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冬洋最终只在李青菊娘家拿到了五百块钱，这五百块有四百块都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给的。
但是李青菊也彻底被姐姐厌弃了。
李青菊未婚先孕的事，父母当年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孩子居然是另一个女婿的。
现在孩子他亲生父亲，也就是另一个女婿不愿意养，姐姐更是不让孩子进门。
没办法，现在孩子只能娘家人先给养着。
现在李青菊和左天顺都在娘家，也因为这件事，两个嫂子天天吵着要分家，不愿意养李青菊母子俩。
李父李母被烦得不行，最后决定再给李青菊找个婆家。
但是这件事附近的村都知道了，谁也不愿意娶个不安份的媳妇回去。
没办法，他们只能找远一点的人家。
昨天刚好有一户人家在问，对方是个鳏夫，前一个媳妇两年前没了，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男人年纪比李青菊大五六岁。
如果女儿嫁过去，就有四个孩子。
那男人看着显老，爱喝酒，听说还会打孩子，说不定到时嫁过去，还会打老婆。
李青菊说什么也不愿意。
李母就骂她：“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要生也不能生；
现在搞出这种事来，在这附近谁还愿意娶你；也就不知道这件事的才愿意娶你。”
李父这段时间被李青菊的事弄得烦躁得很，好几宿没睡好觉了，此时听到小女儿不愿意嫁，直接下了死命令。
不想嫁可以，带着你的孩子，马上滚。
李青菊一个女人，又懒又馋，凭她自己是不可能养活自己的，更别说现在还带了一个孩子。
而且那男人还愿意让她带着儿子过去，这也是李父李母硬要让她嫁的原因。
李青菊想了两天，受够家人的白眼，这才点头同意了。
李母有一件事说对了，她不能生育了，就光这个，大多数家庭就不愿意要她。
她之前没有嫁给左冬洋的时候，打掉过一个孩子。
左天顺是她怀上的第二个孩子，李母怕这个孩子如果又打掉了，可能以后她就不能生了。
这才让小女儿找个人家嫁了，那时正好遇到左冬洋，左冬洋和她是初中同学，再加上左冬洋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喜欢她。
刻意为之，很快，俩人就领了结婚证，顺利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了个爹。
生的时候，左冬洋在上班，是左母和李母陪着她去的卫生所。
生了两天两夜才把孩子生下来，生的时候流了好多血，医生说她的情况不容乐观。
出院的时候，医生才和她说，她以后没有再生的可能了。
这件事左冬洋不知道，左母当初被支开了，这件事只有李母和李青菊自己知道。
这件事直到现在左家人都不知道。
李青菊再婚的时候不敢摆酒，连男方都不让上门，就怕村里人多嘴。
没几天，李青菊就带着左天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李家村。
天才刚刚蒙蒙亮，左文顺麻木的跟着妈妈的脚步，一脚深一脚浅的去往另一个男人家生活。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像变了个人一样。
先是爸爸把妈妈关起来。
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
在离开下棠村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着母亲回姥姥家。
姥姥家没有爸爸家好，而且他感觉，这次要是离开了，以后就回不来了。
但是爸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把他和妈妈送回姥姥家就走了。
之后爸爸就一直没再来过，这时候他才知道，爸爸不要他了。
他虽然对爸爸也没多少感情，但是爸爸有钱，可以给他想要的生活。
回到姥姥家，被所有人嫌弃的那一刻，才猛然感到，他没有家了。
他挣扎过，提过不满，可是没有人理他。
饿过几顿后，他才恍然明白，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吃不吃更没人关心他。
从天堂掉到地狱。
后来他就认命了。
*
程师长媳妇廖春霞很快就赶到女儿所在的城市，女儿是在一个县医院担任护士一职。
来之前她没有事先通知女儿。
女儿上班的地方她知道，当初还是她带着女儿过来报到的。
下了火车，她一路坐着客车去到县里。
下了车，拎着行李，往县医院走去。
此时是下午的一点钟，这里是北方的一个小县，天气还有点冷。
阳光照在头顶，带来少许温暖。
从这里走到县医院不算远，沿着记忆往前走。
到了地方，廖春霞停在县医院门口，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三层楼的小医院，眉头蹙着。
阳光射眼，她放下手，看向医院的门口。
站了一会，看到来看病的人并不多。
能看得出来，这里人的生活水平并不高。
轻轻叹了一口气，廖春霞拾级而上，往医院里面走去。
还没走上台阶，一对小年轻争吵着就从里面走出来。
看穿的衣服就知道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
“瑶瑶，你别生气，我已经通知我爸妈了，他们很快就过来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女同志理都没理男同志，甩开他的手，低头一个劲的往外走去。
“你别跟着我，我不想看到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廖春霞打眼一看，看清后马上叫道：“瑶瑶”
女同志惊讶的看过来，当看到廖春霞后，惊喜的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梁少棋拘束的坐在椅子上，就是连坐下也不敢屁股全贴着椅子。
他脸上带着腼腆和尴尬的笑容。
廖春霞打量着女儿的这个对象，戴着眼镜，斯文帅气，长得倒是不错。
大约175左右的个子，在南方来说这个身高还行，北方就不太够看了。
“瑶瑶现在这个情况，你们家打算怎么处理？”
廖春霞也不绕弯，直截了当的把她来这里的目的说出来。
听到廖春霞的话，梁少棋抬起视线，目光真诚的看向廖春霞。
“姨，我已经通知父母了，他们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对瑶瑶负责任的。”
廖春霞抬了抬眉梢，一脸不屑。
“你们可以等，但是瑶瑶……可等不了多久。”廖春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女儿的肚子。
现在看着还是平坦的，再过一段时间，那可就显怀了。
到时想藏也藏不住了，她女儿今后还怎么做人。
“这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抱歉！”
“哼”
廖春霞冷哼了一声，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是一句抱歉就能解决的吗。
她然后转开视线，把目光落到女儿身上。
之前没出来工作前就跟她说了，谈对象可以，但是不要乱来，有些事必须要领证了才能做，她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啊。
你看现在搞出这种烂滩子来。
这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不可为，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种事只要男人够坚定就不可能会发生。
“你什么时候下班？”
程书瑶看着妈妈冷漠的神色，不禁低下了头。
“五点。”
廖春霞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两点，离下班时间还早。
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梁少棋站起来，赔着笑脸：“姨，我……”
廖春霞知道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梁少棋这才走到门口与那人交谈。
“姨，我这有点事要走开一下。”
刚刚那人说的话她听到了一点，是有人找他看病。
廖春霞看了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个医生，不能耽误别人，于是点了点头。
等梁少棋一走，程书瑶就想挨着她妈身边坐，想耍娇。
她抱着她妈的胳膊，嗲声嗲气的说：“妈，你别生气嘛，少棋哥肯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我相信他。”
廖春霞惊讶的看向身侧的女儿。
她记得，刚刚在大门口遇到时，两人还在吵架；
刚刚她和梁少棋说话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坐在旁边没插嘴。
现在人一走，就替对方说起好话来了，这是怕她欺负她对象了。
“死丫头”
廖春霞不由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程书瑶抿嘴笑了起来。
“妈，你真好。”
廖春霞看了看外面：“你不用出去上班吗？”
“没事，我跟另一个护士说了，让她帮我顶一会。”
“妈，你怎么会想着过来看我的？”
程书瑶继续靠在她妈身上，黏糊糊的。
“谁在电话里跟我哭的，再说了，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来怎么能行。”
“妈，你最好了，我好爱你哦。”
“行了，别说这么肉麻的话，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吐吗？”廖春霞盯着女儿问道。
程书瑶揺头：“没有哪里不舒服，能吃能睡。”
要不是对象就是医生，都不知道自己怀上了。
唯一变化的就是，吃得比以往多了。
廖春霞松了一口气，没有不舒服就好，女人怀孩子不轻松，孩子倒是个疼妈妈的。
“好了，别在这了，你上着班呢，一直在这不合适；你宿舍在哪里？我先过去。”
“很近的，就在对面那栋矮楼，不过我宿舍还有一个同事，跟我住一起的。”
廖春霞从女儿手上提过行李，跟在女儿身后出了休息室。
正在看病的梁少棋抬眼时，看到她们走过去的身影，马上对患者说道：“不好意思，麻烦等一会，很快就回来。”
说完站起来就追了出去。
“姨、瑶瑶，你们这是去哪里？”
廖春霞回头看了眼梁少棋，理都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梁少棋没法，只能小声的问程书瑶。
不会一来就要带着瑶瑶悄悄离开吧？
程书瑶抿着嘴，指了指对面。
看对象还不明白，又指了指她妈手上提着的行李，他这才恍然大悟。
这是先去宿舍安顿下来。
不走就好，他爸妈很快就到了，到时正好可以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等两母女下了楼后，旁边的一个女医生打趣道：“这妇人是谁啊？看着不像是小地方来的，是你妈吗？”
梁少棋看了一眼同事，不悦道：“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像小地方来的，就是小地方来的又怎么了，得罪你了吗？”
平时这女医生没少针对瑶瑶，连着他对这人也讨厌起来。
女医生愕然：“我就随口一说，你没必要计较这个吧。”
“你那语气听着就让人不喜，不会说话就别说，多事。”说完，他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诊室的门。
外面的女医生气得一肚子气，她这么说话有错吗！有病。
廖春霞拿着女儿递给她的钥匙来到女儿的宿舍。
楼道里倒是收拾得还算干净。
拿出钥匙把房门打开。
宿舍不算大，布置得倒挺温馨，不大的屋子里那张炕占了大半的空间。
炕上摆着一张桌子，旁边叠放着被子和衣服。
扫了四周一眼，发现在右侧有一个小小的地方是用来洗漱用的。
这里面连厨房都没有，更别说厕所了。
她在南方待久了，对于北方的炕不太喜欢。
不过，这么大的炕，今晚不用担心没地方睡了。
她还想着一会给闺女炖点汤补身体呢。
廖春霞在房间里转了转，发现角落里堆了一些柴火，就是始终没找到能生火煮饭的炉子。
不过那东西也确实不好买，算了，没有就没有吧。
把东西收拾好，想着离闺女下班时间还早，过来路上没怎么睡好，先在炕上休息一下再说。
睡着后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外的拍门声：“妈，妈，开开门。”
廖春霞马上惊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原本太阳明媚的天空，现在已经暗了下来。
拍门声再次响起：“妈，你在不在里面？”
不是她做梦，是真的女儿回来了。
她马上起身穿上鞋去开门。
看到女儿拿着两个饭盒，廖春霞马上道：“你下班了吗？”
程书瑶点头，直接走了进来，反手用脚把门踢上了。
廖春霞看到她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你就不能用手关，小心被绊倒，再说这样也不礼貌。”现在还怀着孕呢，还像个孩子一样。
自己还是孩子，就要当妈了。
想到这，心里颇不是滋味。
“知道啦，妈，先吃饭，菜都凉了。”
接过女儿手中的饭盒，把饭盒放在炕上的桌子上。
廖春霞把肉都夹到女儿碗里，怀着孕营养要跟得上。
俩人吃过饭后。
程书瑶提出去前面的公园走走。
廖春霞瞪了女儿一眼，看她表情，公园里应该还等着一个人。
她只能认命，任由女儿挽着手出了门，往前面不远处的公园走去。
“你这屋里怎么连个煮饭的东西都没有？”
“嗯，不好买，再加上去食堂吃饭挺好的。”
她们说着话，就到了公园里面，说是公园，就多种了两棵树，什么都没有。
“你现在怀着身孕，不做点好吃的营养怎么跟得上，总不能一直吃食堂吧。”
程书瑶侧头想了想，揺了揺头：“妈，我不想要他。”
“不想要谁？”廖春霞疑惑道。
程书瑶摸着肚子看向母亲。
廖春霞瞪大了眼睛，然后想到女儿现在的状况，最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别怕，妈在呢，等看到他爸妈到了，到时再作决定。”
“妈，我养不好他的，我害怕。”
廖春霞拍拍女儿的手。
“姨，瑶瑶”
迎着风，梁少棋站在一棵树后，看到母女俩走过来，不由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廖春霞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敛了敛。
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你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处理？也别等你爸妈了。”
程书瑶回头看了一眼梁少棋，抿抿唇，什么都没说。
“姨，我想娶瑶瑶。”
想娶他们家的宝贝那是哪么容易的，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女儿从小就是当宝一样养大的。
两个哥哥有什么都是让着妹妹的。
他和老头子都不想这么早把女儿嫁出去。
现在女儿才刚刚二十岁，在他们眼里，她还是个孩子。
“你老家是哪里的？”
“c省州市。”
也是南方，位置倒也还好。
“父母是做什么的？”
要是农村的，她女儿以后不是要受苦啊。
“我爸爸在政府工作，妈妈是国营饭店厨师。”
廖春霞有点意外，政府工作，这倒不算差。
父母都有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