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天下归元

首页 >> 女帝本色 >>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洛公子 和竹马睡了以后 郁总今天追妻成功了吗 插翅难逃:督军的囚宠 我的美女老师 钢铁森林 我的26岁女房客 绝世兵王 我的房客大小姐 不装了,其实我带的是特种部队 
女帝本色 天下归元 - 女帝本色全文阅读 - 女帝本色txt下载 -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

第六十五章 艳光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大雨在每双眸子中闪耀着青光。

景横波立在廊下,看护卫在急速调动,看蒙虎在雨中奔走,看见对外的一道侧墙上,忽然砖块挪移,开了无数小洞,一架架弩箭飞速推出,一队箭手立于其后,冷静调弦。

她目光也在发亮,灼灼似燃了火。全身的血,都似在这冷雨黎明中备战一刻,被激燃。

“是要打架了么?”她不胜兴奋地问。

宫胤立在她身边,刚才被雨淋湿的白色披风,此刻流水顺衣裳脉络潺潺流下,片刻已干。

他有点奇异地看她一眼。

这女人,又二货了。

刚刚才遇险,大呼小叫的,现在生死搏杀在即,对方的目标肯定是她,她还在笑。

“你进大殿去,没有你的事。”

“不去,里头刚死了人,我心里毛毛的。”

他有点啼笑皆非,马上死的人会更多,她倒不怕了。

“桑侗狗急跳墙,必然不顾一切。”他淡淡静静地道,“她桑家能屹立于帝歌数百年,自然不会仅仅靠一个不被雷劈的高塔。”

“还有什么?总不会是AK47。”景横波撇嘴。

宫胤难得神色凝重,没有答她的话。也懒得问她AK47是什么玩意,反正她嘴里总是各种古怪。

蒙虎走过来,解释道:“陛下不可太过大意,桑家有祖辈传下来的秘密武器,十分凶悍也十分宝贵。据说只动用过两次,一次是开国初年浮水部作乱于帝歌,最近时曾经逼入宫廷,桑家祖辈在高塔之上动用天杀之器,三十丈外击毙浮水大王。一举定帝歌。一次是前五代的时候,桑家遇上竞争祭司的强大对手,对方势力雄厚,有一身异术,很受当时独揽大权的国师器重,竟然说动国师修改相关律条,欲待剥夺桑家对祭司之位的世代继承权。在法令通过的前夜,桑家当时的家主,手持天杀之器,一举闯入对方家中。一声巨响之后,那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伤的神人,横死当场。”

景横波越听表情越古怪。

这描述,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啊,不会真的是……吧?

桑家先祖会用避雷针骗人,难保不会有那东西啊。

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东西,那说明在她之前,大荒就有了穿越人,可穿越人传说中不是拥有金手指吗?怎么没有对大荒政体国体和生产力发生任何改变?

等等,桑家先祖也曾和大荒开国女皇并肩作战,并在开国之初就为桑家打下了后世几百年基业,怎么能说毫无建树?

“桑家先祖似乎是个牛人,”她问,“还做了什么丰功伟绩?”

“桑家先祖死得早,据说是被姐姐毒杀。”蒙虎道,“大家族争权夺利,这事儿也没什么稀罕的。”

原来是个打酱油的倒霉蛋。

不过如果真是那东西,还是有点麻烦的。超出当世生产力的东西,往往震慑力超越杀伤力。

一旦桑家被逼急了,再次展示某种“神器”的神威,只怕祭司高塔倒塌带来的威望缺失,能再次被桑家弥补。

更何况……景横波瞧瞧前方,已经有护卫不断来向宫胤禀报,重臣们趁夜前来,纷纷要求入宫。

宫胤神色冷漠:“一律挡驾,告诉他们,宫中无事,不可夜扰,请回。”

景横波侧望宫胤如冰雕般的侧面,他乌黑眉宇平静,却锁一段凛然杀气。

看样子,今夜的杀戮,必将在宫中解决。

如同桑侗下了决心一般,宫胤也下了决心。

景横波知道宫胤作为大荒真正的掌权者,在任何时候都以大荒稳定为重,桑家这样势力盘根错节,足可动摇帝歌稳定的大家族,他并不会愿意以最激烈的方式解决。今日杀戮或许容易,来日桑家及其同党的反扑,必将扰乱朝政。

而在桑家和轩辕家之侧,还有个势力更为雄厚,一直虎视眈眈的耶律祁。他困在昭明公署,都能发现宫胤状况有异,一出手就险些置他于死地。一旦朝政混乱,他岂能不浑水摸鱼?

宫胤不会想不到这些,他这么做,是因为……她吗?

景横波眼波流转,唇角微微弯起。

宫胤一回头,就看见水汽如烟光,她在烟气中微笑,不同于平日艳丽张扬大笑,多三分含蓄静美,是一朵水晶兰花,在清晨雾气朦胧中开放。

可远观而不舍破坏的美。

他竟一时失神,忘记要说什么,只看见她唇一张一合,似在说话,愣了一愣才道:“什么?”

景横波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明白这家伙怎么会忽然出现心不在焉状态,她还以为他永远是天上龙鹰,目光灼灼。

“我说,让他们进来。”

宫胤霍然回头看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桑家今晚一定会动用那所谓神器。”景横波笑得无所谓,“正好,让大荒大佬们,见证她桑家最后一件可依仗的所谓神器也毁灭吧。”

宫胤深深看她,想要从她永远谑笑的眸子里,看出这话的荒诞来。

景横波并没有端正脸色,媚笑看他,扬起的眉,挑出几分隐藏的张狂弧度。

宫胤转过头。

“请众位大人入宫。”

“请众位大人入宫——”内侍尖锐的声音,穿破雨幕,穿透重重宫阙。

景横波眉开眼笑,她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毕竟让大臣们进宫,事态就可能出现变数。以宫胤的稳重,她以为他不会同意的。

“小胤胤真好,”她扑上去,抱着他手臂摇晃,“人家最喜欢信任人家的人啦。”

宫胤晃了晃身子,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狼爪,想要把她从手臂上撕下去。一低头正看见她含笑的唇,微微翘起的弧度,艳若惊虹。

从他的角度,还可以看见很多,比如脖颈线条流畅,一线锁骨精致,半点肌肤雪白……

而覆盖着她手背的掌心,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肌肤的温和润……

他心中一颤,随即便是微微刺痛,若冰针密密将肺腑刺过,他立即转开了眼,坚决却又轻轻地,拉开了她的手。

“想好怎么做了吗?”

“想好了。”

“嗯?”

“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她飞个媚眼儿,“神器?凡人哪能持神器?这么多年,该报废了。”

他勾唇一笑,为她隐藏在骨中的傲气和杀气。

她在成长,如此飞速,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大荒神坛之上,必有她红衣拂袖卷掠风云的身影。

回眸一看雨幕中急急赶来的重臣们,看着那一张张心思深潜意味不明的脸,他笑意微敛,心微微一沉。

而在另一个方向,有急速马蹄声响起,惊破这沉寂宫道。

马蹄声沉重,敲击着雨水飞溅的地面,整个宫廷地面都似在微微震动。

宫胤脸色也冷而重,这平静宫道,无特许不可跑马,如今桑侗当真是疯了,竟然驱策属下这些护卫,群马齐奔。

蹄声急促,只是刹那之间,

赶来的重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大队穿着红色祭司护卫服的护卫,骑重甲铁马,溅无数水坑,如一片火云从宫道卷过,最前面的躲避不及,

蒙虎禹春脸色愤怒,“主上!他们竟敢在宫中跑马!请容我等以劲弩射杀!”

宫胤一挥手。

另一边景横波抓住紫蕊,急急道:“给我找件护心甲来……”一转头正看见蒙虎飞身而起,人在半空,正欲对墙下箭手发布命令。

她惊声大叫:“不要飞起来……”

可是已经迟了。

“砰。”

一声巨响,极具穿透力,几乎响彻宫阙,大片大片的雨水被音浪震开,扑啦啦洒在赶来的重臣们脸上,奔在最前面的被那声如在耳边的炸响惊着,一个趔趄,软倒在雨地里。

巨响只是一声,却仿佛是很多声,连绵不绝,宫殿在声浪中颤栗,半空中蒙虎的身子也在颤栗,几乎瞬间,众人都看见半空中爆开的血花。

染红雨幕,再猛烈降下。

众人心跳如鼓,骇然抬头,就见最前面骑士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马上,双手抓着一件披了黑布的东西,手势微微抬起,那东西正微微冒着青烟,烟光大雨中,那人眼睛如鹰冷酷。

“神器出动——”一些老臣发出不可控制的长声呼喊,有些人已经在倾盆大雨中拜下。

白影一闪,宫胤已到半空中,一手接住了蒙虎,他似终于动了真怒,一个旋身衣袖银光一闪,空气中尖锐之声不绝,雨势被瞬间截断,出现一道透明的真空,银光顺真空之道一闪,直扑那开枪骑士。

骑士下意识抬枪,但是已经慢了一步,下一瞬他翻倒马下,胸口血洞比蒙虎肩头那个还大。

那蒙着黑布的“神器”也随他坠向马下,一双素手一抄,将东西抄住,手的主人桑俏一个翻身,已经接替刚才骑士,立在马上,手中“神器”微微一抬,对准了宫胤。

大雨哗哗。

雨幕中所有人都影影绰绰。

雨势倾盆,连绵不绝,气氛却紧得似乎一扯就断。

此时宫胤接住蒙虎,正低头看他伤势。

桑俏手指扣在扳机,却出现一丝犹豫。

她没想到宫胤竟然放重臣入宫,此刻大臣们都在,要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枪杀大荒第一人,一旦出枪,就是惊动天下的大事,这桑家女子,也不禁微微紧张。

手指将扣未扣,蓦然人影一闪,景横波已经出现在墙上。

她第一件事就是撞向正落向墙头的宫胤,将他撞下墙头!

“别飞高,我有办法!”

女子微微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墙头,衣袂在大雨暴风之中飞卷,天幕下电光一闪而过,将她凌空的身影照得明灭。

桑俏霍然抬头。

就是她!

新女王!

传说里离经叛道,胆大包天,在迎驾典礼上摆了所有人一道,更悍然闯静庭重地,逼姐姐和她打赌,将桑家送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女王!

还没登基就搞出这许多幺蛾子,如何能容她成长?

手指一震,黑布落地,枪口一抬,比刚才更坚定地对准了景横波。

“以神赐之名,以百年祭司家族之神力,今日,”桑俏的声音比雨声还冷,“我桑氏将以天赐神器,灭杀借助魔鬼之力毁我神圣高塔的女王景横波,违抗者、阻拦者、求情者,天惩之,雷殛之!”

“轰隆。”一声,仿佛为她的话做注脚,一道惊雷当空劈下,苍白闪电将天空割裂。

桑俏立在马上如在平地,岿然不动,手中枪口稳定,森然如黑色巨眼。

相比之下,在墙上站立不稳,被大雨大风打得摇摇晃晃的景横波,看起来狼狈而滑稽。

看她双手乱晃的模样,似瞬间要被雨打风吹去。

雨势狂暴,气氛僵窒如死。所有心都被拎在了喉咙口,等待一次足可影响整个大荒国势的刺杀。

虽只一霎,仿似一生。

却忽有三声,惊破此刻的杀气。

“下来!”白影一闪,冲天而上,挡向景横波面前。

“慢!”昭明公署里一条黑影如鹞鹰,横穿三丈而来。

“滚!”浅黄色人影鬼魅般自桑俏身后出现,一掌拍向她背心。

同一刻。

桑俏手指微微一紧。

景横波忽然向下一仰。

“啪。”

这一声的响依旧令人毫无准备,比先前更猛烈爆裂,充满了摧毁和杀戮的狂猛,漫天的大雨都似瞬间一停。

“啊!”

惨叫声比雷声还震撼人的耳膜,让人担心这一刻那发出叫声的咽喉是否已经破裂。

一团黑烟裹着血花滚滚而起,夹杂着炸飞的弹簧护圈扳机,和碎裂的肌骨血肉,在大雨中又下了一场血肉狂雨。

半空中三条人影一顿,各自骇然不可思议地抬头。

大雨中跪地伏拜的臣子们,抬起雨水横流的脸,张大了嘴,吞进一口口带血的风雨。

各自蓄势冲出的亢龙护卫以及祭司护卫,抬起的腿定在半空,剑出半鞘,雪亮的剑身沾满被雨水溅飞的血肉。

属于桑俏的血肉。

一片窒息的安静之中,只有桑俏的惨叫连绵不绝。她举起只剩半截手肘的手,怆然向后倒去。

宛如一个慢动作,她落叶般飘下,黑色衣袍和黑色长发,染血零落雨地泥泞。

与此同时,消失在墙下的景横波,再次出现在墙头。

大雨里她衣衫尽湿,曲线惊人,一缕长发粘在额角,遮住光芒熠熠的眼神。

她带点遗憾地看了看那满地的碎片零件,黑色的钢铁闪耀乌青的光,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最伟大武器,在这一霎永远消失。

或许,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终究留不长久。

桑俏不该为了挽回家族荣誉,在开枪之前说了那么一大段话。

那段时间,足够景横波舞动手臂,隔空操纵一颗小石子,堵住了枪膛。

时代最伟大的武器,毁于一颗小石子。

景横波对着地下枪支残骸,理理鬓发,鼓起腮,轻轻“砰”了一声。

“炸膛啦。”她道。

……

这一刻凶猛的雨势似乎不再存在,所有人都忘记了雨水冲击的疼痛和冰冷,怔怔地看着大雨将桑俏断臂的血肉和那破碎的神器,慢慢冲刷而去。

像看见庞然大物之上再添一道深伤,几近致死的伤口。

最后的挣扎,归于更深的毁灭,几乎每个人心底,都涌起难以控制的惊悸,和兔死狐悲的凄凉。

连最镇定的宫胤,都失神了一刻。

他落于雨中,回身仰望景横波,墙头女子玲珑如玉瓶,对他玲珑也如玉珠一般一笑。

女子的艳光,将这一刻的鲜血和肃杀冲淡,却更令人心旌神摇,开在战地里艳丽如常的花,美到凛然。

耶律祁落在了另一侧的墙头,慢慢偏过头,似不可置信般盯住了景横波。

刺杀失败了,他知道。

原本以为是宫胤手笔,倒也没什么稀奇,可是此刻他却开始怀疑。

这看似随意庸常的女王,到底还要给人多少惊讶?

众臣们眼神还处于茫然中,大多没能理解这一幕代表的意义,他们还在思考,那传说中无与伦比的大杀器,桑家赖以震慑天下,百年不出的神器,为什么就突然炸了。

就在女王出现后,炸了。

很多人心中掠过一个念头:得位不正,反噬其主。天命所归,百毒不侵。

忽然一个声音惊破了寂静,伴随着啪啪啪的大力鼓掌声。

“干得好!干得妙!神器?什么神器!这才是真正的神奇!不愧是我媳妇!”

大雨里伊柒爬在桑俏马上,又笑又跳,对着景横波连连招手。

景横波一看见他就开心,忍不住一笑,也招招手。

“吃了吗?”她问。

“没吃呢,”他大叫,“听说你这边有麻烦,拼了老命赶过来,靴子都跑破啦,哪里还有空吃饭……”

一群人脸色发青地听着这两人在这要命一刻寒暄,对着一地鲜血在讨论早饭的问题……

“没吃就下来,等会一起吃……”景横波的话声,被宫胤清冷的声音,一口截断。

他一抬手,对伊柒一指。

“来人,将这擅闯宫禁的刺客拿下!”

“喂喂!”景横波慌忙要拦,一眼看见宫大神发黑的脸色。

啧啧,生气了?怎么又生气了?

“走吧走吧你!”她挥手,“下次请你吃饭!回头赔你靴子!”

“好啊好啊!”伊柒一边往回逃一边挥手,“九宫大街瑞香居的红焖扒蹄很不错……”

“我们皇家,从来不欠人债。”宫胤冷冷道,“来人,砍下他双脚,以后他就再也不会跑破靴子了!”

伊柒跑得更加快了……

好容易甩脱追兵,转过一道墙角,忽然一条人影掠过,笑道:“他砍你脚,我赔你靴子!”手一抬黑光两点,直取伊柒脚心。

“哎哟偷袭!”伊柒怪叫一声,冲天飞起,起来的时候,靴子底已经没了,只留一双光秃秃的脚心,再慢上一步,他的脚心就要被洞穿。

“吃我一靴!”伊柒就势脚一甩,没了鞋底的靴子射向出手的耶律祁,趁他一让,他哈哈一笑早已逃了开去。

雨声里他的声音滚滚传来,“*,我走了,别送了,情敌太多太热情,我下次单独来看你……”

“下次留你一双脚,省得你跑来跑去。”耶律祁将那一双靴子扔开,衣袖一拂,远远望了宫胤一眼,施施然回他的昭明公署了。

宫胤面无表情,眼神比这雨还冷。

他挥挥手,墙后弓弩上弦,吱嘎作响声一片,听来瘆人。

祭司护卫们露出惊慌之色。

“桑家倒行逆施,已为苍天所弃。本座给你们半刻钟,退出宫廷,远离祭司家族,可以不追究今日作乱一事。”宫胤开口,声音在暴雨中远远传出。

护卫们露出惶然之色。

这些原本都是桑家的忠心护卫,但忠心,多半源于内心深处对桑家的膜拜和崇敬。对“神力”崇敬越深,当“神力”消失时精神支柱毁灭更快。高塔倾毁,神器反噬,桑家两大赖以生存的要害被毁,这些人顿时也陷入茫然畏惧之中。

再加上桑俏重伤昏迷,群龙无首,宫胤积威深重,杀气凛然,众人一阵茫然畏怯之后,有人开始后撤。

一步后退,就是全线崩溃,几乎瞬间,所有武备齐全毫发无伤的祭司护卫都转身狂奔,只恨跑得不够快,不能在半刻钟之内撤出宫廷。

人在逃奔时,是防卫最弱的时候。

景横波看着那些飞奔如闪电的人,心也微微拎紧,这些人着重甲,执武器,还能跑这么快,显见得个个都是精英。这样的队伍在谁那里都是足可掀出巨浪的生力军。今天他们逃奔,是接连被意外重创之后的应激反应,一旦休整过来,桑家未必不可以把他们重整于麾下,到时候,这些恨死她的人,得给她造成多少麻烦……

她微微叹口气,就这样吧,有些事明知道不妥,但也不能做,难道要宫胤对这些已经放弃反抗的人下杀手吗?这得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啊。

正在想着以后如何应付,眼看着那些人即将逃出视线,她忽然听见极冷、极决断的一声。

“射。”

几乎刹那,箭矢便替代了暴雨,在人们头顶上呼啸卷过!

众臣惶然仰起头,睁大的眸子里,倒映青黑色的横飞的箭雨!

再下一瞬,视野里便是大片血色的幕墙!

连绵的血花不断自人体爆开,一朵比一朵绽开更快,再被半空雨势卷开,绵延成一道滚滚的血色波涛。

景横波险些再次从墙上跌下去。

她霍然回首,对上宫胤的眸子。

他在暴雨中,清净不染鲜血尘埃,一双眸子也似被狂雨冲刷过,明澈若冰晶,闪耀着极致纯净的微蓝光芒。

那并不是嗜血的眸子……

暴雨中他淡淡静静看她一眼,随即转回杀戮场,数百人辗转呼号,血色将地面染红,无数红色沟渠潺潺而去,汇入宫道两边的排水沟。

上位者收取人命如割草,死亡很多时候不是因为罪孽,而是因为站错了位置。

“啊啊啊——”

一个浑身扎满箭矢的护卫,忽然挣扎着回头,高喊狂奔向宫胤,他双手高举着沾血的剑,沉重的靴子将带血的雨水溅上无数人膝头。

禹春身子一侧,要拦在宫胤身前,宫胤手一摆。

他就那么冷冷立着,看那垂死的人,回光返照的悍然挣扎。

两丈、一丈、半丈……

众人心都咚咚跳起,虽然确定这人无法对宫胤造成伤害,可也有人在暗暗期盼奇迹。

宫胤始终岿然不动,甚至慢慢负起了手。

他看那冲杀而来的汉子的神情,如同看之前横陈殿前的数百尸首。

三步、两步、一步……

“砰。”人体重重落地,将雨水溅起半人高,无数人呼出一口长气,有庆幸,或许还有失望。

宫胤俯下脸。

落地的人还没死,犹自不愿放弃挣扎,一寸寸向前挪移,身后拖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线,瞬间被雨水涂抹卷走。

景横波看着那纵横如江山沟壑的血线湮灭,只觉心中微颤。

这血色江山,无尽谋算,到底要用多少鲜血来填埋?

探出的手指,堪堪将要够着宫胤雪白的衣角。

宫胤忽然微微弯身。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看他弯身,弹指。

“啪。”

一声空气击响,半天雨丝忽停,肉眼可见一道透明真空出现在那人递出的指尖之前,似透明屏障,隔绝了最后出手的希望。

那只手,被挡在离宫胤袍角一丝距离,无法寸进。

毫厘之近,天涯之远。

景横波看着这一幕,忽觉心凉,为命运里各种冷遇,似乎隔着雨幕看见自己后半生,近在咫尺的希望,远在海角的拒绝。

那双手,在挣扎完最后一段路之后,最终颓然垂下。

一声如狼一般的哀嚎,却忽然响彻殿宇宫堂。

“宫胤!你必身受天噬,跌落深渊。众叛亲离,永逐大荒!”

凄越悲愤的嚎叫,泣血殷殷,似要冲上云霄,冲破暴雨封锁,将之镂刻于苍天之上,等待轮回命运,应现。

此刻只剩大雨发声。

宫胤岿然不动,冷硬如万年不化冰雕。他身边,众臣都畏惧地后退几步。

人影一闪,景横波出现在他身侧,偏头看他表情。

宫胤掉过脸去,景横波跟着转过去,宫胤转回来,景横波再跟着转回来。

几次三番,宫胤也不转了,低下眼,定定地看着她。

景横波微微踮着脚尖,仰头看他,忽然给他理理粘在额角的乌发,一笑。

“一看你面无表情,就知道你心里翻江倒海了。”她嫣然道,“怎么,一句诅咒,心里不舒服了?”

宫胤拂开她的手,景横波却没让,反手握住他手指。

两人手指相扣,半举在雨中。

宫胤低头看看,没有再甩开,也没有说话。

他不会告诉她,传说里桑家里能做到总领的家臣,多出自大荒最神秘的背叛之泽,那一族唯一的神奇之处,就是善于诅咒,尤其死前以精血铸就的诅咒,向来应验如上苍许诺。

景横波却从他的眼睛,和众人的眼神中,读出了答案。

她也不过是耸肩一笑。

“自己命都救不了,还能诅咒别人?”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拉了拉他的手,“冤有头债有主,宫胤,这个诅咒,我接了!和你没关系。”

宫胤的目光,从手指上,缓缓落向她的脸。

被雨水洗过的容颜,色泽清鲜,湿漉漉更加明艳,密密的睫毛载着无数细密的小水珠,透过水珠,看她眸光坚定又朦胧,荡漾着满天满地的春光。

如此风姿摇曳,不可抵挡。

心底似涌上一股热流,所经之处,奔腾穿透,涤荡呼啸,经脉似破开无数个小孔,穿透刺骨的冰风,又似轰然崩塌,卷起千堆雪。他在这样的崩塌和穿透之中抵受不住微微皱眉,却又忍不住唇角微微一弯。

景横波抬眼看着他,这一刻他的神情如此古怪,似痛苦又似欢喜,又或者痛苦中生欢喜,欢喜中种痛苦。眉聚如峰,唇角笑意却流掠如春水。

但她觉得如此动人,只觉得这一刻必然有什么,已经不同,她恨没有将拍立得带在身上,永远记取这一刻奇特的笑意。

雨渐濛濛,草色清新,彼此在雨中相望,都觉得对方指凉心热,唇角弧度世间最美。

不知何时,众臣都缓缓退下。避到一边。

身后从急促步声传来,宫胤顿了顿,似有点不舍地,放开了景横波的手。

“桑大祭司已经出宫。”派出去追捕桑侗的护卫回报。

众人凛然。桑侗够当机立断。知道这边没得手立即离开。只是也太心狠了些,她妹妹桑俏,还在宫中生死不知呢。

宫胤只点了点头,半晌道:“不必再称大祭司。”

这句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立即低头。

一句话,一个家族权势终结。

雨势渐小,天也渐渐亮了,景横波看一线苍白的天光,照在那些死去的苍白的脸上,只觉得心底淡淡寒意,慢慢拢起了袖子。

这一夜风狂雨横,或许,只是一个开始吧。

……

玉照宫的护卫们在收拾战场,景横波此时才感觉到寒冷,抱着双臂转身要回去换衣服。

身后忽然有人道:“陛下请留步。”

景横波回头,看见是轩辕镜,和其他人此刻有点畏惧警惕的目光不同,轩辕镜的眼神里满满愤怒。

也难怪,强有力的盟友被一朝打倒,等于斩去一臂,他当然不爽。

“有事快说,我很冷。”别人没好脸色,景横波当然更没有。

“陛下的誓言才完成一半,”轩辕镜道,“您预言雷劈祭司高塔,也说了会将雷电收于您囊中,以证明天神转择了你。现在,雷电呢?”他讥诮地道,“不会藏在您袖中吧?”

“你说对了。”景横波懒懒一笑,一眼掠过众人震惊的神情,又是戏谑一笑,“不过不是现在。”

“陛下!”被涮了一把的轩辕镜老羞成怒。

景横波已经挥挥手,转身就走。

“我要洗澡换衣服,还要补觉。否则长出皱纹什么的你们谁赔得起?等我睡饱了,我会把我捕获的电给你们看。你们如果实在想看,就等吧!”

“陛下,你想赖账吗!”轩辕镜声音冷厉。

“今晚你看不到,再说我赖账不迟。”景横波头也不回,快步越过了侧门。轩辕镜不能追上去,脸色铁青,转头对宫胤发难:“两军交战,不杀战俘。这是我大荒规矩。老臣想知道,国师为何诱骗无辜,下令射杀那些已经放弃抵抗的祭司护卫!”

宫胤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一招,示意禹春将受伤的蒙虎送进殿内。

众人这才注意到蒙虎半身血染,前肩只是一个绽裂的创口,后肩几乎就是一个血洞,这是“神器”造成的创伤,如此可怕,众人白着脸看看那地上零散的一摊,越发想不通女王是怎么隔空毁掉这名副其实的杀器的。

难道真有所谓神力?

“未得批准超编护卫人员,持武器擅闯宫禁,当着群臣的面欲图刺杀女王,重伤御林护卫首领蒙虎。”宫胤淡淡道,“以上每条,几乎都是足可株连九族的大罪。谏议大夫如果再坚持己见,正好可以归入九族之内。”

轩辕镜白着脸,抗声道:“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何来九族之亲之说!”

宫胤瞟他一眼,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友族。”

完了他再不理轩辕镜,拂袖而去。众人被这两个字里包含的跋扈和杀气所摄,凛然不敢言语。轩辕镜脸色煞白,犹自强撑着喃喃道:“什么友族……九族里哪有友族……”却又不敢大声。

禹春将蒙虎交给赶来的医官,走了过来,满是血迹的手拍拍他的肩,粗声大气笑道:“没有友族,也有亲族嘛。谏议大夫高风亮节,敢作敢当,对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叛逆如此回护,比真正的亲族还亲,勉强算进去也是可以的。”

轩辕镜铁青着脸退后一步,重重拂开他的手,怒道:“让开!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一个小护卫,也敢讥讽老夫!”

禹春哼声冷笑,斜睨他一眼,将血手顺手在旁边墙壁上一揩,道声:“是脏!”头也不回大步去了。

只留下轩辕镜老脸又青又白,胸口起伏。

其余众人噤若寒蝉,都悄悄离开他一些距离,轩辕镜眼角扫视四周,心中忽然涌起悲凉之意:桑家和轩辕家结成联盟,以前这些人多有趋奉,如今桑家眼看倒台,这些人就赶紧划开界限,这人走茶凉,凉得也太快了。

忽然有人缓步轻移,在他耳侧低笑道:“镜老何须颓丧若此?桑家虽亡,却未尝不是你我机会啊。”

轩辕镜转头,就看见绯罗噙着微笑的唇角。

轩辕镜眉头微微一皱,他对这位襄国女相,并没有太好的印象。六国八部的实权人物,说到底和朝中大臣并不是完全一派。他们每年轮番会应诏去帝歌述职,趁这段时间和朝中重臣打好关系,并对朝政做一定程度的参与建议,但说到底,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本属国和本部发展势力,这些人都有勃勃野心,目光所及,同样是大荒真正的最高之位。说明白了,大家是竞争者,很难给予互相信任。

何况他最近听说了,襄国内部权争也很激烈,这位之前一直掌握重权的女相在这个时候来帝歌述职,保不准在国内地位已经十分危险,这是打算在帝歌浑水摸鱼,重整旗鼓,好由外及内,再战襄国?

她打得好算盘,可他轩辕镜现在可没心思给他人做嫁衣!

“桑家已败,何来机会?”他因此也没什么好脸色,重重地道,“再说就算有好机会,和女相也没什么关系吧?”

绯罗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依旧笑得婉转从容。

“镜老此言差矣。”她笑道,“桑家数百年簪缨豪族,经营数十代,怎么会一朝便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今日宫内精英尽丧,但散布于大荒的桑家分支子弟何止数千?分支中的护卫子弟算起来又何止上万?这股力量最后将落于谁手?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桑侗正处于内外交困时机,如若镜老在此时伸出援手,将来获得的何止一个桑家?”

轩辕镜眉毛一动,绯罗的话也算击中他心中一部分算盘,只是还有些犹豫不决。

他的目光越过静庭,看向对面女王内苑,翠姐拥雪和静筠都起床了,正在外面忙碌。他的目光往那个方向落了落,又转了回来。

“当然,现今桑家受到重创,下一步宫胤必然不会放过斩草除根,这个时候对桑家的支持,只怕轩辕家一家还未必能撑得下。”绯罗眼波流动,“小女子对老牌世家倾慕已久,惜乎一直没有机会和诸位同行,小女子也算薄有能力,未必对两位没有任何帮助。镜老,岂不闻多一个朋友,总胜于多一个敌人?又或还有一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轩辕镜默然,看着雨势渐渐收去,天边一抹模糊白虹,未见华彩。

大荒的朝局和将来,也如这虹一般,因这新女王的出现,显出几分不在其位的妖异。

“你看,这天边虹。”他忽然道,“史书有云,白虹贯日,血漫玉阶。如今可不应了?”

“是啊,”绯罗和他并肩而立,抬头看那虹默然伸展于天际,“可得看清楚了呢。否则下一次贯日,血漫过你我府中阶梯,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夫府中揽碧亭,居高处,倚华阑,是帝歌最高建筑之一,是个看景的好地方。”轩辕镜似在谈天。

“闻名已久,恨未见识。”绯罗满脸倾慕。

“这是老夫失礼,有机会还请女相赏光。”轩辕镜笑意诚恳,“或者,揽碧亭上看白虹,另有一番风景。”

“正中所愿,不胜向往。”

简短的对话之后,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转身。

一旁的大臣们,甚至无人发觉,只在这不经意的一霎,一个足可影响未来大荒政局的联盟,已经悄然形成。

------题外话------

这个月初的月票数字真好看啊,谢谢大家么么哒。

想起一件事儿,关于宫胤寝宫门上嵌字诗的排列,很多亲对答案很有兴趣。我想就来个有奖竞猜吧。有兴趣的亲把自己琢磨的诗句写在留言区,我看看谁的好,评个一二三等奖,一等奖言情币,二等奖言情币,三等奖言情币,所有参与的都给言情币。算和大家逗个乐子做个小小反馈。当然你们如果不参加,正好帮我省钱哈哈哈。

这诗句的组合答案,我自己自然有,但我不会以我的答案为标准答案,因为我写书忙,也没时间多推敲,并不认为就是最佳答案。所以很希望能看见更好的排列,好,就这样,期待有才的妹纸们出手!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赵氏嫡女 男欢女爱 御女天下 豪门风流秘史 烟雨楼 老娘心理学博士,进宫嘎嘎乱杀 魔女天娇美人志 离婚后前夫哭着求复婚 封神夺艳记 学生会长和小干事 仙道第一小白脸 调教太平洋 名门艳旅 太岁 景帝纪事 混世小农民 官道之色戒 我在男频修仙那些年 极品家丁 小明是怎么死的 
经典收藏御女天下 艳海风波 穿越之还珠风流 明星系列多肉小说 战锤神座 重回1987签到系统 我的极品娇妻 我小鲜肉,娱乐圈的姐姐真香啊 救!珍稀动物把我家当月子中心了 华娱从求生综艺开始 匹夫的逆袭 败光杨蜜钱后,给她一台高达抵债 娇妻如云 荒野求生:捡个女明星当老婆 第一次行医就看到天媚之体 韩娱之勋 狂飙:开局京海,世界首富 人族禁区,神魔止步 桃花沟 都市之神豪选择系统 
最近更新大学生活刚刚开始校花学姐看上我 高冷女总裁居然是霸道校花姐姐 鬼神世界的我觉醒了神豪系统 高武:霸世战尊 不一样的老六特种部队 时空续命者 她们真的不是我女朋友 华娱:踩着娜英冯裤子成为顶流 都市家事 永劫无间:开局击杀天人榜第一! 成为战姬的我只能好好守护人类了 恋爱全网直播 建立无上家族,从妩媚女房东开始 重燃之一门三统 娱乐:从厨子到影帝 HP这只小獾想躺平 继承破产游乐园,我靠系统成首富 平行修仙传 炎黄之剑 重生了带着新女友读北大 
女帝本色 天下归元 - 女帝本色txt下载 - 女帝本色最新章节 - 女帝本色全文阅读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