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深（6）
张绍辉提着行李在大街上漫步目的地走着，全身被淋湿了也浑然不觉。
这些年一直跟楼无双一起生活，小时候同吃同住结伴上学，长大了又在同一家战队共同努力，以前只觉得有个这样的哥哥非常幸运，可直到分开的时候他才发现，没有了楼无双，就好像心也被挖去了一块，心底深处空空荡荡的，那种奇怪的空缺根本就没办法填补。
张绍辉握紧拳头快步走到路口，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他犹豫片刻，才把战队俱乐部的地址告诉了对方。
他没脸回楼无双那里，更没脸去面对养大他的姑姑，鬼灵战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去处，还好现在是休赛期，队友都不在。
张绍辉一个人来到战队宿舍将行李放好，看着隔壁熟悉的卧室，心里一阵难受。
再过一个月第八赛季就要开幕，楼无双回到战队后还是会住进这间宿舍，他又该怎么面对这位兄长？
离开战队他当然舍不得，毕竟他现在的年纪正值巅峰期，还能再打好几年比赛，而且打比赛是他最喜欢的事情，放弃的话实在不甘心。可不离开，以后又要怎么跟楼无双相处？楼无双看见他会不会觉得恶心？毕竟……没有人能接受一个强、暴过自己的人吧？
张绍辉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那天怎么就喝得烂醉，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呢？他真想回到那天晚上直接掐死自己。
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他从小就不怎么聪明，加上这次的问题太严重，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考虑良久后，张绍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先冷静几天再好好想想解决的办法。
***
接下来的几天，张绍辉整天都坐立难安，更让他害怕的是，这几天的梦境中总是出现楼无双的影子。楼无双躺在床上全身吻痕的模样，楼无双嘴唇红肿目光湿润的模样……
每当梦醒时，身体激烈的反应让张绍辉尴尬得无所适从。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对哥哥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这回酒后乱性仿佛是不经意间洒下了一颗火种，结果凑巧遇到藏在心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大片干柴，让他的心底燃起了无法扑灭的熊熊烈火。
老是梦见少儿不宜的画面，对象偏偏是从小就很敬重的兄长，张绍辉简直想一头撞死。
结果，他还没来得急整理好情绪，这天早上刚起床，一个电话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张副队，你明天有没有空？到战队来一趟。”电话那边传来林经理的声音，张绍辉立刻整理好表情，严肃地道：“我目前就在战队，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样正好！我叫上了你哥，咱们鬼灵战队这个赛季拿到一家大品牌的代言，对方要求正副队长一起拍点宣传照片，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对经理的要求他自然不好推辞，立刻答应下来。
“那明天上午九点在战队见？”
“好的！”
挂掉电话后，张绍辉突然有些激动。他离家好几天，楼无双没发过一条消息给他，他也不敢主动联系对方，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第一次断掉联系超过三天，张绍辉坐立难安，只觉得心里似乎缺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明天他就能见到楼无双了！
想到自己能见到那个人，心跳居然控制不住地加快了节奏。
这一整天，张绍辉都心情雀跃，就连开小号打游戏的时候都发挥出色，一个人横扫全场各种超神，连赢十盘。跟他同队的玩家吃惊地说：“哥们你是不是打了激素啊？”
张绍辉笑着回道：“我今天高兴！”
队友们表示此人简直可怕，一高兴就连赢十盘，再高兴一点是不是能一口气打到职业联赛去了？当然，这些玩家只以为遇到一个高手的小号，却不知道，此人正是鬼灵战队大名鼎鼎的副队长张绍辉。
***
次日早晨，张绍辉大清早就起了床，对着镜子仔细刮了刮胡子，把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还从衣柜里挑出一套比较新的衣服换上。
这件浅灰色的大衣是去年春节楼无双给他买的，他试穿的时候售货员就夸他特别帅，很显身材，再配一条修身的裤子，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爆增。
张绍辉对穿衣打扮根本没有概念，他的大部分衣服都是和楼无双一起买的，楼无双眼光很高，而且有品位，每次挑的衣服别人都说好看，张绍辉自己不太懂，就很信任地让楼无双帮他选衣服。如今一眼扫过去，他惊讶地发现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居然全是哥哥给他挑的。
意识到这一点，张绍辉的心情有些复杂，可同时，心底又突然冒出一丝甜蜜——楼无双只有对他才会这么好，别人穿什么，楼无双就连正眼都懒得看。
带着复杂的心情等到九点，战队的门果然开了，楼无双走了进来，在张绍辉的面前停下，脸色冷淡地问道：“经理还没到吗？”
“嗯，大、大概是路上堵车。”张绍辉看到朝思暮想了好几天的人，舌头都有些不太利索。楼无双今天穿着件修身的黑色大衣，显得身材十分清瘦，而且，黑色更能衬托出他白皙的皮肤，只不过眼镜后面的目光有些冰冷。
可是，哪怕他再冰冷，张绍辉还是忘不掉那天早上醒来时他全身青紫吻痕躺在自己怀里的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张绍辉也不敢相信，那个性感到诱人犯罪的楼无双，跟面前冷若冰霜的楼无双居然是同一个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有些尴尬。
张绍辉移开视线，挠了挠头，低声问道：“你、你身体好点了吗？”
“嗯。”楼无双似乎不想多说，绕开这个话题，道，“经理跟你说过了吧？今天主要是拍宣传照，我拍出来的照片不好看，你待会儿多拍几张。”
“不会啊，你长得好看，照片也很好看。”张绍辉下意识地反驳，说完又察觉这种话不太合适，立刻打住，有些忐忑地看向对方。
楼无双似乎并不介意，转身去倒水，张绍辉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脏猛地一痛，小声问道，“哥，我们……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楼无双的后背僵了僵，回过头冷冷地看他：“怎么一样？继续做兄弟吗？”
张绍辉难过地垂下头去：“对不起，哥，我这几天一直很内疚，我不知道该怎么惩罚自己你才能好受一点，我……”
“够了。”楼无双打断了他，“这件事不要再提，以后我们只是队友。”
“哥……”
“别叫我哥。”楼无双扶了扶眼镜，语气严厉地说道，“你跟我都上过床了，还想若无其事地继续做兄弟，张绍辉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
“……”张绍辉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小时候调皮做错事，楼无双也会偶尔训他，他抱着哥哥撒个娇就过去了。但是今天，楼无双对他的语气格外严厉，还直接叫他张绍辉，从表情就可以看出来楼无双是真的生气了。
那种被突然拉开距离的陌生感让张绍辉特别难受。
他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不能像以前那样跟哥哥道个歉、撒个娇就能解决问题，而且这次还是原则性的问题，就如楼无双所说的那样——他们俩都已经上过床了，还能若无其事地当兄弟，这不是脑残吗？！
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就不可能轻易接受一句抱歉。楼无双不跟他彻底绝交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想到这个人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张绍辉难受得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不好意思，刚才路上堵车严重，你们都到了啊！”门口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楼无双立刻转身快步迎了上去，说道，“经理，我也刚到，现在就过去吗？”
“嗯，车子在外面，我们准备走吧。”林经理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本来也不想在假期打扰你们兄弟，不过，赞助商特别喜欢你们两个，还答应以后长期赞助我们战队，这对鬼灵战队的发展其实很有好处，反正只要一天时间，你们就当是帮忙吧！产品代言的奖金肯定少不了大家的！”
“好。”楼无双淡淡地应了一声，跟经理一起上了车。
林经理上车后，发现张绍辉还傻站在原地发呆，便疑惑地叫道：“张副队！”
张绍辉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车上。
***
鬼灵战队这次拿下的是一家知名电子产品的代言，这家公司规模庞大，有一系列口碑不错的产品线，包括游戏电脑、机械键盘、鼠标、音响、耳机等等，第一批照片主要是宣传今年新上市的高端机械键盘，策划定了好几套方案，让兄弟两个依次拍出来挑选。
换好衣服后，两人便进入摄影棚进行宣传照的拍摄。
楼无双全程冷着脸，摄影师怎么逗他他都不笑，最后策划很无奈，干脆让摄影师不拍他的正脸，只拍侧影。
结果，好不容易拍完楼无双的单人照，轮到张绍辉的话，他居然也不在状态，屡次神游天外，好几张照片拍出来都是目光呆滞……
摄影师挑选了好久，总算挑出几张能看的，然后说：“两位来拍几张合照吧，不要紧张，楼队你坐在电脑前敲键盘，张副队从身后搂住你哥哥，目光放在电脑上。咱们要拍出你们俩在战队训练的那种感觉。”
楼无双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将双手放在键盘上，张绍辉站在他身后，犹豫了半天都不敢碰他。摄影师催促道：“张副队，你要把右手自然地放你楼队肩膀上，表现出你们队友之间的亲密。”
“哦。”张绍辉尴尬地挠挠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楼无双的肩上。结果，楼无双如触电一般突然避开，身体猛地僵硬下来，张绍辉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摄影师一脸黑线，“两位帅哥，这是宣传照，又不是婚纱照，你们紧张什么啊！”
张绍辉尴尬地回头道歉：“对不起啊！我们很少拍这种照片，那个，我提点建议行吗？能不能少一些肢体方面的动作？呃……感觉怪怪的。”
摄影师无奈之下只好换了种方式，让他们不要亲密接触，张绍辉总算松了口气。
结果，他这口气还没放下，旁边就走过来一个身材火爆的大美女。负责广告策划的女生走进摄影棚里，笑着说道：“楼队身边搭个美女的话效果或许不错，我叫了阿玲过来，拍几张试试看吧。”
摄影师点头赞同：“也对，拍几张看看。”
张绍辉只好让去旁边，那位平面模特倒也大方，走到楼无双身边按照摄影师的指示熟练地做着动作，张绍辉越看越不是滋味，心情也越来越烦躁——他恨不得把那个女人搭在哥哥身上的手给一巴掌拍开。
女模特似乎察觉到了张绍辉的目光注视，回头朝他笑了笑，很无辜地眨眨眼睛。张绍辉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凶巴巴地瞪着对方，赶忙尴尬地移开视线。
他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看到哥哥跟大美女站在一起拍照片，他的心里居然会产生强烈的排斥感。他嫉妒那个女人能跟楼无双靠得那么近，他讨厌那个女人看楼无双的眼神，他甚至想把那个女人赶走，将楼无双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
他脑子里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该不会是变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