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你好狂妄
寨门两侧的石墙之上，依然不断有箭矢落下。
由于近在咫尺，每一个箭矢都能准确地落在士兵们的头上。
寨门外成了人间地狱，四百人经不起箭雨的几轮袭击，就已经所剩无几。
廉颇傲立在石墙之上，好似天神般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微一抬手，箭雨终于停下。
蒙骜从死人堆里摇晃地站了起来，他举目四望，皆是没有了生机的尸体，接着手中长剑无力地倒下，蒙骜的身体颓然又坐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仰头看向天空怒吼着，仿佛不甘地在问星光点点的夜空，或问自己，又或在问城墙之上的廉颇。
“蒙将军节哀……”
蒙骜暮然回首，白起带着独狼等人施施然从黑夜里走了出来。
他跨过地上的尸体，一直走到蒙骜的面前。
“你？”
蒙骜脸色一变拾起青铜剑重新站了起来，眼中雾气越聚越多，最后夺眶而出。
“白起，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踉跄地举剑朝白起刺来，还未到跟前就被独狼上去一脚将之踹翻，长剑也被震地从手中脱落，带着脆响滚落在地。
独狼心中大快，想不到这个曾把自己打地没有还手之力的蒙骜，也会尝到失败的滋味。
他一刀抵在了蒙骜的脖子上，凶相毕露地挤出几个字：“再动，我杀了你！”
被人用刀架着，蒙骜反而面现癫狂，大笑道：“哈哈，你杀啊，有本事杀了我呀！”
话未说完，猛地起身就朝独狼的刀尖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起飞起一脚，将蒙骜再次踹倒，堪堪错过了锋芒，救下蒙骜一命。
蒙骜发觉落空，对着白起怒吼道：“凭什么？凭什么我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白起不屑地撇了地上的蒙骜一眼，冷冷道：“蒙将军，看来我是高看你了。”
说着转身冷声对独狼道：“把他押下去，他若死了，你提头来见！”
说完带着其他人朝中山堡的大门走去，廉颇早已经下来，将寨门洞开，迎接白起等人到来。
蒙骜败了，败的是如此彻底，六百人没有一个生还，只剩下他这个主将在苟延残喘。
越王勾践尚可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那么他蒙骜呢，仅仅一千精锐都可剑指强赵，难道他有错吗？老天为何让他偏偏在这深山里，遇到一个白起？
望着自己亲手建造的地牢紧闭的牢门，蒙骜心如死灰，结束了，一切都赶紧结束吧，就让自己饿死在这阴暗的牢房，被狱卒随意地抛尸荒野，让动物蚕食这具屈辱的尸体，灵魂来生……再也不要有来生了。
“好一个蒙骜大将军，竟是这样不堪一击的懦夫！”一道犹如利剑的声音狠狠刺进蒙骜的心里。
蒙骜抬起漠然的目光，越过已经发霉的饭菜，看到白起一身长服立与牢门之外。
“你来做什么？”多日滴水未尽不曾开口，蒙骜的声音嘶哑而干涸。
白起一闪身，身后侍从打开牢门，并将一提酒菜放在了牢房内的石案上。
摆好酒菜用具之后，侍从底头退出，白起抬脚迈进牢房，而自坐在石案前。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看着蒙骜没有说话。
蒙骜看了白起一眼，犹豫之后艰难地起身挪到了案前。
白起拿出两个酒碗，分别把酒倒满，端起其中一碗递到蒙骜面前，对方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白起看着蒙骜和善地微笑道：“蒙将军，我白起敬你是个英雄，这碗酒我先干为敬。”
说着直接将酒送到自己嘴边，咕咚咕咚两口喝干。
他又将酒再次倒满，这一次直接端起另一只碗，自顾地碰了一下，又开口说道：“这碗酒，我敬你那些已经死难的弟兄。”
白起正欲再次喝干，蒙骜却伸手接住了另一只碗，在白起诧异中，主动上去碰了一下，仰起脖子把酒全部倒进嘴里，滴酒未漏。
他吞着酒一点一点咽进喉咙，而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白起一动不动。
狠狠地抹去嘴角的酒渍，蒙骜一句一顿道：“少跟我猫哭耗子，你不要忘了，我的弟兄，可是全部死在你的手里！”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恐怕白起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白起不置可否，撕出一块鸡腿递给蒙骜，见对方并不领情，只好自顾自地张大嘴巴一口咬下。
肥美的肉汁从嘴角溢出，白起并不理会，只管大口大口地嚼着嘴里的肉。
仿佛几天滴水未进的是他白起，而不是蒙骜。
一块鸡腿却是在己嘴下来只剩下了骨头。
蒙骜紧紧盯着，直看他把肉一口一口咽下去，最后一口险些被呛到，连忙端起酒一口喝干，白起这才丢掉骨头，嘬了一下手指“哼”地一声笑了出来。
“蒙将军，你现在还是不服对吗？”
蒙骜沉思着站了起来，哗啦啦的脚链声在夜晚的牢房内格外清晰，他背对着白起望着狭小的牢窗外的星空缓缓开口道：“服又怎样，不服又怎样？三十万大军都没了，连陪我出生入死的一千个兄弟也没了，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我现在只想替我的弟兄们报仇杀了你，然后再去下面给弟兄们谢罪。”
听完蒙骜的话，白起默不作声地走到蒙骜背后，然后蹲了下去，手里多了一把脚链的钥匙。
“咔啪”一声，脚链开了，蒙骜诧异地看看如释重负的双脚，又看看将脚链丢一边拍拍手站起来的白起。
白起一侧身让出了地方，抬手指着牢房外道：“蒙将军你自由了，现在可以走了。”
轻声的一句话，如同重锤砸在了蒙骜的心头。
“你真的不怕我出去后，再回来找你报仇？”蒙骜还不相信地看着白起问道。
白起哑然一笑：“死，谁不怕，只是想杀我，你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杀得了我。”
“你好狂妄！”蒙骜看着白起摇了摇头。
白起两手一摊：“我可不这么认为，但要论狂妄的话，我想蒙将军可以仔细想想，你是怎么败给我的。”
“你！”
蒙骜一时语塞，索性冷哼一声，不再跟白起废话，一甩袖子朝牢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