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戴维的带领下众人安安静静的走出船舱。
没有喧闹，宛如一群跟着戴维的幽灵。
戴维见此情形心下暗叹。
对他来说这自然是省心的好事，不过……对身后人来说，不知是经过多少苦难才学会了如此顺从。
这样的安静持续到了他们离开船舱。
跨过那破败不堪，满是裂痕的木门，阳光洒落，众人下意识眯起双眼，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惨烈的场景映入眼帘，安静的人群里直到这时才响起细微的动静。
入目处尽是鲜血与残尸，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却没有吓坏这些奴隶，反而令她们个个眼放光彩。
有抽泣声传来，是有人喜极而泣。
她们死死捂住口鼻，却怎么都抑制不住那满含委屈和恨意的声音，颓然跪倒在地，涕泪直流。
“戴维先生……”克拉拉还没说完，就发现一直背对着她们的戴维停住了脚步。
她一愣，随即心里一股暖意升腾。
这位看似不近人情的赏金猎人先生，是位温柔善良的人啊。
哭声仿佛会传染，越来越多的人倒地痛哭，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克拉拉同情的看着这一切。
不同于她这位落难的贵族，其他人都是被掳来的平民。
她最多能用金钱保住其他人的性命，但无法命令阻拦海贼。
这些都是可怜人，她不止一次见过衣衫被撕碎，只能遮住要害部位，一瘸一拐回来的人。
对那些没有人性的海贼来说，她们只是发泄工具，玩腻了就卖掉再换一批。
哭喊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有些嘶哑，上气不接下气。
一直默不作声等待的戴维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冰冷。
“好了，哭完了就起来，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说着他再度迈步而出，克拉拉快步跟上，却发现有许多人并没有跟上来。
“戴维先生等一等。”
戴维自然早就感知到了身后情况，脚步没有停顿，这些人眼神已死，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离开。
克拉拉见戴维脚步不停，脸色大急，她犹豫许久，咬牙转身跑了回去。
“大家快起来，以后有的是时间哭，现在我们要跟上戴维先生的脚步。”
她焦急催促，然而得来的却是带着感激的微笑。
“没关系的，克拉拉，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们了。”
“不跟上戴维先生会死的！”克拉拉大急。
回应她的却是似是而非的回答。
“我没有家了，爸爸、妈妈、爷爷都被杀死了。”
“我也是，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我没有脸面回去，你也知道吧，我已经尝试过不止一次了，这回没人再因为这个惩罚我了。”
看着她们一个个毫无留恋的洒脱笑容，克拉拉不由流出眼泪。
她无法狠下心肠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可戴维先生在不断远去，她也不愿放弃这个最后稻草留下来。
“你走吧。”
有人看出了她的想法，理解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来，克拉拉仗着贵族身份对她们多有庇护，可越是如此，越让她们明白，她与自己等人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不用从事繁重的劳务，不会被海贼拖进房间里，可以享受热腾腾的食物，穿干净的衣服，甚至对海贼冷眼相待都不会遭至殴打辱骂。
她是贵族，与她们这种比草还贱的平民不一样。
“你们甘心吗？”
戴维冰冷的声音传来。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吓得克拉拉猛地挺直身体。
“你们不恨吗？”
心存死志的众人眼睛动了动，齐齐抬起头来。
之前光线暗淡，加上心存畏惧，她们没敢仔细看眼前人，这时才发现，他竟然这么年轻，白白净净，脸带稚气，看起来与她们别无二致。
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闪闪发亮，里面仿佛有火焰升腾的坚定眼睛，与她们见过的任何一人都不同。
“抓你们的人被我杀了，可是买你们的人呢？他们还在享受着天堂般的生活，你们对他们来说只是货物，少了你们再换一个买就是了。”
戴维俯视着这些人，清晰听到了突然急促起来的喘息声。
“你们就不想复仇吗？不想把那些人杀干净吗？不想把他们从天堂拉入地狱吗？你们甘心吗？”
静——
克拉拉听着这些话遍体生寒，戴维到底想干什么？
与她不同，其余人则是目光闪烁，认真思索着什么。
那些跟上戴维脚步，望过来的人也不例外。
“想的话跟我来吧，留着有用之身做些有用的事情，救一些‘有用的人’。”
戴维加重语气，与这些人一一对视过后，这才转身再度缓步上前。
一个……
两个……
留下的七人一一起身，彼此对视一眼，坚定地跟上了戴维的脚步。
“哦，对了，上我船的第一条规矩，自己的事情自己干，你们自己去寻食物和衣服。”
戴维脚步一顿，原本他是打算让魂仆搬运物资的，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转身扫视面面相觑的众人，指了指前方空无一物的大海。
“我在船上等你们。”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得时候，只见戴维大手一挥，一艘巨大破旧的三桅帆船顿时凭空出现。
没再去管目瞪口呆的众人，戴维踏空而起，跃向幽灵船。
“这……”克拉拉茫然四顾，见其他人愣了一阵后，默默转身朝船舱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她可不敢一个人待在满是死尸的地方，也不知道食物、水和衣服都具体储存在哪里。
另一边，戴维上了船，远远看了眼忙碌的众人，就不再管她们。
他躺在遮阳伞下，拿起旁边茶几上的报纸。
“剑拔弩张！阿拉巴斯坦王国发生叛乱，王国军与叛军对峙！”
“扑朔迷离！海贼、赏金猎人大量涌入雨地！”
“海军上校缇娜率领众部包围阿拉巴斯坦！”
戴维轻叹，“已经开始了吗？”
他掏出好不容易买到的阿拉巴斯坦永久指针，随手将之扔到桌面上。
“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实在不行就只能考虑下一个目标了。响雷果实，空岛……在那之前……”
戴维起身看向远处，那里克拉拉领着四个小孩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你们不用吃饭喝水吗？”
克拉拉听出了戴维的不悦，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胸前的金色卷发，结结巴巴道：“我负责照看孩子，她们说会帮我们搬生活用品。”
“我应该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你们指望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尊老爱幼？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废物没资格上我的船。”
克拉拉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泪水打转，躲在她身后的四个小家伙更是连连吸鼻子，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愣着干什么？你们想在船上饿死渴死吗？”
“哇。”
有孩子忍不住压力哭出声来，转身跑远，克拉拉咬了咬牙，连忙追了上去。
戴维看着她们远去摇了摇头。
看那几个小孩的手就知道，他们没少干过活，说来也是，对海贼来说管你女人小孩，要么干活到被卖，要么跳进海里去喂鱼，他们哪里懂得尊老爱幼。
一看就是这位贵族小姐在耍小聪明。
“先找附近的岛屿把她们放下船，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永久指针吧。”
戴维躺回椅子上，随手拿起墨镜戴上，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