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辉倾洒大地，归巢的鸟儿划过半空，时间仿佛一只藏匿在黑暗中的大手，无声无息推动历史长河，在一个恍惚间，斗转星移。
好痛！
头好痛！
我在哪？
光怪陆离的呓语刺激脑海，彩曦感觉到一阵颠簸，感觉到微风吹拂脸蛋挺冷，感觉到前胸贴后背的温暖。
她睁开了眼睛，落日的光线刺眼夺目，眯起眼睛缓和三五秒，慢慢适应了黑暗到光明的过渡。
彩曦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趴在白发男背上，周围一片荒凉，十万道法武器和圣人青铜钟的碰撞导致方圆十万里寸草不生，那高山和流水黯然失色，那野性十足的妖兽倒在血泊中。
修士之间的战斗往往就是如此，或许战斗的两人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可那些弱小的无辜者一不小心将成为牺牲品。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修真界，不，三千州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与和平，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属于亘古不变的定律。
我......还活着？
彩曦愕然，捋了捋思绪，感受着后背的疼痛，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一切无比真实，并非幻觉或做梦。
为什么？
她扪心自问，实在想不通，当时情况十死无生，三千修士围杀，其中强大的天之骄子比比皆是，即便严凡苏醒，动用重伤她的那只眼睛，也逃不掉才对，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醒了？”严凡察觉后背的女子动了一下，出声询问。
彩曦没有回应，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娇躯在微微颤抖。
【这家伙......什么意思？在害怕？还是我出手太重？】
严凡腹诽一想，语气尽可能温和道：
“那啥，我不知道你那么弱，被真实之眼一击打成重伤，我醒来后，你躺在我旁边，小刺猬也昏迷了，附近一片废墟，我本来打算给你治疗，可是......你懂的，我治疗就要脱你衣服，还好之前在龙傲天那里骗了一颗仙品疗伤丹药，给你服下，勉强吊住一口气，所以，我这次没有脱你衣服，我保证！”
从始至终，严凡看似在经历绝境，实则，除了衣服微脏，及腰长发略微凌乱，一点伤势也没有。
彩曦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更加用力抱紧严凡。
“拜托，你想勒死我，好继承我的财产吗？”严凡翻翻白眼吐槽。
俗语说，女人心海底针，他越来越搞不懂彩曦。
第一次相遇，风华绝代，美若天仙，扬言三千州无敌，要保他，进入遗迹后，伤势过重昏迷，等他睡醒，彩曦早已不辞而别。
第二次相遇，高冷霸气仙子秒变小女孩姿态，对他一顿撒泼和抱怨，随后冰女突袭，他本以为甩掉了彩曦。
结果，女子追上，二话不说开打，下手还贼狠。
这种前后的反差与变化，确实让如今的严凡看不透。
彩曦眼眶泛红，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也或许是庆幸这次对方没有抛弃自己的热泪盈眶。
“你......你能当我......当我......哥哥吗？”
严凡忽地驻足，表情一怔。
“不......不行吗？”彩曦的声音软软糯糯，脑袋靠在严凡肩膀上，美眸忐忑，没有任何绕弯子，果断直接的问。
风吹沙，蝶恋花。
严凡目送一只蝴蝶飞舞远去，再次迈步往前走，娓娓诉说：
“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我是我，你哥哥是你哥哥，你不过因时而异、因人而异产生了一种情感的寄托，这种寄托就像阳光下的泡沫，看似唯美梦幻，可一碰就破。”
谁知，彩曦立马反驳，“我承认，最初是因为你和哥哥长得特别像，笑起来一样温柔才接近你，这些年，我不是没有遇到过和哥哥很像的人，唯独你，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说不出来，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我真的迷恋上了你......这不是轻浮，不是情感寄托，而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当然，不是嫁给你，就......”
彩曦思绪混乱，最终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我想当你妹妹，你宠我。”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天穹州的人都如此直白吗？让我宠你？难不成你有某种特殊癖好？还是从小情感缺失严重......严凡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山路，一步一脚印，更加看不透彩曦的心思。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不死之主随手的攻击破坏了遗迹的道法，致使月亮崩碎，太阳西落，天之骄子们在遗迹内争夺了十多天，第一次黑夜来临。
夜幕下。
严凡背着瘦弱娇小的彩曦，确实有一种哥哥和妹妹的温馨感。
杂念浮现过后，彩曦轻言细语讲述：
“我本是天国左相女儿，父母很爱我，哥哥很宠我，而我特别调皮捣蛋，没有修炼的天赋，当然，父母不在乎这些，以他们的地位，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轻而易举，而那时候的我，非常崇拜哥哥，他有一双看破万物道法的重瞳，十五岁突破飞升境，十七岁达到飞升境七重天修为，被誉为天国第一。”
“那时候，我三岁半，常常趴在哥哥背上，让他背我去看星星与日出，哥哥说过，虽然我无法修炼，但有他在，谁也无法伤害我。”
“我很小，可我明白，我是最幸福的女孩，一家人其乐融融。”
严凡安静走着，没有打断女孩的话，充当合格的倾听者。
夜微凉，彩曦呼出一口寒气，继续阐述：
“直到那天，国主召集父亲与哥哥去皇宫，傍晚，我和母亲在院子里玩，突然一群带刀护卫冲入府上，说左相谋反，国主大怒，下令诛九族。他们在我面前杀了母亲，杀了好多人，我当时害怕极了，他们没有杀我，而是将我抓去皇宫。”
“在监狱里，我见到了父亲与哥哥的尸体，国主将哥哥的眼睛给了我，开始对我监视。”
“后来我才明白，哥哥太强，强大到国主不安，他害怕哥哥突破地仙修为后谋权篡位，所以给我们一家冠上子虚乌有的罪名，他挖走哥哥的眼睛，想要占为己有，可血脉的排斥差点杀了他......国主不甘心放弃重瞳力量，拿我当试验品，给我换了眼，事实证明，我凭借重瞳踏入了修真之路，一路高歌，一路崛起，十九岁成为天穹州第一舞女。”
深吸一口气，彩曦默默握紧拳头，咬紧嘴唇道：
“国主目的很简单，他在等我成长，身体和修为成长到合格的地步，然后让我给他生孩子，他觉得我生下来的孩子，拥有伴生重瞳的几率很大，到时候，他可以用自己血脉的孩子换眼，掌握至高道法。”
“如今，我十九岁，飞升境一重天，他早已等不及，好在圣人遗迹的消散传开，我提议去争夺，他同意了，贪心的他想要圣人传承和圣兵，等我这次回去，他会娶我为妾。”
不得不说，彩曦挺惨，从小活在监视下，走到哪，暗中都有一群强者二十四小时跟随，防止逃走。
她每天努力修炼，废寝忘食，希望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她这次出来，根本就不打算回天国，想寻找机会甩开监视自己的强者，躲起来，韬光养晦。
听完，严凡旁敲侧击，“你说想待在我身边一年，是希望借助无双皇朝的力量，对吗？”
“嗯。”彩曦轻声回应，坦诚讲，“无双皇朝，建国622年，牧皇凭借一己之力，稳居北荒州三大超一流势力之一，名声之大，远在天穹州的我也听闻过，世人称他为‘三千州第一仙’，‘皇与暴君’。”
“如果有无双皇朝的庇护，天国肯定不敢对我动手，而得到圣人经文的我，一年后，有自信突破飞升境三重天，外加九天帝术和重瞳力量，对战飞升境七重天不算难，天国最高修为的国主才飞升境八重天，那时候，我就不用躲藏了。”
话语一顿，彩曦口吻轻柔地解释，“当然，那是之前的想法，我现在真的迷恋上了你，没有将你当做感情的寄托。”
“你......你真不知道我们发生过什么？”
这话听得严凡云里雾里，不答反问：
“我们发生过什么吗？别误会，我生病了，经常陷入沉睡，期间对周围一切一无所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发生......”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逗你玩的。”彩曦打断对方话语，强颜欢笑道。
二十万里路大逃亡，那是她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险死还生。
两人再次沉默。
过了一阵，他们抵达隐秘的山谷，可以看见山洞里亮着火光。
严凡忽地侧头，嘴唇碰到彩曦柔软的下巴。
“彩曦，我不知道你是在为曾经难过，还是在为将来感到担忧。”
“我们每个人都会拥有一段难忘的记忆，这段记忆或许痛苦不堪，或许孤独难受，或许丑陋百态，但生活总要往前看。”
“时间是个庸医，却包治百病，时间不是解药，但解药就在时间里。”
“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我们终将对曾经释怀，让开始开始。”
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吗......彩曦无声念叨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细品，美眸盯着男子侧脸，双目通红，泫然欲泣。
“呃......你怎么又哭了，爱哭鬼。”严凡无奈，本想安慰一下女子和缓解气氛，结果，越安慰越哭。
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彩曦表情倔强道：
“我才不是爱哭鬼，一定是今晚风大，眼睛里不小心进了沙子。”
未等严凡开口，她赶忙转移话题，“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名字，可我更希望你喊我一声妹妹，好吗？”
女孩的声音温柔淳朴，充满期待。
默然七秒，严凡哑然失笑，“我真搞不懂你，不过......我可以将你当做亲妹妹宠溺，也可以带你去无双皇朝，甚至帮你报仇，前提，你要助我一臂之力，等某一天，与我一起推翻羽化神宫。”
彩曦满头黑线，“你太现实了吧，打算利用我？”
“这不叫利用，这叫兄妹的互帮互助，对吧，妹妹。”严凡一本正经说道，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唔~你太坏了！”彩曦勒紧严凡脖子，脸颊贴在后背，嘴上嘟嘟嚷嚷，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晃动赤着的双脚，嘴唇凑在男子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
“我答应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