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手中的茶都已经凉了，她看着正上方的少女，从头至尾都是温温柔柔，笑着把威立了。
众人刚进来时，还不把这小丫头当回事，现在个个安静如鸡，那秦管家脸上的菜色藏都藏不住。
如此条理清晰地一番言论，倒叫她意外。
瑶儿到她这个年纪，怕是也做不成这般样子……
赵岚又有些懊悔起来，早知今日也将瑶儿带来学学。
-
相府的冬日也是郁郁葱葱，沿途路过假山水榭，一股清流从花石之间倾泻而出，落到几尾小鱼池中。
就连那地上的石头花色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从湘苑一路走来，很少有人随意走动。
婢女往来，视线微垂，双手交叠于腹前，踩步稍轻。各廊下都站着两名佩刀家卫，一左一右守在门旁。
看她经过，皆尊敬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嗯。”少女面色淡淡，目不斜视地走过长廊。
一条游廊绕着曲水引向那湖心中央，仔细听去，那儿远远传来一阵阵笑语。相府在后山挖了一处小湖，里头种了许多荷花，每当盛夏时节，这些芙蕖团簇，泛舟之上，可谓一大乐事。
哪怕是现在的冬天，公子们也不畏寒冷，竟跑到了那湖上。
少女行至湖心亭，来参加宴席的公子小姐们站在岸边观看湖心中央那两艘小船之上，正比赛捉鱼的那几位纨绔子弟。
“在那儿，那儿！”
“李云望，你别拽我袖子啊！”少年将胳臂狠狠一拽，湖上的小船开始朝着一边倾斜，二人心下一惊，立马稳住小船的平衡，惹得岸边侍从的心也平白跟着一颤。
“你们兄弟俩行不行？”对面一艘小船上同样站着两名少年，不过那二人倒是十分悠闲，连汗都未出。
另一位身着深蓝锦袍的少年蹲在船上，晃了下手中的木桶，扬着下巴道：“喂，你们再不快点，我这桶里的十七条鱼都要干死了。”
“李云初，不行让我来，在这笨手笨脚！”李云望装作没听见对面两个少年的嘲讽，想抢过李云初手里的鱼兜。
李云初一躲，蹙眉吼道：“你给我好好划船！”
一尾小锦鲤迅速逃脱铺天盖地的丝网攻势，逃到船下以为逃出生天。
执竿者眼疾手快，鱼兜忽然而至。
少年将鱼兜抬起，里头那一尾小锦鲤不停扑腾，周围见状纷纷欢呼叫好。
“乔羡之，接着！”
蹲在船上的锦衣少年立即将木桶抬起，又一条小鱼扑腾进去，“容宣，已经十八条了，他们输了！”
南容宣将鱼兜甩给侍从，看着李云初李云望兄弟二人，扬声笑道：“未来天学监的课业……还得两位相府公子多多费心。”
李云望气得也不盯水里的鱼了，立即抬头看去要放狠话，忽然看见南容宣背后的亭子里那道身影。
他扯开嘴角朗声喊道：“大姐姐！”
众人一听，随即扬长脖子，纷纷眺望对面亭子里那道身影。
按理来说，这南容宣被相府大小姐当庭拒绝，该是没脸来，结果人家压根不在乎，反而在人家家里玩得不亦乐乎。
谁让他是个混世小魔王呢！
见那李抒玉一袭嫩黄色丝云长裙，外头笼着一件白色软绒毛披风，裙摆随着外头的清风轻轻摆动，少女一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水润有神，当真极美。
南容宣转身，只遥遥一眼，便对上了李抒玉的视线。
李云望见南容宣转身这刹那，眼底精光一现，拿起手中的木筏，偷偷朝着南容宣后背袭去。
李抒玉嘴角渐渐轻弯……
少年没回头，微微侧身抬手轻轻一拨，宽袖翻飞间，瞬间卸了李云望那根木筏的力道。
李云望大惊失色。
一个不稳，直直扑进了湖水之中。
“活该。”李抒玉敛了笑意，秀眉微挑，看了眼在湖水扑腾个不停的李云望，转身离去。
“噗嗤！”舒儿在身后掩唇偷笑，“这三公子害人不成终害己！”
南容宣再回看亭子里时，那道身影已然不见。
李云望被救上了岸，咳嗽了好几声，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从船上一跃而下的青袍少年。
少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姿态潇洒，眉眼俊逸不凡。
与他如今这个落汤鸡一般的境地大为不同，心头怒意横生：“南容宣！”
“做什么？”少年笑得玩世不恭，在李云望眼里更加刺眼了。
李云望一把抢过身边随侍递来的披风，紧紧裹在身上，这大冬日里头落水可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他想起来方才一幕，故意道：“我倒忘了，你光看上我大姐姐有什么用？得我大姐姐点头啊。”
“李抒玉点不点头，不劳你们费神。”南容宣提起手中的鱼篮，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此处。
从船上下来的李云初扫了眼浑身湿透的李云望，心里不禁冷笑了两声，真是蠢货，差点连他也带下去了！他瞟了眼李抒玉离开的方向，心思微动，偷偷寻了过去。