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渊轻轻叹了口气。
古往今来，无论豪门望族还是皇室宗亲，兄弟阋墙的总在多数，这样情深的倒是真难得。
莫名地，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泛起在心端。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像昆仑山终年不化的积雪那样冰冷，除了阿音谁也无法撼动，可如今此景……是因为这具躯体的血缘，还是因为他曾经也痛失所重视的那一切，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叹惋？
这时，蒙蒙星星的小雨落下来。
“哥啊……”
谢致庸已年过半百，虽然腿脚不便，可人前也总是一派儒雅处事不变的样子，只要慢条斯理摸一摸自己手腕上那串佛珠，很多人就会吓得自己把心虚的事情抖落出来。
但现在，孤独的却像个孩子。
只有哥哥在的时候，弟弟才是弟弟。
“下雨了。”
谢沉渊仰头接住一点毛毛雨丝，随后轻轻将他搀扶起来，“回家吧，二叔。”
谢致庸有些失魂落魄被他扶起来，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低声咬牙，“我们一定会给他报仇的，沉渊。”
谢沉渊怔了一下，点头，“好。”
*
夜色酒吧。
地下三层的办公室里，齐玉妍皱紧眉头盯着黎音面前一大片反转过来的牌，迟迟做不下决定。
“要倒计时了哦，妍姐。”
黎音不紧不慢地开始数数，“十、九、八、七……”
“哎呀不管了！”
齐玉妍一听倒计时干脆摆烂，随手掀了一张拍在桌面上，“就这个！”
苏老太太笑起来，“又错了。”
“我是服了。”
齐玉妍仰头看着天花板叹气，一身淡青色旗袍配着发间青琉璃珠串成的边夹，显得格外忧郁温婉，“想当年我爸被称作赌王，最擅长的就是记牌，哪怕打乱顺序也能还原个五六分，但那是他自己从小刻苦训练的结果，我也是从两岁就被锻炼记忆能力了，可比起你这种过目不忘且大脑过分发达的天才，还是略显辛酸。”
“得亏我一向以赌服人，不然绝对倾家荡产啊……”
玩了一晚上，愣是玩了个心力憔悴。
苏老太太只是笑。
而黎音指间把玩着一张黑桃A来来回回，眸色揶揄，“那妍姐这下愿意跟我说了吧？”
本意，是来这儿问问她对那个黑客有没有了解。
可齐玉妍这个女人是真的爱赌，哪怕苏奶奶就坐在这儿，她也一定要赌局开场，赢了她才肯说。
规则也很简单，一共八把扑克牌明着打乱。
浏览半分钟时间后全部反扣在桌面上，每次翻动两张，但必须数字和花色都一致，错误后就轮到对手，但如果对手一直正确，就不会再有翻牌的机会。
考虑到苏老太太也在，黎音也故意错了好几次。
不然的话，齐玉妍在第一次失误之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黎音飞速翻牌了。
“我说我说。”
齐玉妍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这个渡鸦是国际上红名通缉的重点逃犯，全球知名的好多起网络失窃案都是他的手笔，但由于能力实在强悍，国际刑警跋涉六七个国家但每次都扑空，甚至连他如今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黎音沉吟，“所以，我的一切信息他也早已了如指掌。”
这也是她今夜要带苏奶奶一起出来的缘故。
家里，不一定安全了。
尽管苏奶奶对外的面目一直很神秘，但渡鸦却有可能通过各种黑客手段监听到她与苏奶奶对话，令人防不胜防。
“当初，我父亲花了重金请人利用一种可以隔绝所有电子信号的稀有金属，打造了这间屋子用于交易，在这儿，无论谁的谈话都不会被泄露出半分。”
齐玉妍环视着办公室神情里露出些怀念，却又眼眸一肃，“可出了这里，就不一样了。”
黎音点头，“我的联系也要更谨慎些。”
既然是那么强悍的黑客，获取到她的电话和信息之类也肯定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用这个吧。”
齐玉妍从抽屉里摸出一只可以称之为简陋的黑色老年机，“虽然丑了点儿，但保密性至今都是最好的。”
但黎音笑了笑，“或许，我们还能再古早一点。”
“什么意思？”
齐玉妍面露期待，虽然才认识一天的时间都不到，但齐玉妍心里却早已有了无比清晰的认知，那就是——
只要黎音笑的意味深长，那就绝对有好戏。
“这个。”
黎音从包里取出一本厚厚地硬壳笔记本翻开推到她的面前，手指点了点上面一组组与如今简体字对应，形状古怪的符号。
A5大小的本子，一共112张，双面合计224页，写满了。
“文字密码？而且这么多！”
齐玉妍有些惊讶，“但这种形式的加密我还从来没见过……”
“这还只是一部分，剩下的过几天给你。”
黎音也揉了揉到现在还酸疼的手腕，心中感慨，幸亏这个世界的古代虽然和大夏在很多地方有一定相似之处，可偏偏又根本不存在于这里的历史。
所以，她就干脆把大夏的文字照搬来了。
而齐玉妍更加吃惊，“还有？这该不会是你今天接到渡鸦电话之后刚编的吧？”
“当然不是。”
黎音笑了笑，“妍姐肯定早之前就已经帮苏奶奶调查过我，也一定知道我小时候住在村子里，邻居是个教过书的老头儿吧？”
“那不是因为……必要流程嘛。”
齐玉妍冲她抛了个媚眼儿，蒙混过关。
“他家有好几只装满了书的大箱子，养父母一开始并不允许我上学，所以我就偷偷在拔猪草的时候去求他教我识字。”
“但他听了之后却带着我找到养父母，说上了学懂得多以后才能去城里挣大钱报答他们，接他们享福，养父母这才同意，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说，直到另一位高中老师也说出相同的话，我才意识到，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永远都不可能走出那座村子。”
箱子虽然是编的，但其余的……的的确确都是原主的经历。
“至于这些密码……”
像是有些唏嘘，黎音垂下了眸子，“也是我在其中一个箱子里有本很破的书上发现的，觉得有意思就记住了，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但这时，苏老太太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心微微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