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秋苗爹熬了一锅稀粥，凉拌了一碗绿色野菜。
秋苗爹站在锅边，拿勺子给刘槐花和李满满盛了满满两大碗。
接下来给秋苗盛了多半碗，最后才是给自己的碗里，舀了剩的最后一勺倒进去。
锅底的饭已经见底了，他又拿勺子顺着锅边齐齐刮了刮。将粘在锅边的白色米粒，一颗颗挖下来，拿起筷子，一边将勺子里剩余的五粒米一颗颗拨到自己碗里。
一边笑着对旁边过来端饭的秋苗说：“爹还给你煮了一个鸡蛋呢。”
“午饭好了没有？”
刘槐花走过来问。
“好了，好了，妻主。”
秋苗爹说完，催促着秋苗赶紧端饭：“赶紧给你娘和妻主把饭端过去！”
“嗯，爹。”
秋苗转过身把手里的饭递给刘槐花，刘槐花一手接过，转身走出屋子，蹲到门口吃去了。
李满满走过来，问：“爹，哪个饭是给我的？”
秋苗爹抬手指了一下，饭最多的那个碗：“那个。”
说完，就转身拿起葫芦瓢伸进旁边的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倒进了锅里。
做完这个，他又熟练地走到屋子外面，找来了铁楸。蹲到灶口，低下头用铁楸接着，拿棍子小心地往出掏刚才烧过的柴薪。
李满满拿起搭在锅边的勺子，把自己碗里的饭往秋苗碗里，秋苗爹碗里分了分。
给秋苗碗里分了一勺，给秋苗爹分了两勺。
“妻主，不用给我这么多。”
秋苗站在李满满身边说。
秋苗爹听到立刻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三人的碗。
“哎——”
“秋苗妻主，你这是干什么？”
“怎么还往出舀饭呢？”
李满满笑着说：“爹，你给我盛的饭太多了，我端不住……太烫手了……”
秋苗爹立即皱眉，嫌弃起来。
“你这孩子，怕你不够吃。”
“女人家就应该多吃，经常干重活呢！”
“这应该没有多烫吧。”
“你看你娘，一只手就端着走了。”
秋苗见状，微笑着说：“爹，那是因为娘手上都是老茧，皮厚。”
秋苗爹“噗嗤”一声笑了。
“行吧，行吧，”
“还是年轻人细皮嫩肉！”
“我和你娘的手都是又粗又糙，端着碗稳稳地就走了。”
秋苗爹说完，起身来，端起铁锹里的灰烬，倒到了外面土堆上。
李满满拿起抹布垫在碗两侧，小心地把饭端了出去，然后学着旁边的刘槐花放在地上。
她吹了吹自己被烫疼的手指，转过头时，看到秋苗两手端着自己的饭出来了。
“你不怕烫吗？”
“妻主，还好。”
李满满忍不住感叹：“真是铁手……”
秋苗坐在旁边的高凳子上，刘槐花，李满满蹲在门口。
秋苗爹端着自己的饭也出来了，他手里拎了一个小木凳，递给李满满。
“坐着。”
李满满端起手里剩余的半碗稀饭喝了一口，摇头：“爹，不用，我蹲在这里就行了。”
秋苗爹见李满满一再推辞，只好自己坐着。屁股刚坐上去，又放下碗，站起来，走进了屋里。
“哎，我怎么给忘了，还给我娃煮了一个鸡蛋呢。”
屋里太闷热了，在门口吃饭是最凉快的。
这时，一阵阵凉爽的风迎面吹来，驱散了吃热食带来的燥热。
李满满擦掉鼻子上细密的汗珠，有些纳闷：“娘，这边还有风吹过来？”
“是啊。”
刘槐花喝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把空碗放在地上，等着秋苗爹收拾。
“咱们家这位置还好，一到夏天，就有风吹过来，下午的时候在这里纳凉不错，”
“尤其是咱们家侧面，风比门口还大。”
“奥奥。”
李满满点点头，脑子里开始分析这股自然风来的原因。
原本她还担忧村里太热，给秋苗热坏了。没想到这股凉爽的风，直接吹进了她的心坎里。
刘槐花又道：“一会，你和秋苗去咱家旁边纳凉。”
“要注意咱村里的娃，一些邻居也会过来咱这边吹风。”
“嗯。”
李满满点点头。
旁边，秋苗爹将剥好的圆鸡蛋递给秋苗。
“给，现在吃，”
“总算不烫了，隔水里放了好一会。”
秋苗接过鸡蛋，咬下一口，咀嚼了起来。
“爹做的饭就是香，我今天吃了好多。”
秋苗爹听到一笑。
“爹做饭也没什么手艺。”
“不是被你娘嫌弃放的盐多了，就是醋少了。”
他慈爱的看着秋苗吃完最后一口，腮帮子鼓鼓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奇怪道：“这才几天，怎么感觉你脸圆了一些？”
“可能……有一点吧。”
秋苗笑着说。
他抬起眼睛，看了旁边的李满满一眼。
见她和他娘聊得投入，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以前，这样和谐的场面，他是想也不敢想。
秋苗爹看向秋苗望的那边，顿时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
“对了。”
秋苗爹靠过来，对着秋苗的耳朵说悄悄话。
“爹给娃的小衣服，小鞋都做好了。”
“等你待会走的时候，爹再拿给你看。”
秋苗感动地看着他爹，眼眶不禁微微湿润了。
秋苗爹继续笑着说：“本来是想拿你小时候的小衣服改，被你娘嫌弃，给扔了。”
“拿旧衣服做的。”
“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秋苗抓住他爹的手，吸了一下鼻子，认真道：“爹做的肯定合适，也不知道娃啥时候出生。”
秋苗爹摸了摸他的头：“不管啥时候出生，爹都给你提前准备好。”
“嗯，谢谢爹。”
＊
＊
坐在房子旁边大树的阴凉下，吹着凉风，浑身都惬意。
趁着日头下去了一些，李满满便带着秋苗前往村里的新庙。
这个时间段，村民们都在家里睡午觉，道路上几乎没有人。
她们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两条山狗在路边的菜地里互相追着撕咬。
新庙里也不像早上那么热闹了，里面空荡荡的。飘散着浓浓的香火味道，鞭炮燃烧过的最后一点味道也渐渐消散了。
地上都是红色的鞭炮碎屑，灰土，还有几根不小心折断的香。
方鼎里插满的长香在袅袅燃烧，里面香灰落了很多。旁边红色的蜡烛已经燃掉了大半。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烛身滑落下来，在底下凝成一层厚厚的结体。
在蜡烛跟前点燃三支香后，李满满和秋苗一起走进了庙里。
只见土地神像坐落在前方的木桌子上，胸前挂着村民们绑的红花，四方的国字脸，一脸的威严庄重。
案桌中间摆着一个插满香的小香炉，很多香灰落在了桌面上。旁边放着两碟子水果，分别是粉红诱人的大桃子，和一串葡萄。
案桌底下放着两个跪拜用的蒲团，经过上午村民们的跪拜，中间已经深深凹陷了下去。
秋苗上前插完香之后，站在土地神跟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慢慢弯下了腰身。
李满满站在旁边，打量着庙里面。发现地上，墙上打扫得干净，却也很简陋。
石头做的四面墙，外面刷了一层黄泥，一些地方裂出了很长的缝隙，角落里掉了好几块墙皮。上方是用木头搭建的顶，一些是老木头，一些换了新的。
庙门是由原木板拼成的两扇木头门，上面安了门环，和锁具。旁边是一个方形的小窗户，却没有窗。
根据墙上新抹的黄泥，砌的石头，李满满才明白过来也修补了这里。
“妻主，”
秋苗看向旁边的李满满，抬起亮亮的眼睛，说：“妻主。”
“你要不，也给神磕个头吧。”
“她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李满满思考了一会，点头：“好吧。”
“就当是我替你磕的。”
她不信这些。
秋苗听闻忍不住笑起来，脸颊两侧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李满满这才发现，他笑得很从容，放松的时候，梨涡就会浮现出来。
颇有些可爱。
李满满走到土地神跟前跪下了。
她回想着在现代时的求神拜佛，闭上眼睛，双手合并在一起。
她在心里默念道，希望秋苗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大人小孩都平安。
她一定奋发图强，请早日让他们家过上富裕生活……
秋苗看了李满满一会，见她如木头桩子一样直直跪在神像面前，心道妻主原来有这么多心愿。
这时，外面传来了孩子嘶声哭喊的声音。
秋苗忍不住向外张望，他挺着圆滚的肚子，一手扶着腰，抬腿来到了外面。
秋苗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土黄衣服的女人腋下夹着一个哭闹的孩子。
她用力拍打了几下孩子的屁股，就把一团布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拔腿向这边跑来！
秋苗奇怪地看着她。
忽然，震惊地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叫起来：“那……那……是……”
“妻……”
秋苗一边焦急地往外走，一边叫。
“妻主，快出来！”
“有人……”
李满满磕完三个头，抬起头时，发现秋苗不见了。
她站起来，张望着庙里面四处寻找，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秋苗呼喊的声音。
她赶紧向外走去，却见到秋苗躺了在地上。
他捂住肚子，身体痛苦地蜷缩在一起。腿间衣服湿了一片，身下渐渐渗出了鲜红的血。
愣了一秒，李满满赶紧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