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首页 >> 凤倾天阑 >> 凤倾天阑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都市皇宫 天龙风流之替身段誉 凤临天下:王妃13岁 私密按摩师 快穿之我快死了 全球高考 我的26岁女房客 神秘大佬盯上了我的三宝 默读 不装了,其实我带的是特种部队 
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 凤倾天阑全文阅读 - 凤倾天阑txt下载 - 凤倾天阑最新章节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

第七十八章 生死相随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我离北严有五十里,今夜一夜驱驰可到。”太史阑落城的那一刻,五十里外,马上的邰世涛正在对他的一百手下发话,“诸位兄弟,抱歉将你们骗出来,实在是我需要一个出营的借口,现在,请兄弟们回去吧,你们不知者不罪,总将宽厚,想来不会为难你们。”

人群一阵静默,随即笑声响起。

“佰长说的哪里话?”一个士兵爽朗地道,“咱们一起出来执行任务,怎好丢下你一人?”

“这任务……”邰世涛惭愧地抹抹汗。

“没有追兵。”他手下什夫长拍拍他的肩,“就说明总将已经默许了,没事,咱们一起去北严。”

“就是,北严被围,朝廷却下令不许立即援救,咱们上府也憋着一口气呢,咱们一百人,杀他个西番军对穿,回来也是一场大大的功劳,到时候还得感谢佰长您呢!”

邰世涛望着那一双双笑眼,心底微微涌起暖意。

“咱们这里大多数兄弟的性命,都是你从战场上救下来,背回来的,客气话就不必说了。”那老成持重的什长诚恳地道,“只是咱们只有一百人,要穿过西番大军去救人,实在很难做到,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姐姐曾用她的行动告诉我,不要逞莽夫之勇。”邰世涛想起太史阑,便要微笑,轻轻道,“我真的带你们去送死,她会不高兴的,我不要她不高兴。”

“可是……”众人舒一口气——能不送死总是好的。

“我总觉得西番出现得蹊跷,定然有内应,还得有一条南齐两大营都不能发现的密道。我想找出这条密道,有机会的话给他们堵死,好让北严轻松一点,如果能因此让西番大乱,咱们还可以趁机杀进去。”邰世涛从怀里拿出一卷地图,“我已经分析过了,要想不惊动天纪和上府进入北严地域,只有三个地方有可能……”

士兵们围拢来,七嘴八舌商讨,给着建议,邰世涛不断用炭条在地图上做着标记,他手下这批士兵,十分熟悉这一带的地理环境,这也是邰世涛自己的选择,当初他升为佰夫长,总将特许他自己选一个百人队,他选了这个别人不要,十分抱团的“老乡队”,别人笑话他一个毛头小子不自量力,他却在短短半个月里迅速收服了这批兵油子,兵们对他亲昵又尊敬,实打实的战场兄弟。

邰世涛始终牢记着容楚的话——“付出比别人多三倍的努力,去做同样的事,老天不会亏待你!”

现在,这批兵便用自己熟悉的经验,使邰世涛画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竟然集中在这附近二十里方圆。

只是二十里方圆,对这百人队来说,还是大了些,而且时辰也有限。

不过也没法再分析下去,邰世涛收起地图,道:“咱们分成三队,嗯,还是要找个隐秘的集合的地方,今夜搜索不到,我便自己闯进西番军队……嗯,葫芦,你在干什么?”

“说起来,这里是我祖母家所在地。”那个叫葫芦的士兵蹲那看着地图,喃喃道,“七岁之前我在这里长大,我祖母家就在附近,她家后面有座阴山,那山不大,阴森森的,道路特别曲折,据说以前就是西番大王的古战场,曾经丢下好多武器和祭器,还有人说有宝藏,很多人进去寻宝,但是很多人回不来,说是里头有个百里沟,弯弯绕绕会让人迷路,但也有人说闹鬼……唉,真想我老外祖母啊,她还活着吗……”

邰世涛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但又有些微微心酸,踢了他一脚道:“起来!这次要是平安无事,我给你告假,你去看老祖母去!”

那士兵跳起来,喜滋滋道:“佰长,不如现在就去吧?”

“放屁——”

“不是的,我忽然想起来那阴山,”那士兵正色道,“那里我其实去过,没那么可怕,都是人家误传的,倒是山里头道路四通八达,可以通到很多地方,几乎将这周围的山脉市镇都能连接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从那里散开,再定在我祖母家外面集合,一方面可以避免和西番散兵遇上交战,也免得不太熟悉道路的兄弟走散,毕竟我们不能用烟花联络。”

“这主意不错。”邰世涛想想,立即首肯。

说做就做,一百人快马奔向那阴山,沿路也不忘搜索,当然一无所得,好在那阴山的位置,也是往北严方向去的。

没多久到了那阴山脚下,山不算高,荒烟蔓草,久无人迹,看起来确实阴森森的。有很多条道可以进山,据葫芦说山势进去后很平缓,道路四通八达,但只要顺着西南方向走,最终都能在山外他祖母家汇聚,而且离北严也很近。

邰世涛将人分成五组,各自二十人,从不同的路进山。他自己选择了看起来最阴森的一条路。

这条路看起来杂草丛生,路口十分隐蔽,不是葫芦指引,邰世涛觉得自己一定走十次都发现不了,葫芦说这条路就是传说中最诡异的路,少有人去,路口还堆着大量的荆棘和乱石。

邰世涛心急如焚,本来并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辰,他恨不得插翅飞到北严,和西番杀个痛快,好救出太史阑,然而心里又知道这样绝不可能,只得咬牙耐着性子,先清理那些荆棘。

这一清理,他便发现了不对。

“这好像……是被砍下来的。”邰世涛手指轻轻一拉,便拉动了一大堆荆条,荆条在掌心显得干枯,刺都已经软化。

这是……伪装?

邰世涛眼神一亮,带领属下飞快搬开那些看似乱七八糟的石头,一路走了进去。

一开始路很窄,渐渐便宽了起来,进入一个山谷,最近没有下雨,地面干燥,但那些零碎的积年落叶,还是能看出大批人走过的痕迹,不仅如此,还有车轮的痕迹,武器落地拖曳的痕迹,长而尖的是枪,圆的是棍,邰世涛忽然嗅见一股奇异而熟悉的气味,他蹲下身,手指在一片树叶上擦过,指尖上沾了些淡黄的粉末——硫磺火药气味。

邰世涛立即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士兵道:“快去!把散开的人都找到这里来!”

士兵接令而去,其余人都紧张兴奋起来,都知道,误打误撞,真的找到西番渡南齐的密道了!

“佰长,咱们是不是先退出去!”一个士兵低声问。

“不。”邰世涛语气坚定,眼底火光闪烁,是愤怒,也是兴奋,“他们在运武器,还有火药!西番穷苦,炸药来得不容易,肯定数量不多,我也不能让他们运炸药去炸北严城墙,我要拦住他们!”

“可是……”士兵还要说什么,邰世涛忽然手掌一竖,“噤声!”随即带着自己二十个人,退入旁边隐蔽的山缝中。

四面忽然变得静悄悄,连呼吸也不闻,对面,密林之中,隐约有独轮车的吱嘎声,以及人群的脚步声传来。

==

身后倚靠的城墙忽然塌陷。

太史阑身不由己一个后仰,掉落!

城上城下一片惊呼,城下西番军激动地纵马而来,想要趁机将落城的她踩成肉泥。

城上的人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忽然人影一闪,李扶舟已经抢了出去。

他一脚蹬在城墙上,弯腰伸手抄住太史阑的腰,正要往上纵起回到城头,太史阑忽然做了两个动作。

她一脚狠狠踢在李扶舟膝骨上!

然后飞快塞了一样东西到他手里!

最后说了一句话,“射耶律靖南背后金剑!”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显见得她心中之前不知道已经演练了多少遍。

李扶舟先是给那一踢,踢得身子一歪,本该蹬到墙上的脚便错过城墙,抱着她身子下落,随即觉得掌心一凉,眼角一扫是一枚攀墙抓钩,不知何时太史阑竟然一直带在身上!最后听见那句话,他一抬头,正看见因为太史阑掉落,西番主帅耶律靖南,当先策马,狂驰而来,手中长枪锐利,一直没有拔出过的螭龙首金剑,在他肩头跳跃着淡金的光。

李扶舟眼神一缩。

刹那间他明白了太史阑要做什么。

为求真实,事先太史阑没有和任何人通气,全靠默契和悟性来反应。

所幸,他懂。

李扶舟不再试图上城,手腕一振,抓钩飞出,嵌在城墙中段,但此时他们身形已经下落,抓钩还连着铁索,两人身体荡了一荡,正好跌落城下。

城下早已有大批西番士兵等候,此时他们也不攻城了,也不炸墙了,四面八方,围拥而来。

李扶舟在将要落地还没落地,高出众人一个半头的时候,霍然抬头,目光盯住了耶律靖南!

耶律靖南是身经百战的大将,隔得还远,已经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持盾护胸,又举起长枪。

然而他错了。

李扶舟的目标,并不是他本人。

李扶舟目光一落,便已经抬起手,掌心里一枚短刀飞射而出!

刀光薄亮,是仇人飞射的厉眼,千万里瞬间可及,在刀风轨迹下的西番士兵们只觉得头顶一道厉风掠过,锐痛森凉,头发唰唰地掠开,他们惶然回望,而目标物耶律靖南厉喝举起长矛——

“铿”一声回响清脆,短刀从长矛顶端飞过,撞上耶律靖南肩头金剑。

剑碎!

耶律靖南怔了一怔,回首看见自己碎裂的剑,脸色大变。

“砰。”李扶舟抱着太史阑落地,立即落入西番兵重重叠叠的包围圈。

李扶舟不急不忙,四顾微笑,抱着太史阑,低头问她,“可好?”

太史阑微微抬手,隔开彼此过近的距离,“很好,让我下来。”

李扶舟放开手臂,忽然觉得怀抱很空。

太史阑脚一落地,先前的冷静又不见了,眼底火焰灼灼燃烧,一低头捡起地上两截断刀,挥舞着就对重重叠叠的西番敌兵冲了过去,“杀啊——”

“杀了他们!”与此同时,耶律靖南愤怒的咆哮声也远远传来。

远处,还有孩子的尖叫——景泰蓝看见太史阑掉城那一幕,就再也不肯走,蹬赵十三肚子,抓城墙,抓他头发,死命赖着不肯走,赵十三怕他挣扎受伤,只得暂时停下,景泰蓝眼睛瞪得滚圆,嘴唇翕动,一副想哭又坚忍着不肯哭的模样,看得赵十三鼻子也酸酸的。

太史阑下城被李扶舟所救,景泰蓝小身子立即一松,舒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紧张起来——他看见麻麻被包围了。

“麻麻——麻麻——”景泰蓝在城头上挣扎,“回去,回去——麻麻——”赵十三咬牙,按下他的脑袋,转身就走——此时攻城最薄弱时机,敌人注意力全在太史阑那里,这是太史阑拼命换来的时机,不走更待何时!

景泰蓝被按住动弹不得,忽然一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胳膊,新长出来的尖尖乳牙,狠狠地戳着赵十三肌肤。

铜皮铁骨的赵十三不会被孩子咬痛,却忽然颤了颤。

因为这一霎,他感觉到肌肤上,纵横的滚烫的热流。

景泰蓝的尖叫传到太史阑耳中,她也颤了颤,然而她随即便拉着李扶舟,更快地向反方向冲。

寻常士兵哪里是李扶舟对手,早给李扶舟冲出一条路来,太史阑双手挥舞着两截断刀,逢人就砍,远处耶律靖南已经驻马,抚着断掉的剑,脸色铁青。

这是朝廷御赐的龙首金剑,有在外专决及监督所有军队特权,是大将军威权象征,一旦战事完毕,要连同金印一同交还朝廷,如今却被毁了!

这一毁,便可令政敌给他加上“骄纵跋扈,蔑视皇权,心存异志,不臣之心”等种种罪名!

耶律靖南越想越是愤怒,忍不住策马又上几步,喝道:“箭手上,务必……”

忽然他目光一凝。

对面,太史阑忽然从李扶舟身边冲了出去,正撞上一名刀手,那人横刀下劈,太史阑低头躲过,她身后忽然又冒出一人来,一棍扫向太史阑腰腹,太史阑匆忙中两手一交,回刀一架,铿然一声火花四溅,她踉跄一退,正被李扶舟揽住。

这一连串动作在战局之中,快得不过眨眨眼,只有耶律靖南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太史阑的右手。

太史阑手上,是一把完整的刀!

可他记得,就在一瞬前,太史阑拿的还是两截断刀,而且没有任何机会去拣一把完整的刀!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耶律靖南还没想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已经发出了一声厉喝,“……给我活捉!”

已经列队挽弓,正等他一个发射命令,好将两人射成马蜂窝的箭手们,乍然听见这一句,愕然面面相觑。

“活捉!活捉他们!尤其那个女的!”耶律靖南狂驰而来,起伏剧烈的马将他的半截面具颠掉,露出一张微褐色的,线条俊朗轮廓鲜明的脸。

人群重重叠叠涌上去。从外头看,只看见无数攒动的人头和腿脚,从上头看,便像黑色的巨大的漩涡,一层层旋转着,逼近那孤单的中心。

人潮淹没了一切。

不多时人潮又在移动,却簇拥着往后退去,隐约可见李扶舟和太史阑都已经被俘,太史阑满身灰泥血沫,黑发散开,凌乱地披在脸上,犹自冷笑昂然。

西番没有再攻城,再次鸣金收兵,城头上花寻欢沈梅花等人愕然看着原本势在必得的西番再次退兵,再看看被押解退入西番阵营的太史阑和李扶舟,忽然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原以为这一夜熬不过去。

竟然又一次退兵。

现在回头想起,每次在最不可能的关头,都是太史阑,以奇招让西番退兵,一次又一次,撑到了今天。

“我们……”沈梅花茫然回头,看着身后同样茫然而失落的伙伴们,“是不是……做错了?”

……

而远处,景泰蓝的哭声响起。

==

因为占据的是北严外城,西番兵不需要就地搭帐篷,都住在四周散落的民居里,耶律靖南的主帐,就是外城一座气派的富豪宅邸。

太史阑和李扶舟并没有受到太多为难,也没有下到所谓牢狱里去,直接进了耶律靖南的屋子。

屋子里灯火通明,这些西番人,似乎终于有了机会体验南齐的繁华,不惧耗损奢靡地,点亮了所有的灯和蜡烛,光线太亮,一进去的太史阑忍不住眯起眼睛。

眼睛刚一眯,忽然感觉对面有目光投来,分外锐利刚硬,竟有针刺一般的感觉。

她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不甘示弱地回视,照常神色不动,舒展运动自己的眼睛。

耶律靖南在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这个女人,就是在北严临阵夺取军权,及时闭上北严内城护佑百姓,胆大包天当众杀府尹,在这危城奇迹般地力抗他七天的太史阑?

也不怎么美丽嘛。

当兵的男人,对异性的敏感度都特别高,哪怕知道太史阑的可怕,耶律靖南也还是用欣赏女人的目光先打量了她好久,随即有点失望地摇摇头。

耶律靖南是很向往南齐的女人的,他出身破落贵族,早年家境还好的时候,父亲曾有一房南齐的妾,耶律靖南对那女子烟水迷离,温柔婉转的气质印象尤深,每次想起,都觉得脑海里似徐徐展开一卷斑斓而精美的画,令人沉湎。所以西番人普遍喜欢高个子大屁股的女人,他却对南齐的女子有种别样的向往。

此刻,不那么白,不那么温柔,虽英气出众却稍嫌冷峻的太史阑,在他眼里,丑得很。

不过撇开欣赏女人的角度,单纯从对手的立场来看,耶律靖南的眼神还是充满惊艳和赞赏——就这么一个不算强壮的女人,甚至都谈不上有武功,竟然能够凭着这危城,凭着三千兵,抗下他的突袭,抗下他的攻击,抗了他七天七夜,还让他一再上当受骗!

自编的却命中率极高的西番秘闻、迅速培养出的可以不惧生死的百姓战士、城头上以假乱真用来借箭的太史阑木偶,她空手套白狼,骗得他一退再退,到头来还是忍不住要赞一声——这个女人是战争奇才!她那不大的脑袋里,到底还有多少奇思妙想!

便是此刻,她失心疯,被同伴推下城墙,被俘,站在他面前,依旧疯得若无其事,疯得舍我其谁,疯得她站在哪里,好像她才是大帅!

耶律靖南的心里涌起赞叹,也涌起极大的恐惧——这样的人不论男女,百年难出,绝不能留在南齐,否则西番永无出头之日,必杀之!

似是感应到对方目光里忽然刺来的杀气,太史阑也忽然睁开了眼睛。

对面,坐着一身战甲的高大男子,面前桌案上摆着那柄碎裂的龙首金剑。看出来他坐不惯南齐的高木椅,坐在椅子上,一双长腿别扭又滑稽地盘着。

这人的容颜不算太英俊,眉显得过于疏旷,嘴似乎也大了些,但那双眸子极有神,鼻子直得仿佛刀削过,整张脸有种勃勃的气息,他认真看人时,天光都似因此暗了暗,因为要在他灼灼目光下投降,一旦说话,整张脸都因此风云涌动,连同疏犷的眉,都飞扬出逼人的光彩来。

这样的人大概在西番算美男子,在太史阑眼里,也算有味道。不过要论南齐审美眼光,大抵也算丑的。

两人对视一刻,都在心里涌起“这是同一类人”的感觉,随即各自转开眼光。

耶律靖南也懒得说场面话,命左右退下,一指太史阑,道:“先前我看见你把断刀合拢。”

他说得一口流利的南齐话,语气直接,太史阑瞟他一眼,“嗯。”

耶律靖南眉头动了动,似想不到她竟然不否认,想了想,又道:“我听说东堂有异能之士,可以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想不到南齐也有,你,帮我恢复这金剑,我就留你一命。”

太史阑瞟一眼那剑,又瞟一眼她身侧李扶舟,“那他呢?”

“金剑为他所毁,他之前一路冲营也杀我儿郎无数。”耶律靖南冷冷道,“必杀。”

“呸。”太史阑一偏头,吐一口唾沫,“谁和你谈条件?我有答应你谈条件?你谁?你配掌握我生死?”

耶律靖南盯着太史阑,看见她眼底未灭的火焰,灼灼疯狂。

“哈哈,好你个疯子,疯得有志气!”他大笑,一拍桌子,桌上碎裂的金剑震得四散,“行,不谈条件,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不接受败局,你不会和任何人谈条件,你——你只是要杀了我,是吧!”

“来,”太史阑面无表情,对他昂起下巴,“受死。”

屋子廊下,没有退下的侍卫们在吃吃笑——真是无可救药的疯婆子,见过狂妄的,没见过这么狂妄的;见过挑战的,没见过五花大绑的阶下囚叫胜利者受死的,滑稽!

“我将他一寸寸在你面前凌迟。”耶律靖南语气阴森。

“李扶舟,那你就自杀。”

“好的。”李扶舟微笑。

“我一寸寸凌迟你。”

“李扶舟,你有办法杀掉我?”

“有的。”李扶舟依旧微笑。

“你们死了,我把你们的衣服都剥光了,吊到外头,让南齐那些贱民都看看,和我做对的下场,让你们死也死得羞辱。”

太史阑打个呵欠,李扶舟低头看指甲。

耶律靖南郁闷地盯着两人,女的明显连回答都不屑,男的居然还在微笑。

“我觉得。”李扶舟半晌抬头,诚恳地道,“这样也不错,最起码南齐军民会更同仇敌忾,保不准还能守住城;事后呢,还会因为我和她双双同死,将我们一起收殓,归葬一处。”他微微躬身,满脸感激地道,“如此,遂我心愿,多谢成全。”

……

耶律靖南发现他生平第一次被堵得无话可说。

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生死无畏,顺逆从容。

在绝对的无所谓面前,一切威胁都是浮云。

耶律靖南目光瞟过面前金剑,他很想不理这玩意,很想就这么把这一对难缠男女给痛快解决,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要被死物拘束?

可是不能。

朝中纷乱,皇室有变,这些年学南齐经济政治国策民风,渐渐也学来了南人的狡诈和权谋,西番,已经不是当年凭借武勇和功勋便能立足的净土。

这柄象征王权的金剑,他必须完整地带回去。

纵横沙场的将军,遭遇压抑的政治空气,内心的反弹和骄傲往往越发强烈,耶律靖南只觉得气闷,觉得愤懑,想要一场痛快的你来我往,哪怕以生死做赌。

“好。”他忽然道,“你是我尊敬的对手,尊敬你就是尊敬我自己,你答应我恢复这剑,我就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大帅!”他的护卫在廊下听见,急忙抢上来阻止。

耶律靖南摆摆手,对太史阑冷冷道:“不要以为你的激将法起了作用,我没那么傻,我身系数万儿郎安危,并且胜券在握,掌握你们生死,我凭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和你们公平作赌?我会给你一个不可能做到的局,赢了,是你滔天之幸,输了,你们命都留在这里,还得写下降书,还得给我恢复金剑。”他眸光凝成一线,刺着太史阑,“怎样,你可敢接?”

太史阑用下巴对着他,“我喜欢有难度的游戏。”

耶律靖南又看向李扶舟,“这个游戏,要你配合——拿你的命。你若不愿意,她答应也没用。”

太史阑皱皱眉,正要说话,李扶舟已经微笑道:“求之不得。”

耶律靖南盯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们南人真是奇怪,总爱为女人不顾一切,也不想想,女人天下多了是,专宠一个,只会宠坏她。”

“会被宠坏的,正是那些天下很多的女人;而那独一个,你为她做什么都值得。”李扶舟垂下睫毛,笑容静谧,“当然,你不会懂。”

“我不需要懂,因为我不会傻到陪一个疯女人去送死。”耶律靖南嗤之以鼻,走到李扶舟身前,忽然单掌作刀,在他肩井重重一劈。

李扶舟脸色一白,却笑道:“好掌力。”

耶律靖南注视着他,点点头,“好汉子。”转身道:“这是我家传的截脉手法,任你武功盖世,被我截脉后三个时辰内,都无法使力,你不要想着妄动真气,只会自招祸患。”

随即他唤来侍卫吩咐几句,上来几个侍卫,将耶律江南面前的桌案搬到太史阑和李扶舟面前,破碎的金剑放在桌上。又在太史阑身后和李扶舟身前,各放了一张脚踏弓。

脚踏弓是西番的武器,以脚踏发射,虽然脚踏发射力度更大,但是由于弓身矮,准确度和速度相对较慢,这种弓已经被南齐淘汰,西番却还用着。

两个护卫走上前,一个站在太史阑身后,脚踏住她后面那张弓,一个站在李扶舟面前,踏住他面前那张弓。

耶律靖南在太史阑对面,大马金刀坐下,笑道:“我就坐在你对面,以我西番征南大将军的名誉发誓,在你恢复完金剑之前,我绝不移动,也不反击,更不允许其他人插手,你若有本事,尽管把你恢复的金剑,插上我的咽喉。”

四面侍卫一惊,太史阑却没有喜色,抬起头冷冷注视他。

“是,我话还没说完。”耶律靖南笑容微带恶意,“在你恢复金剑的同时,脚踏弓会先射他,再射你。而你不能逃开,你一旦逃开,他们的刀就会刺入你的咽喉。如果你无法伤我,那就是你们输了。如果你没能做到恢复金剑再伤我再自救再救他,那也是你们输了。输,就是死。”

太史阑沉默。

脚踏弓在士兵的脚下闪着黝黑的光。

耶律靖南,果然给出了一个绝不可能做到的难题。

她只有恢复金剑的短短时辰,这短短时辰内,她要救自己,要救李扶舟,要恢复金剑,再以金剑杀耶律靖南。

怎么可能?

四周提着心的士兵都吐出一口长气——确实不可能。

同时发生的事,便有三头六臂,如何顾得周全,就是李扶舟没有受缚,也顶多同时做到两件,杀得了耶律靖南,就救不了身边人。救了自己或身边人,就来不及杀耶律靖南。

何况太史阑明显只是身手矫健,并不会武功。

她最大的可能是自己避开脚踏弓,迅速恢复金剑,以金剑刺耶律靖南,且不论是否能成功刺杀耶律靖南,单她不能救李扶舟,就已经是输,而输的结果,还是死,还得写下降书再死。

这是死局。

耶律靖南敢在掌握胜算的情况下,拿自己的生死做赌,就是因为他知道,这天下,无人能胜他的赌局。

他根本不指望太史阑会答应这看似诱惑实则必死的局,他要的,只是想杀掉这女人的锐气和霸气,让她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继而乖乖为他所用。

看着沉默的太史阑,耶律靖南唇角浮起一抹冷酷而骄傲的笑意。

他等着她的暴怒,或者颓然。

然而随即他便听见了太史阑独特的,冷而静的声调。

“好。”

==

“我不走我不走——麻麻——麻麻——”孩子的哭号声,凄厉地响在北严城下。

赵十三已经顾不得上下尊卑,将景泰蓝夹在胳膊下,满头大汗。

他带着护卫,趁着西番退兵的那一霎,硬生生从主城墙直冲而下,突破了包围,西番兵看冲出来的人是两个孩子,不是城中主持战局的重要人物,也无意追索,再说追也追不上——赵十三那群人跑太快。

赵十三摆脱追兵,却遇上景泰蓝这么个大麻烦,小子平日好脾气,真要犯起拗劲来却别扭得可怕,自从他亲眼看见太史阑被俘,一路上连蹬带踹,爪撕嘴咬,就是不肯离开北严,赵十三单是为了避免他伤了自己,就费了一身大汗。

到最后实在没办法,赵十三干脆撕下一截袖口,把景泰蓝嘴堵了。

堵完了他摸摸脑袋,心想跟在太史阑身边久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也干得出来了,阿弥陀佛。

怀里景泰蓝还在呜呜作响,拼命用舌头顶布团,看赵十三的眼神先是愤怒,最后变成软软的哀求,口罩上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汽盈盈,挂着总也眨不掉的泪滴。

赵十三低头看着,只觉得鼻子和心头,都酸得难受。

和这么一双受伤小兽似的眸子对视,他怕自己迟早会丢盔弃甲。想了想,吸一口气,将景泰蓝背在背上,用撕下的衣服布条绑好。

他背着景泰蓝,安排手下护卫背着小映,蹿出了西番兵的包围圈,一路穿外城而过,好在赵十三在北严呆了一阵子,路途熟悉,现在外城城门也已经名存实亡,他带着二十个手下很快出了城,城外到处驰骋着西番的探子和斥候兵,赵十三尽拣偏僻的方向去,渐渐入了山道,进入山中,赵十三掏出地图来看看,这是北严城外一个叫“驻马坡”的小山,连接着周围几座大山,赵十三决定不再走,就在山中躲藏,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进山走了一截,觉得山势渐宽,四面树木更高,灌丛更密,很显然进入了深山,却已经不是那个驻马坡小山的范围,赵十三对此地地形不熟悉,便命停止前进,选了个背靠湖水和山崖的地方,准备搭建帐篷。

护卫们搭帐篷的时候,赵十三跳到树梢上瞭望,远远地看见有个山谷,逶迤出一条小道,被茂密的树影遮住,隐约只能看见树影摇动不休,感觉好像是兽群经过。

赵十三有心去捉点野兽来烤肉吃,但又不放心其余护卫看守不住景泰蓝,那小子不哭了,却咬着嘴唇,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想干什么,赵十三看着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想了想,他回去,吩咐一半护卫留下看守营地,一半跟随他去狩猎,又亲自把景泰蓝给负在背上,道:“我给您捉兔子去,想不想看?”

景泰蓝伏在他背上,哭过的嗓子软软腻腻,带着销魂的小鼻音儿,“想,但是你绑得我不舒服。”

“我给你松松。”

“可是你绑我在背上,是要我给你挡老虎爪吗?”

赵十三汗滴滴——小祖宗,你衣服里面可穿着容家秘制的护身软甲呢,老虎爪子挠得动你?

没办法,小祖宗越来越难缠,赵十三只得放他下来,紧紧搀着他,带着他一路越过沟壑树丛,往那一线山谷进发。

一路上果然猎到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但这点东西不够吃,赵十三想着那大批晃动的树影,心中存疑,一路过去。

忽然脚下有点不稳,似乎是个斜坡,赵十三怕景泰蓝摔着,想要抱起他,一边道:“您小心些……”

就在他放开景泰蓝的手,准备蹲身去抱他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地面轰然震动!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邰世涛行走在阴山密林之中,听见对面有人声和车声。

他隐身于山缝之中,等到声音越来越近,悄悄探头一看。

一队西番兵打扮的汉子背着成捆的箭,扎成串的弓,列队从狭窄的山道中走来,在他们后面,还能看见不少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密封的箱子,独轮车吱吱嘎嘎的声音响在空寂的山林中,荡着微微回音。

一股硫磺硝土的气息,从那些箱子里透出来。

邰世涛的心,砰砰跳起来。

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血液,在这一霎那瞬间奔涌的声音。

找到了!

竟然真的误打误撞,找到了那条西番偷渡的密道!

看样子,这一批西番军士,是出去运补给的,这就说明,北严还没有被攻下,否则西番早已弃了这密道,全军占据北严或者南下。

邰世涛无声舒一口长气,黑暗里眼神晶亮,那是喜悦的光。

虽然激动喜悦,他的头脑却在此刻分外清晰,天生将才,便是能在越重要的时刻,越思路敏捷。

对同伴们迅速打了一串大家都懂的手势,安排了下一步行动,随即他示意所有人安静,一声声数着眼前走过的腿脚,直到出现独轮车的车轮。

车轮走过眼前。

他忽然抬手,向对面山崖砸出一枚信号烟花弹!

烟花弹咻地射过西番士兵头顶,正砸上对面山崖,哧溜出一串鲜红的火花。

所有西番士兵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抬头看那边山崖,邰世涛趁他们这一刻闪神,手一招,带领手下飞身而出。

人还没冲出来,已经各自拔刀在手,二话不说各自冲向一个独轮车,长刀劈出,砍!

“啪!”箱子齐齐裂开。

邰世涛等人劈裂箱子再不停留,拖刀自箱子上头蹿过,直奔高处。

人在半空,各自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火折子,一晃点燃,然后,砸!

“轰!”

翻倒的箱子里火药流泻,遇上明火,顿时炸了个天崩地裂!

“轰轰轰!”爆炸不止一处,却都集中在独轮车附近,刹那间黑烟升腾,红云弥漫,黄土飞溅,绿叶化为齑粉四散,连带鲜红的血肉,都绞扭混杂在那不大的山道上,扭成一团色彩鲜艳诡异的云,云里裹着无数人的惨呼嚎叫,撞散在四壁深黑的山崖上。

爆炸发生时,赵十三正去抱景泰蓝,第一声震就在他们脚下,赵十三被震得一个趔趄向后连退五步,而景泰蓝身子一倾,忽然自他面前消失!

“景泰蓝!”赵十三惊得顾不得立足未稳,狂扑过来伸手就抓,隐约够到了景泰蓝的指尖,好像那孩子被山坡上的草木托住,还没滑下去,赵十三狂喜之下正要将他拉起,忽然又是轰轰连震,赵十三只觉得手中的小手一松,随即不见!

赵十三扑过去,低头一看,底下一个长长的斜坡,现在草木倒伏,再往下烟尘弥漫,隐约有人声嚎叫,似乎发生了一场爆炸——哪里还有景泰蓝的影子?

“糟了!”赵十三呆若木鸡。

------题外话------

“糟了!月票又要被爆菊了!”桂圆呆若木鸡。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赵氏嫡女 男欢女爱 都市花语 御女天下 豪门风流秘史 老娘心理学博士,进宫嘎嘎乱杀 离婚后前夫哭着求复婚 封神夺艳记 全职法师之极品雷霆 明星系列多肉小说 渔港春夜 我在风花雪月里等你 从小欢喜开启诸天之旅 仙道第一小白脸 太岁 景帝纪事 重生之官路商途 我在男频修仙那些年 极品家丁 小明是怎么死的 
经典收藏御女天下 艳海风波 风流太子后宫 穿越之还珠风流 明星系列多肉小说 重回1987签到系统 我小鲜肉,娱乐圈的姐姐真香啊 救!珍稀动物把我家当月子中心了 哈利波特与秘密宝藏 人族镇守使 继后 四合院:飞扬人生 四合院:傻柱不傻,智斗众禽 匹夫的逆袭 荒野求生:捡个女明星当老婆 第一次行医就看到天媚之体 四合院:悟性逆天技能傍身上战场 人族禁区,神魔止步 桃花沟 都市之神豪选择系统 
最近更新大学生活刚刚开始校花学姐看上我 高冷女总裁居然是霸道校花姐姐 鬼神世界的我觉醒了神豪系统 高武:霸世战尊 半岛:一切从跑男开始 无敌天医 黄金软饭:我的老婆巨有钱 我的商业版图覆盖全球 不一样的老六特种部队 虚界追踪者 请龙出山 重回80年代:从深山打猎开始逆袭 你身边的物有灵 神级幻想序列:开局地表最强人类 六魄之人 重生回到手术前,这个肾我不捐了 垂天青云 官场三十年精品录 四合院之小道士下山 欲望不止 
凤倾天阑 天下归元 - 凤倾天阑txt下载 - 凤倾天阑最新章节 - 凤倾天阑全文阅读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