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么……
黎音不禁又回想起谢千雪当时的话。
【跟狗似的爱咬人！】
【也不知是不是在山沟子里找回来的，看谁的眼神都跟防贼一样，烦得很！】
“在她眼里，我只是换钱的筹码而已。”
谢霖羽冷笑了一声，手里的可乐瓶被捏得发出‘滋啦’哀嚎，“开心了偶尔也会陪我看几分钟动画片，随意丢一块她自己最喜欢，但我很讨厌的树莓蛋糕，但不开心了，我就是无可替代的出气筒，很多时候……我其实都挺希望被她直接打死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校服短袖，转了过去。
少年的背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纵横交布。
虽然已经变得很淡，有的几乎快看不出来了，但却依旧足够触目惊心。
黎音不由得目光一震。
而谢霖羽重新将短袖套回去，极其轻蔑地笑着抬头望天，“鬼才相信她会变好。”
“所以，这两天是她在跟你表示歉意，想要缓和关系？”
黎音轻轻叹了口气摇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呵，她这种人也配！”
谢霖羽愤愤将可乐喝干净后一脚踹扁了塑料瓶，眼睛红了起来，失声道，“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绝对会亲手捅死她！”
可越这般，他却看起来越是无助和孤独。
就好像是海啸中徒劳沉浮在滔天巨浪里的一条小鱼，对生毫无希望，也不知死期何时降临。
“如果那样，你就会真正快乐起来吗？”
黎音缓缓走向楼顶边缘的栏杆，手臂搁在上面，“谢霖羽，好好想一想真正困着你的到底是什么，而一直被这样折磨下去又是否成本过高，太不划算了？”
谢霖羽难以理解的看着她。
“不明白吗？”
没有得到回应，黎音转过来看着他笑笑，“那我换个概念，还记得之前你曾经就在我站的这个位置嘀咕过一句话吧，其实我听到了，你说……你根本就不想来到这个世界。”
“你！”
谢霖羽忽然就有些气急败坏。
可黎音却缓缓走到他面前，目光语重心长，“既然如此，要不要真的死一次看看？”
谢霖羽蓦地愣住。
可这时，黎音却一把抓住他就要扔下楼去！
“你干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谢霖羽紧紧抱住了栏杆声嘶力竭冲她怒吼，甚至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但黎音却只是意味深长一笑，“既生厌，又为何留恋？”
“我……”
谢霖羽怔怔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其实飞快闪过了很多画面和人，有杜亓宁，有管家，有那个许馨月，但最多的……
是黎音。
或怒或笑，扬眉恣意，慵懒吸烟，以及两手一摊耍无赖的样子，每一刻都那么鲜活。
于是，莫名就涨红了脸。
“也不必告诉我，你自己记得就好。”
黎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曾经那些痛苦的确是这个世界对你不欢迎的恶意，但只要你还活着，那些东西终究都要被甩在身后，因为你一直都在很努力向前走，而你心中所留恋的那些也一直都在伴你前行，构成你面对一切的勇气，这些又何尝不是世界偏爱你的证明呢？”
谢霖羽垂下头，喃喃自语，“是……这样么？”
“记得晚上一起开黑。”
黎音笑了笑，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径自下楼去。
而这时，谢霖羽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陌生号码的短信。
【求求你了小羽，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真的知道错了，以前不该那样对你，给妈妈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
“呵。”
谢霖羽冷笑了一声，直接按住号码拨了回去。
电话被立马接通，里面传来女人哭泣又惊喜的声音，“小羽，你终于愿意接妈妈电话了，原谅……”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做派吧。”
谢霖羽冷冷截断她的话，“想让我原谅你，永远不可能，这个电话打给你，只是想警告你别再来打搅我的生活，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直接挂掉再次不厌其烦拖黑了号码。
但心底忽然一片轻松。
*
下午放学。
黎音像往常一样抱着书走出学校，叹了口气，“好热。”
六月末的夕阳更红也更灼热，远天处也更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烧得人身上开始黏腻。
也容易让人心情不爽。
真想一个念头就回到家里，然后大口朵颐香香甜甜的冰激凌啊……
“请问，是高二十一班的黎老师对吧？”
恹恹穿过马路，有人忽然挡在了面前，穿西装打领带，双手交叠在身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倒是一副和气模样。
黎音拿手扇着风，“哪位？”
“我姓王，您可以称呼我为王助理。”
年轻人很客气地微笑道，“现在想要耽搁黎老师的一点时间，和我们老板见个面。”
黎音眸子微敛，“你们老板是谁？”
“等见到您就清楚了。”
王助理保持着微笑做邀请状，“这边上车。”
看了眼几步外停着的车，黎音不由得‘啧’了一声，目光开始玩味，“我要是不去呢？”
“那么，我们的人就会在这群学生中随机开枪。”
王助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笑容不变。
黎音眸色一凉，骤然回头。
此刻正是学生大军最拥挤的时候，而好几个神情机警的人混在其中，右手夹在左胳膊下面，显然是准备随时拔枪！
而王助理又笑着问道，“现在可以上车了吗，黎老师？”
“当然。”
黎音回过头来打量着这位王助理，幽幽笑了，“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老板是不是有那个本事能够承受住威胁我的代价！”
但这王助理也算波澜不惊，点头弯腰，“黎老师请。”
黎音勾唇冷笑，上了车。
而与此同时——
谢霖羽双手抄兜吹着口哨走出校门，脚步都比平常轻快很多。
只是，却在发现有个戴着大檐帽和墨镜的女人正朝自己走来时脚步陡然顿住，眉头也一下子拧了起来，裤兜里的双拳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