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正堂里,三三两两凑成群的女眷们分别在诉说着你的得意,我的愤怒,她的幽怨。浑然没人注意到,一个身手灵敏的小环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顾深雪身畔!机警地四下打量一番,并无人注意她的举动,那小环才自怀中掏出一个蜡丸交给眼前之人,遂后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那是梦儿!在那小环四下打量时,悄然注视着顾深雪的五可觉得她很是眼熟。当她背转身形奔出顾家正堂后,五可猛然惊醒,这小环正是在云程身边服侍的梦儿。她送信物给顾深雪,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顾深雪心上之人就是云家二公子。那云二公子岂不就成了皇太子的情敌。虽然从古至今是邪不胜正,但也没见谁的胳膊能拧过大腿。
眼前闪过云程那狠厉如狼的目光,那对自己嘲讽讥诮的冷笑。五可此时不禁有些兴灾乐祸地想:云二郎啊,云二郎,让你玩世不恭,睥睨世人,却是想不到还有这样伤心失意之事等待于你,看你到时怎生承受。
五可心下正自得意,却见那顾深雪展开蜡丸,自里面拿出块素绢,不知绢上写了些什么。她看过后敏捷地将其藏入袖中。然后极为谨慎地四下张望一番,见无人注意她的行踪,便悄无声息地向堂外走去。五可忙和柳氏说了一声,说要去见顾老相国。柳氏顾氏二位夫人这次正谈向投机。便没太注意五可说了什么。只挥手让五可随意。
五可便提了裙摆,蹑手蹑脚地跟在了顾二小姐的身后。顾二小姐在前路走走停停。她也走走停停。顾二小姐疾步如飞,她亦步亦趋不敢怠慢。令她始料不及的是,顾二小姐穿亭院,转回廊的,竟然将她引到了畅春园的牡丹花畔。
远远地跟着顾深雪,呼吸着阵阵浓郁的花香。陈五可第一次看见那素有“国色天香”美誉的牡丹花。畅春园中的牡丹色泽各异,花朵硕大。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粉的似霞,白的似玉……那气质雍容华贵的顾深雪立于花间,敛眉颦首,竟然大有“名花倾国两相欢”的风姿。
五可正花前看美人,颇觉眼前景色美不盛收时,却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五可举目看去。果然不出她所料,来人正是白衣翩然的云二公子,他远远伫立花间,静默着。两道灼灼的目光牢牢地胶在顾深雪的脸上,那般的浓烈,那般的深沉。
这是陈五可所不熟悉的云程。原来,那等玩世不恭的人竟然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五可不觉颇为震撼。她不想在这里做偷窥情人私会的看客,正想掉头悄悄走开。却见那云二公子疾步走到顾深雪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似乎克制着强烈的思念,声音喑哑地道:“雪儿,一年多了,我总算能趁乱见上你一面。你可好?”
顾深雪微闭双眸,长长的睫毛上有泪水悄然滴落。语声凝咽,她心中本有千言万语,却在此时却泪眼婆娑,只哽咽着叫了句:“二郎。”
“雪儿,你怎么了?”此时的云程眼望心上人的泪眼朦胧,伤心欲绝的模样,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欲感袭向心头。
“雪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云程心下急躁,却又因心疼心爱之人,只得慢声细气问来。
顾深雪手抚贴近胸口的部位,掩面伤心欲绝地说道:“二郎,皇上昨日已然将我赐婚于太子,说是要在今年六月里完婚……”云程如闻晴天霹雳,顿时呆如木鸡。
陈五可选好了路径正要溜走,却没注意脚下踩到个尖利的小石子,硌得她脚生疼。她浑然忘了不远处还有一对私会的情人。惊跳起来后尖叫出声。顾深雪与云程暂时忘记了悲伤,二人警惕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五可发出声音的方向,云程森然地吼出一句:“谁在那里。”然后拔剑飞身出现在五可身畔。
看着云程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陈五可的小心肝颤了又颤。撞到未来太子妃与旧情人私会,旧情人和太子妃为防事情暴露,会不会一剑穿心,杀掉自己灭口?
“臭丫头,怎么是你?”云程看清来人,五可明显地感觉他的语气一松,身形放缓,手中长剑也随之入鞘。
“那个……云二哥,我听说怡春园牡丹甚是好看,特地来此观赏牡丹,没想到在此巧遇你和深雪姐姐。”见那长剑入鞘,陈五可被吓迟钝的小脑袋瓜子顿时恢复运转。随口胡诌道。
“你速速去罢,方才所见之事,同谁都不可提起。深雪,我们去那边……”
五可连连点头,“云二哥,五可此次出来,只见到花中之王,别的什么都没瞧见。”云程知五可说到便能做到,吩咐完毕,转身欲前行。那顾深雪蹙起秀眉,望望五可,又看着云程迟疑到:“二郎,这么轻易放过她,怕是不妥。”
“她是我未来三弟妇,本是稳妥之人,深雪不必惊惶。”顾深雪这才又死死地盯了陈五可几眼,尾随了云程向前面牡丹花旁的那片假山之后行去。
陈五可自袖中掏出帕子,细细地擦去颊边细汗。望一眼另一侧的竹林,忽地想起与老相国的桃林之约,正要循路向桃林方向走去。却听见不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两人在对话。
五可听见一个妩媚的女声道:“太子殿下,方才臣妾看见顾家二小姐神情沮丧地向这边走来。看情形颇为怏怏不乐。后来……后来……”
五可心头暗叫不好,那顾深雪与云程距此不远,若是被这太子发现,一定会质疑自己被戴了顶绿帽子,未来太子妃遭殃不说,恐怕云二公子性命堪忧。今天自己也不知撞了什么邪,这些男女私密之事,竟让自己撞上,此时此际,怕是再难以抽身。
那女子似是故意不说后面的话,想引起太子爷的注意,难道,是她故意将太子引入畅春园来的?
“后来怎样?”那太子想是在宫庭发号施令惯了,话语中竟含了一丝不容反抗的霸道。后来……后来臣妾好像看见云二公子也往这个方向来了……”
“你确定?李贞儿,我劝你不要信口雌黄,否则,本太子绝不会轻饶你。”那男声咆哮道,想来是那自称臣妾的李贞儿是他姬妾,此时已成功勾起了他的怒气,若是这云顾二人被他双双拿到。云二公子将会背上何等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