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古唐（八）
我笑道：“赐教不敢当，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由于全球经济大环境以及国内劳动力成本上升等等多方面因素，东华纺织陷入了很严重的经营困境，本来是已经被戴上‘ST’帽子的股票了，全靠出售固定资产才实现了会计上的扭亏为盈。也就因为摘帽，市场上那些炒差、炒摘帽概念的投资者，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是不知实情盲目跟风，把东华纺织的股价从去年四季度最低时候的九毛多炒到了现在的四块多。一家企业经营状况事实上在进一步恶化，以至于要靠出售固定资产来维持，股价居然还涨了数倍，这不是很荒谬吗？所以我认为东华纺织现在的股价已经是严重虚高了，咱们以这个价格来给他们现有的资产定价都已经让沈和平占了很大便宜，凭什么还要再给额外溢价呢？”
听我说完，秦万忠微微皱着眉头不作声，似乎是在思考我的说法对不对，王云平说道：“常总，恕我直言，我还是刚才那个观点，你的说法理论上都是正确的，但是在现实操作上的可行性并不高，甚至说的不客气点，根本就没有可操作性！”
他对我说完，又扭头对秦万忠说道：“秦总，如果把你和沈和平换个位置，你想一想，要借你公司的壳，却不按照市场常规给你一点额外的好处，你会接受这样的方案吗？反正想要借壳的人有的是！所以如果咱们真的拿出这样一个方案来去谈的话，我估计沈和平连跟咱们谈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能不能成功了。”
秦万忠依然没出声，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表示他听到了。
看他们俩这样子，王云平显然对我的提议不以为然，秦万忠却有些兴趣。这也不稀奇，古唐地产要借壳东华纺织，秦万忠是出钱的人，王云平他们海天投行的人只是负责操作，而且这类项目一般都是事先谈好的固定费用，所以王云平肯定希望快刀斩乱麻，尽快把事办完拿钱走人，成本高低点他并不很在意，只要是在所谓的合理范围之内，能交代得过去就行。而秦万忠作为出钱的人，他自然是希望钱花的越少越好，因此我提出不给额外溢价，如果真能行，那是对他有很大好处的，他自然感兴趣。
而按照市场上常见的情况，此类借壳项目，一般都要在市场股价之外再给壳公司原先大股东一笔可观的溢价好处，我这时候提出不给，如果他们答应了，这就相当于是增加了王云平的工作难度，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他自然不乐意了。换位相处，如果我的委托人不是田保东，而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那我的心思肯定也和王云平一个样。
想到这些，我心中一动——不如顺便给他们之间使点坏好了，虽说我现在是来谈合作、求共识的，可根本上我们双方还是竞争对手嘛。
我摇摇头笑道：“王总，我也还是刚才那句话，事在人为，没什么不可能的。其实我之所以这么提，已经是为了能达成共识，我们主动让了一步了。我也不怕跟各位说实话，其实我们的初步方案中，对于他们现有资产的估价，不但不给额外溢价，就连按现在市场股价来都不行，而是至少要在目前股价的基础上打个五折！我只不过担心如果这样提的话，王总你们操作上的压力太大，所以才主动让一步，你们可以按现有市价去谈，但我们的方案还是不变，最多给现有市价的五折。”
“常总此话当真？”秦万忠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我问道。
我这番话自然是在吹牛了，其实对于究竟给不给额外溢价、怎么给，我们事先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案，一切都要等到我回去和田保东、和我华信的同事们商量了之后才能定下来，这时候就是随口胡吹一气给秦万忠听的，如果他能听进去、并且信以为真，那心里自然会对王云平他们的职业精神以及操作能力有所质疑，凭什么我们的方案可以半价，王云平们却还要给额外溢价？是不是不尽心，还是能力不足？他只要有了这个心思，那么必然会在之后对王云平的授权上有更多的保留，王云平得到的授权越小，掣肘就越多，操作起来就越困难，作为竞争对手，我们显然是会从中受益的。
我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今天为了能见到各位，不惜刮花吕总的奔驰车，这可是有成本的，吕总的修车钱怎么着也要七八千甚至上万，我能来这儿开玩笑吗！”
听我提到这事，秦万忠和吕正云都不禁莞尔一笑，王云平却是略显讥诮的笑了一下，说道：“那请教常总，你怎么才能实现在现有股价基础上给人家打个五折啊？且不说沈和平愿不愿意，《证券法》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公告日前二十个交易日的加权平均价作为公允价，难道常总您神通广大，还能修改一下《证券法》，或者是操纵人家股价不成？”
我故作高深的一笑，轻轻晃着脑袋说道：“王总见谅，这我就不能说了，所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们既然会订这么个方案，自然就有我们的实现办法。”
“哼，吹牛谁不会啊，反正也不征税。”王云平冷笑一声，
秦万忠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我缓缓说道：“常总，第一，咱们两家公司无论谁，都不接受沈和平超出股权比例的董事会席位要求。第二，不给他们任何额外的溢价估值，他们现有资产的价值最多只能按照市场公允价值来确定。是这两点吗？”
“对，就这两点。”我点点头答道。
“那好，我秦某人答应了！”秦万忠一脸严肃，用带着浓重西北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咱们这约定，没有书面协议，也没什么证人，而且我们在先谈，常总你们在后谈，希望常总言而有信！”
这一瞬间，我颇有点被这个西北汉子这种魄力折服，应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