，这只水母身上。”
只是很浅淡，比在凌江念伤口上闻到的淡很多。
许嘉言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想说难道这只水母就是罪魁祸首？海月水母什么时候有了朝着猎物伤口上吐信息素的习惯了？
他正要弯腰一起观察水母的生殖腺，余光忽然发现岸上出现了骚乱，激动喊叫的声音大得隔这么远都能听见。
他站直了去看：“怎么那地方围了那么多人？她们五个人是单独观察的啊，没人管吗？”
凌江玥也转头去看，棒棒糖的棍儿不小心戳得往下了点，那只散发香味的水母突然卷住她的手指蜇了她一下。
“嘶。”她痛得缩回手指，吸气声让许嘉言回头。
“你被蜇了？”他下意识要去捏住那根手指看看，却被凌江玥一把推开。
“别过来，这个伤口有点问题。”她举起手指，边观察边仔细感受着。
水母蜇人的伤口只有两个点，一般会红肿瘙痒，有过电的感觉，但是在这些足以吸引受害者本人的注意力的感觉之下，她还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有和她身体里成分相似的物质被注入到了伤口里。
这种物质熟悉又陌生，熟悉是指和每天闻到的信息素很类似，陌生是指从来没从自己身上或是水母身上闻到过这么浓郁的……
“人类性信息素。”她闻着那股香味，忽然福至心灵，眉心狠狠蹙起。
“快点回去！凌江念她们伤口上有性信息素，时间长了会挥发到人群里！”
许嘉言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震惊地看向岸上：“那不就是说，现在闹起来那群人其实是——”
发…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