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出版名:《南衙纪事》)

欧阳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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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医毒二圣现湖一见御猫风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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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的风声配合着急速倒退的街景在金虔耳边呼啸刮过,顺道送来了展昭呼喊之声。

金虔听在耳里,叹在心里:

展昭的南侠展昭不亏是南侠展昭,内功惊人,毫不掺假,不过随便喊几声人名,都能有如此穿透力,距离如此之远,还能听得人一阵心惊胆颤,让咱有一种立即扎马步的冲动……

无奈,此时的金虔是心向往之而力不足。

自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一个家伙用根腰带绑在身后无声无息神速撤离现场;

顺道还洒了点香喷喷的不知道成分的药粉;

被点穴后浑身肌肉僵硬如铁,丝毫不得动弹;

结合几项指标综合推断,金虔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被一个专业人士绑架了!

此正是:风在吼,猫在啸,金虔想咆哮——

喂喂!就冲劫犯您老兄这风驰电掣雷厉风行悄无声息的专业掳人技术,怎么着也该劫某只猫科动物才够趁您的身手啊,何况不论是评身份、论地位、看长相、摸身材、瞧美色、数赎金,那猫儿和咱这颗豆芽菜都是天土之差、云泥之别,掳咱而放弃猫儿,实在是您的一大损失啊……

可惜,金虔此时满腹的恳切建议都因为处在被点穴状态而付诸东流,只能任凭两行清泪洒向空中,附带着金虔的殷切期望:

展大人,那些卖“百索”的银子您可千万要揣好啊,咱这回若是平安归来,人身意外保险赔偿可就指望那点提成了……

正在金虔遥想无望未来之时,那“绑架犯”突然停住身形,紧接着金虔就听到了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耳熟到金虔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有满身鸡皮疙瘩蜂拥雄起的症状:

“啊呀,你这个毒老头,让你去把咱们的徒儿寻来,你怎么把徒儿给绑回来了?还点了穴!你个毒篓子是不是要把咱们的好徒儿给害死啊!”

“哼,徒儿身边那个小子功夫不弱,照面太麻烦,直接绑过来省事。”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好了好了,赶紧把咱们徒儿的穴道解了,可别把咱们的好徒儿憋坏了!”

“就你心疼徒儿,我就不心疼?啰嗦!”

一根冰凉手指在金虔身上戳了几下,金虔只觉肌肉一松,身体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啊呀,好徒儿,就算许久不见,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啊!快起来、快起来!”前一个声音惊喜道。

“哼,起来吧。”后一个声音也道。

金虔双眼含泪,五体投地,不用抬头、不用确认,也晓得了把自己好像腊肠一样给拖回来的人是何等人物,心中一阵感慨:

你丫的两个老家伙,还好意思号称武林高人,咱这哪里是行什么大礼,这是解穴后腿脚虚软的正常后遗症好不好!

可口中却是一阵高呼:“徒儿金虔拜见大师父、二师父,祝二位师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哈哈哈,毒老头,咱们的徒儿真是越来越有我‘医仙鬼见愁’的派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哼!什么叫越来越像你这个药罐子,明明是越来越有我‘鬼神毒圣’的风范才对!”

“应该是像我!”

“自然是像我!”

金虔缓缓抬眼,只见面前二人,一个一身素白长衫,鹤发润颜,仙风道骨,满面笑意,和蔼可亲,只是一对五彩斑斓的眉毛和整体形象有些不搭;另外一人,一身妖异紫红长袍,大红襟乱舞,银发散飘,两道白眉飘然长缀,更衬几分妖气,青白面色上挂着阴沉沉的笑意,正是自己授业恩师——大师父“医仙鬼见愁”和二师父“鬼神毒圣”。

此时,这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快两个世纪的老头子却像小孩子一般在掐架,掐架的主题就是金某人的油嘴滑舌更具谁的特点。

金虔慢吞吞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土,脸皮抽了又抽,总算抽出一个笑脸:

“二位师父真是英姿不减当年啊!”

两人立即停止了争论,瞅着金虔一皱眉,面色不善。

金虔顿悟,赶忙改口道:“徒儿一时口拙,应该是二位师父是英姿更胜当年、更胜当年……”

“哈哈,这还差不多。”医仙呵呵一笑。

“哼,那是自然。”毒圣冷声一哼。

金虔不由脸皮一动。

许久未见,这两位老人家的脸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啊!

“二位师父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要事?”金虔整了整脸皮,抱拳施礼道。

“为师来看徒弟,何需理由?”毒圣道。

“自然是为师许久不见徒儿,甚为想念,所以前来探望。”医仙捻须笑道。

“二位师父所言甚是、甚是。徒儿有师如此,夫复何求啊!”金虔堆起笑脸,霹雳啪啦拍马屁道。

甚为想念,前来探望……

啧,咱若是信了,那一年在山上的野人日子就白混了。

临走之时,只留一张字条,连半个铜板都没留,足见这俩人要放逐咱自生自灭的决心;

离开之后,杳无音信,颇有老死不相往来之魄力;

此时突然冒了出来,还是用在猫儿眼皮子底下绑人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手段,好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难道?!

金虔脸色一变。

不会是见咱在开封府混得直奔小康,所以来借钱了吧?!

就好像要印证金虔的猜想一般,医仙突然上前一步,拍了拍金虔的脑盖,颇为自得道:“想不到徒儿如此本事,数月不见,就升为从六品校尉,为师甚为欣慰啊。”

毒圣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哼了一声。

金虔顿时浑身一冷:不、不会看真的是看咱升了职,来借钱的吧……

就听大师父继续道:“毒老头一听你入了公门,非要提着毒篓子来灭了你这个官府走狗,后又听闻徒儿乃是投在包大人门下,这才消了火……”说到这,大师父挑起颜色鲜艳的长眉瞅了毒圣一眼,笑道,“之后又听说徒儿在陈州助包大人斩了安乐侯,助太后回朝,就非要为师做些个补身调气的丸子来看你……”

“药老头,补身的丸子是你自己非要做,与我何干?!”毒圣突然提声道。

医仙捻须一乐,不再言语。

金虔定眼望了望一脸慈祥的大师父,又看了看硬生生瞥过脑袋的二师父,只觉鼻腔微微发酸,双目隐隐湿润。

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

幸好咱跟随的是老包这个有道德、有文化、有操守、有作为的“四有”领导,并且将跳槽去庞太师府中的罪恶思想扼杀在摇篮中,否则定会被二师父给灭了……

脑海中的第二个想法是:

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二位师父是何等级别的人物,怎可能缺钱?就冲大师父这身白衣、二师父紫红袍衫料子的材质,也不像缺钱的造型啊……

毒圣瞥了一眼垂着脑袋的金虔,扭头对医仙道:“药老头,还不把你那些药丸子拿出来?!”又瞪了金虔一眼,“瘦的跟根竿子似的,一只胳膊就能拎起来,我毒圣的徒弟怎能如此不堪。”

“是是是,二师父所言甚是、甚是。”金虔立即抖擞精神,伸手接过医仙递过来的药袋子。

“除了补身之药外,还有些解毒的灵药,徒儿好生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医仙道。

“解毒灵药?”金虔一愣,“不时之需?”

医仙和毒圣对视一眼,又扭过头瞅着金虔。

医仙依旧是笑脸吟吟,毒圣自然是阴阳怪气。

可金虔就是觉得这俩人脸上冒出了一种很是期盼的神色。

就听毒圣问道:“徒儿最近可曾见过怪异之事?”

“怪异?”金虔眯着眼睛盯着二师父,回忆引擎迅速启动,半月前的一幕突然冒了出来,顿觉一股不祥预感呼啸而至。

“若说起怪异之事……”金虔直勾勾盯着毒圣,试探道,“半月之前开封府的捕头受伤中毒,下毒的手法和二师父……咳、和本门手法十分相似……”

耶稣保佑,千万别是二师父您老人家的手笔啊!

“唉——”医仙捻着长须微微摇头,“果然、果然。”

“哼,竟敢找上门!”毒圣冷哼一声。

“诶?”金虔心头一跳,只觉那股不祥预感开始在自己脑瓜子上盘旋溜达,“二位师父的意思是……”

“徒儿啊,怕是有麻烦上门了。”医仙言简意赅。

“麻烦?什么麻烦?!”金虔的声线有些变调。

“这个……”医仙停住话音,摸着胡子想了想,才道,“一月之前,有一队黑衣人寻到我二人栖身之处,重金礼聘,非要请我二人出山炼制一种毒药。”

“什么毒药?”金虔道。

“那方子毒老头看了……”医仙瞅了毒圣一眼。

“可令人丧失心智,再控人心智!”毒圣道。

金虔脸色微变:怎么听起来有点似曾相识。

“我二人自然严词以拒。”医仙一甩袖子。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绝非善类!”毒圣补了一句。

“然后?”金虔瞅着两人,颤声问道。

“然后——”医仙捻须一笑,“请人不成,就想杀人灭口。”顿了顿,又道,“奇就奇在那些人的施毒手法竟和毒老头如初一撤……”说到这,又瞅了毒圣一眼。“不过还入不了我医仙的眼。”

“那是他们火候不到!”毒圣阴声道。

“火候到了又如何?”医仙笑道。

“药罐子,想打架不成?!”毒圣一眯眼。

“怕你不成!”医仙一瞪眼。

“二位师父!”金虔突然一声高喝,插到二人中间,呼了两口气,才压下火气,挤出一个笑脸道,“来日方长,二位师父若要比试,何必急于一时,还是继续告知徒儿其后之事方为当务之急!”

“之后……”医仙瞅了金虔一眼,道,“就遇到了几队黑衣人。”

“黑衣人?”

似曾相识的感觉愈来愈重。

“无心无智,受人所控,颇为难缠!”毒圣补言。

很好,很强大!

金虔只觉眼前一黑,双腿顿时一软,几欲扑地。

“徒儿?!”两个师父一左一右扶住金虔,面色担忧问道。

“无事……”金虔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二位师父所见之人是否就是生化危机……”

“生花?”二人顿时一愣。

“就是——和僵尸有些相似。”

“这么一说……”医仙沉吟。

“确有相似。”毒圣点头,“徒儿如何得知?”

“那是因为……”金虔一闭眼,抖着嗓子将之前在寻尚方宝剑路上所遇一帮诡异黑衣人之事说了一遍。

“徒儿是说自己无意间扔出的药弹定住了那些黑衣人的身形?”医仙问道。

金虔有气无力点了点头。

医仙与毒圣听言,立即同时盯着金虔,一阳一阴两张脸孔上渐渐浮现出自鸣得意神色,异口同声道:

“不亏是我医仙(毒圣)的徒弟!”

嗯哈?

金虔抬眼,有些莫名。

只见医仙一脸喜色,连连点头道:“难怪、难怪!原来是毒老头的毒被徒儿解了,所以那些人才前来寻我二人出山相助继续炼制毒药……”

嗯?!

金虔猛然瞪大双眼,惊道:“大师父刚刚说什么?什么叫二师父的毒被徒儿解了?”

医仙一脸慈祥笑意:“好徒儿啊好徒儿,你以为江湖上还有谁能制出如此诡异狠辣之毒?!”

说罢,目光移向毒圣。

金虔目光也同步移动,“师父的意思是……”

只见毒圣昂首挺胸,定声道:“此等控人心智、使人使人丧失理智之绝顶毒术,除了为师,自然无人可创!”

金虔身形一晃,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二、二师父果然高、高明……”

毒圣瞅了金虔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为师记得此种控人心智之毒,原本不过一种用来增添闺房之乐之物,为何会变成如此狠辣之毒?”

“闺房之乐……”金虔觉得一种似曾相识的不祥感觉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难道是——□□?!”

毒圣冷哼一声,算是认了。

“那□□的名字该不会是——绿媚?!”

“什么绿媚、红媚的!为师所创之毒怎可用如此俗名,此毒名为‘绝世十八摸合欢散’!”

金虔只觉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苍天啊,大地啊,赶紧飞一道天雷把咱劈了算了!

就听毒圣继续道:“能将□□炼制到如此地步,想那炼毒之人也算有几分本事,不算污了为师之毒。”

“二、二师父,”金虔强挺着精神,颤声问道,“既然这毒乃是师父所创,如今为何会到了他人之手?”

只见毒圣背着双手,遥望天际,阴森森道:“想当初,为师一身奇毒,名震江湖风光无限……”

“咳咳。”医仙干咳了两声。

毒圣声音一顿,继续道:“只是英雄少年难免年少轻狂,受人所惑,炼制此毒,还误听谗言,给这绝世之毒取了个不知所谓的名字……什么黄媚……”

“是绿媚……”金虔脸皮抽搐道。

“是绝世十八摸合欢散’!”毒圣脸色一沉。

“是、是!‘绝世十八摸合欢散’!二师父继续、继续。”金虔堆笑。

毒圣脸色微缓,继续道:“那时为师江湖地位崇高,自然有人对为师尊崇不已,为师一时兴起,就顺手留了些无伤大雅之物……”

无、无伤大雅?!

金虔只觉头顶隐隐冒出火光,暗道:

暂且不论这“绝世什么乱七八糟散”被人改良后的进化版有多夸张,就冲原本这名字、这用途,怎么也该安个‘有碍精神文明建设’的帽子,怎么着都该算是“有伤大雅”吧!

“不知二师父顺手将那个、咳、‘绝世十八摸合欢散’把留给了何人?”金虔继续追问道。

“……”毒圣一阵沉默。

“二师父!”

突然,毒圣一挥衣袖,妖异紫袍呼啦啦腾起,提声道:“笑话!为师高兴留给谁就留给谁,哪有功夫一一记下?!”

金虔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已经不知该摆何种表情以表达自己对二师父的“爱戴”之情。

“咳咳,”医仙干咳两声,上前解围道,“毒老头记性不好,徒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顿了顿又道,“虽不知用毒之人来历,但却可断言定是心术不正、心狠手辣之人,我二人前思后想,总觉此事诡异非常,所以才前来看看徒儿是否安好。如今……”

“如今看来,开封府的人中的毒,该是那些人寻上门了。”毒圣一眯眼,阴森森道。

“所以……”金虔此时是腿肚子转筋,手指根帕金森,半晌才抖出几个字,“他们是知道了徒儿与二位师父的师徒关系,前来杀人灭口的……”

“哼!他们敢?!”毒圣青白面上涌上一股杀气。

“那倒未必。”医仙沉吟道,“依徒儿所言,最后离去之时,那些黑衣杀手虽无力杀人,但还是受人所控,所以徒儿只是抑制了黑衣人的毒性,并未完全化解毒性。”顿了顿又道,“以此推断,他们定是无法确定徒儿的身份,所以才下毒试探。”

听到此处,金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医仙的下一句话又让金虔把心提溜到了嗓子眼。

“若是他们知晓你是我二人的徒弟,定不会用如此迂回的法子。”

“大师父此言何解?”

医仙目光定定望着金虔,缓缓道:“若是让他们当真知晓你乃我二人的关门弟子……”

“胁迫你助纣为虐,或杀之以绝后患!”毒圣定言道。

金虔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徒儿莫要担心,为师此次也是有备而来!除了刚刚的那些解毒灵药,为师还……”医仙突然一撩袍袖,双手一挥,眨眼间,指缝间就多出了数十根寒光灿灿的银针,显出一脸德高望重笑容凑近金虔,“只要为师用新创的针法为徒儿施针,定可助徒儿的轻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金虔倒退一步:“何、何必麻烦大师父,徒儿回去自己随便扎两下就好了……”

“药老头的针法起效太慢。”毒圣一撩衣襟,从腰间解下一个瓷罐,伸手掏出一长串张牙舞爪浑身漆黑滴着血浆的蜈蚣,步步紧逼,阴笑道,“这是为师用了九九八十一天在数百种毒物中训出的巫蛊之王,只要徒儿吃了,便可成为天下毒物至尊,只要徒儿愿意,便可将天下生灵玩弄于股掌之间!”

金虔“蹬、蹬、蹬”倒退数步,面色惨青道:“二、二师父,如此圣物,还是留给二师父自己享用的好……”

“徒儿不必客气!”医仙笑道,挤到了金虔右侧,一把抓住了金虔的胳膊。

“快吃!”毒圣飘到了金虔左侧,掐住了金虔的脖子。

金虔呼吸停滞、赤红眼珠上下翻滚,眼睁睁瞅着一双“银针仙人掌”外加一串“血染蜈蚣串”离愈来愈近,一阂双目,一腔澎湃激情,只有一句可表:

咱命休矣!!

“放开他!”

突然,一声浑厚的天籁之音定住了身侧两人动作。

金虔猛然睁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踏空而至的素蓝身影,顿时喜极而泣,鼻涕眼泪奔泻而下。

蓝衫飞舞,无风而动,如电星眸,怒目而视,泛白俊颜,薄汗额面,巨阙宝剑,寒铁流光。

“放开他!”展昭沉声喝道。

“展展展……”金虔激动得一个字尚未出口就颤了三遍。

医仙、毒圣默契非常,同时将金虔向身后一拉,四双眼睛齐齐瞪向对面展昭,神情各异。

医仙将展昭上下打量了一个来回,艳色长眉一挑,说了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好一个漂亮小伙!”

若不是金虔此时被两个师父拉住胳膊,怕早已晕倒在地。

啧,你个凤尾鸡老头,也也也、也未免太、太实话实说了吧!

毒圣微显惊诧,道:“中了我的迷迭幻香,竟能这么快就寻来?”

金虔闻言一惊。

迷迭幻香?!

什么东西?难道是刚刚二师父掳人的时候顺手撒的那些香喷喷的粉末?什么功效?听名儿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该不会是二师父新创的什么新产品吧?!

想到这,金虔赶忙往前挤了挤,仔细打量展昭。

嗯……除了杀气重了点、火大了点,脸白了点、汗多了点、好像没什么大碍……还好、还好……若是这猫儿有个三长两短,咱回去定会让开封府的一窝子给活剥了。

医仙悠然瞥眼瞅了毒圣一眼,笑道:“毒老头,你还夸口说中了你的什么劳什子毒香的人在一个时辰之内定是双目不清,五感不灵,只能在原地打转,可如今,你的毒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这漂亮小伙破了,看来你不服老是不行了,哈哈哈……”

“不过是侥幸罢了。”毒圣哼了一声,随手一摆,一抹暗色烟尘从袍袖中喷出,直射展昭。

“展大人!”金虔大惊失色,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力气,双手一甩,就挣开两个师父的钳制,身形一矮,从二人身侧冲了出去,一把打歪毒圣的胳膊,硬是将那股烟尘改了个方向。

这一串动作,不过是眨眼之间,两位师父顿时愕然,动作不由一顿。

就在这一顿之间,一抹蓝影携风而至,硬生生插在金虔与二位师父中间,将金虔一把拉住拽到身后,紧紧护住。

“金虔,可还好?”巨阙仍然稳稳指着前方一白一紫两个老头,沉声问道。

“还、还好……”金虔只觉自己手腕生疼,好似快被展昭抓断了一般,再一看展昭背影,蓝衣背后已被汗水浸透,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掌也满是汗水,不由心头一凉:

“展、展大人……”猫儿大人,您还好吧?

展昭却好似未听见金虔声音一般,只是直直瞪着对面二人,凛声喝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抓金校尉?”

毒圣瞪了一眼金虔,又望着展昭,吐出一句:“哼,功夫还算不错。”

医仙瞪着双眼,定定盯着展昭的脸,摸着白须道:“哎呀,近看这孩子更漂亮了,难得、实在是难得!”

金虔身形不由一抖,暗道:你个死老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当街调戏良猫?!还说的这么露骨,也不知道委婉一点……若是惹恼了这猫儿,岂不是让咱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们是何人……”展昭声音有些不稳。

啧,你看,连猫儿都受不了你这肉麻语气了……

嗯?

金虔探眼一望,却见展昭汗珠满面,脸色惨白,眸光涣散,心头大惊,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展昭手臂:“展大人!”

“退、退后,危、危险……”展昭双眼渐失焦距,却仍是死死抓住金虔手臂,硬将金虔向身后塞,只是力道愈来愈小,身形愈来愈软。

就听医仙有些惊奇道:“哎呀,毒老头,原来不是你的毒香不顶事儿,而是这孩子凭一股意志坚持硬抗才暂时压住毒性。”

“哼,我的毒香,自然厉害。”毒圣望了展昭一眼,又道,“这人,也算不错了。”

“二位师父……”金虔拉着已经失去意识渐渐下滑的展昭身体,隐忍着几乎暴走的头顶青筋,扯着脸皮道,“可有解药?”

“没有!”毒圣扭过头道。

“好徒儿,这毒香又不是什么致死之毒,过了这个时辰自然就解了,无妨的、无妨的。”医仙笑道。

“好了,走了!”毒圣一转身,抛下一句。

“徒儿,为师的话你可要记牢了,徒儿的身份若是被他人知晓,后患无穷啊!”说罢,医仙一笑,顺手就想拍金虔的脑袋。

可还未碰到金虔的半根头发,瞬间一道寒光闪过,将医仙逼退一步。

巨阙寒凛,直指医仙额间。

医仙愕然,金虔大惊,就连已经走出数步的毒圣也扭过头一脸惊诧回望。

展昭单膝跪地,一只手紧紧抓住金虔手腕,一只手稳持巨阙,豆大汗珠滴落在地,一双黑眸沉不见光,早已失去知觉,刚才所为,竟然只是无意识之举。

医仙捻须望着展昭,显出一抹慈祥笑意:“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等人物,有趣、有趣!”

毒圣盯着展昭半晌,冷哼一声,飞身离去,医仙也随后离去。

“哐啷”一声,巨阙坠地,展昭身形软倒在地。

金虔蹲在地上,掰了两下展昭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指,发现那手指竟像钳子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分毫,顿时欲哭无泪:

猫儿啊猫儿,咱又不是耗子,你这猫爪子能不能松一松啊?

还有一个时辰毒性才退……这可怎么办啊?!

最最最重要的是,开封府的晚膳时间快过了啊!!

*

开封府正门之外,公孙先生双眉紧蹙,一脸凝重神色望着远处街道,身侧郑小柳犹如无头苍蝇,团团乱转,边转边口中嘀咕道:

“完了、完了,这么晚展大人和金虔还没回来,定是展大人为百索的事发了火,把金虔给打晕……”

“郑小柳!”公孙先生沉声打断道,“展护卫还不至于如此。”

“那那那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啊?”郑小柳哭丧着脸问道。

“在下已经让王朝他们去找了,相信不多时便有消息。”公孙先生道。

“可、可是,俺实在不放心,俺到街口去看看。”郑小柳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公孙先生瞅了瞅天色,低声喃喃道:“展护卫……应该不至于吧……”

“公、公孙先生!”突然,只听郑小柳一声高喝,匆匆忙忙冲了回来,“不、不好了,是金虔把展大人给打晕了!”

“什、什么?”饶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的公孙先生,此时也是一脸惊骇神色,赶忙随郑小柳疾步去街口察看。

只见街口行来一行人,前行二人一脸无可奈何,边走边回头,貌似有些束手无策,正是王朝、马汉;后行一人,背负一人在身,身形弯躬,举步维艰,双腿打颤,一步一晃悠,正是金虔;而金虔背上那人,一袭蓝衫,竟是失去意识的展昭。

王朝、马汉一见公孙先生,就犹如见了神佛在世一般,赶忙上前抱拳道:“公孙先生,赶紧想想办法吧!”

公孙先生疾步上前握住展昭手腕,诊脉片刻,才缓下神色道:“无妨,只是中了迷药,药劲儿过了便好。”说完,又看了身负展昭重量,几欲扑地的金虔,脸色一沉,“金校尉身形如此孱弱,如何能背住展护卫,你二人为何不帮忙?”

王朝、马汉显出一脸无奈,道:“公孙先生,不是我二人不帮,而是展大人不松手啊!”

“不松手?”公孙先生顺着二人目光望去,只见展昭一只手紧紧扣住金虔手腕,指节都已泛白,更是纳闷,“展护卫已经失去意识,为何会如此?”

金虔勉强抬起脖子,苦着一张脸,颤声道:“说来话长,还是先将展大人背回府里再说吧。”

众人点头,只能干看着金虔一步一晃将展昭背进府衙。

好容易将展昭背回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的厢房,众人赶忙七手八脚将展昭扶到床上躺好,可那只抓住金虔的手却是用何种方法也无法掰开,只好作罢。

“累、累死咱了……”金虔一只手挂在床边展昭手中,一只手端着茶碗往嘴里灌水。

“金校尉,到底出了何事?”公孙先生问道。

金虔放下茶碗,呼呼喘了两口气道:“就是路上遇见了两个老头绑走了属下,展大人前来相救,打跑了两人,却不慎中了迷香,如此而已。”

“那二人为何要绑架金校尉?”公孙先生问道。

“属下不知。”金虔一脸无辜。

“金校尉以前可曾见过那二人?”公孙先生追问道。

“不曾见过。”金虔继续无辜。

“这迷香十分特别,金校尉以前可曾见过?”公孙先生继续追问道。

“绝对不曾见过。”金虔一口断定。

这可是二师父的最新研发产品,咱上哪里见识去?

公孙先生微微皱眉,捻须想了想,又望了一眼抓住金虔手腕的手指,道:“那,这是为何?”

“自然是展大人担心属下,怕属下再次遇难,展大人对属下简直是恩同再造、再生父母……”话刚说了一半,金虔就觉手腕一紧,急忙低头一看,只见展昭双目微颤,顿时一喜,“展大人,您醒了?”

展昭缓缓张开眼帘,突然,一个猛子坐起身,身形紧绷,手臂向后一拉,顿时把金虔拉了一个趔趄,几乎扑倒在床铺之上。

“展、展大人,这是开封府……”金虔一脸撞在床头之上,闷着头提醒道。

一双沉寂黑眸渐渐恢复清明,展昭此时才看清原来自己所处之地乃是开封府厢房,这才缓下神色,长睫眨了眨,低头一望,诧异道:“金校尉,你为何爬在床边?”脸色又是一变,“难道是受伤了?!”

“属、属下一切尚好,只要展大人松开手,属下就万事大吉了……”金虔费力抬起头道。

“手?”展昭一愣,转目一望,这才发觉自己的手紧紧握着金虔手腕,顿时好像被火烙铁烫了一般,唰得一下松开手指,眸子四下飞转,“展、展某是如何回府的?”

“自然是属下将展大人背回来的……”金虔大松一口气,揉着腕子回道。

“背、背回来?!”展昭又是一惊。

“是啊,展大人,您晕倒的时候死活不松手,所以只要让金虔把您背回来了。”王朝道。

“别看金虔瘦巴巴的,还挺有力气。”马汉赞道。

展昭听见两人声音,猛然转眼,这才看见守在床尾的公孙先生和王朝、马汉三人,不由一愣,道,“三位是何时来的?”

众人顿时一愣。

王朝一脸担忧:“展大人您眼睛没问题吧?咱们一直都在这儿啊。”

马汉眉头一皱:“公孙先生,这迷药的药劲儿是不是还没过啊?”

公孙先生赶忙上前为展昭诊脉,少顷,便显出一脸凝重道:“心脉不稳,血脉腾动,如此厉害的迷药,在下确实不曾见过。”

“什么?!”正在一旁揉搓手腕的金虔一听,赶忙凑上前,从公孙先生手里一把抓拉过展昭手臂,三指搭腕,凝神诊脉。

心脉不稳?只是心跳有点急罢了;血脉腾动?这不是废话,心跳快了,这血液不就流得快了?公孙竹子也太夸张了,这明明就是受惊后的正常反应——嗯?受惊?明明是咱被绑架,这猫儿受的哪门子惊啊?

等等,这心跳怎么愈来愈超速了?不会真的是二师父的毒香有什么后遗症吧……

金虔一惊,立即抬眼望向展昭,想要来了基本的“望闻问切”,可刚一抬脑袋,展昭就猛地抽回手腕,身形向后一顿,扭头道:“展某一切安好,不必诊了。”

“当真无妨?”金虔盯着展昭好似有些发红的侧脸,有些生疑。

不妙、不妙,这猫儿不会是发烧了吧?

“展护卫,还是……”公孙先生也开口道。

“展某已经无妨。”展昭立即起身下床,立身片刻,再转头之时,脸色已经如常。

“金校尉!”展昭声音一沉,道,“那二人到底是何来历,为何要对你下此狠手?!”

“下狠手?!”王朝、马汉同时惊呼一声,“什么意思?”

公孙先生也是脸色一变:“展护卫,此话何意?”

展昭双眉紧蹙:“若不是展某及时赶到,此时金校尉怕已经筋脉尽断,身中剧毒。”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脸色大变,金虔也是大惊失色。

筋脉尽断?身中剧毒?啥时候的事?

就听展昭继续道:“绑走金校尉的二人,乃是两个衣着怪异的老头,展昭赶到之时,一人正欲往金校尉七筋八脉入针,另一人则欲迫金校尉吃下毒蛊,这二人身手诡异,出手狠辣,实在是展某闻所未闻!”

“金校尉,你可还好?”公孙先生赶忙上前打量金虔问道。

王朝、马汉也围了上来,惊道:“展大人所言当真?!金虔,你没事儿吧?!”

金虔一脸冷汗,干笑道:“属、属下一切安好,幸亏展大人出手相救!”

啧啧,难怪猫儿误会,如今想想那时的情形——二位师父,您两位难道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法帮徒儿吗?!

公孙先生沉吟片刻,道:“金校尉,你莫不是惹上了什么厉害的仇家?”

“这、这个,属下实在是不晓得……”金虔继续干笑。

屋内顿时一片沉寂。

“金校尉,这几日还是莫要出府较好。”公孙先生皱眉道。

“对对对,别出去了!”马汉点头。

“这几日巡街之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王朝拍了拍金虔肩膀。

展昭瞅了金虔一眼,沉色道:“金校尉,这几日不必出府当值。”

金虔一听,自是喜不胜收,勉强才能维持一脸凝重神色,暗道:

刚好、刚好,如今也不知二位师父说的那些黑衣人是何等来历,躲在府衙里做乌龟实乃上上之策!

想到这,金虔赶忙抱拳回道:“属下遵命!”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差役在门外道:

“启禀展大人、公孙先生,大人从宫里传来话,让展大人、公孙先生、金校尉立即入宫,不得有误!”

金虔抱拳双臂顿时僵在半空。

啧!不是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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